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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工做皇帝养我啊 第205节

    因为那个时候又已经有了兰奕欢。

    正平帝根本不想要有齐家血脉的孩子, 而在皇宫中, 一个男人不想要子嗣, 也有很多办法, 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齐贵妃再次怀上的,根本不是自己的骨血呢?

    对于这个结果, 正平帝心中十分平静。

    性命都随时有可能不保的情况下,他也并不怎么在意所谓的忠贞。

    既然无论他怎么挣扎,齐家都有办法做成他们想要的一切,那么就也无所谓了。

    他甚至还有点羡慕齐贵妃,能这样大胆,这样放纵。

    他看着那个本来不属于深宫的孩子出生、长大,心情不由十分微妙,有点同情,又有点幸灾乐祸。

    因为正平帝能看出来,齐弼对倔强刚硬的五皇子并不太满意,反倒越来越提起了对兰奕欢的兴趣。

    这孩子太重视他的家人了。

    天真、善良、不够心狠、性格温软,多么容易控制。

    ——正平帝几乎都能猜出来齐弼心中在想些什么。

    只是他却不是这样的想法。

    他从兰奕欢的眼中看到一种不屈不挠的渴望,一种不管被挫败了多少次,都能去爱这个世界的勇气。

    所以,齐弼总觉得兰奕欢傻,他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将不符合他生存哲学的人全都视为蠢货。

    可是正平帝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跟他、跟齐烟、跟齐贵妃……跟这深宫中所有人都不同的东西,一种不会任命运摧折摆布的坚定。

    在生命弥留之际,他终究没有去看任何人的脸色,按照自己的心意,将玉玺放在了兰奕欢的手中。

    我想,就把这个江山交给你吧,希望你能改变一切。

    那一刻他唇边的微笑是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今生的正平帝,并没有想起前世的记忆,可是此时此刻,他那熟悉的、殷切的目光却依稀与前世重叠,好像让兰奕欢明白了很多很多。

    “父皇……”

    他低声道:“父皇,谢谢您。”

    不过正平帝有过多少过错,兰奕欢都受过他的恩情,对于这位养父的感情,他有几分怒其不争,也有几分怅叹和哀凉。

    或许当初一步之差,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正平帝。

    那把椅子,不是人人都能坐得的。

    正平帝却没再说话。

    兰奕欢觉得有些不对,连忙晃了晃正平帝的手,说道:“父皇?父皇!”

    正平帝的眼皮慢慢阖了起来。

    这时,八皇子已经快步跑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兰奕欢飞快地试了一下正平帝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说道:“父皇昏过去了,你带着他去后殿,让人传太医过来!”

    八皇子点了点头,用力地抱紧正平帝的身子,站了起来,却没立刻便走,而是拉住兰奕欢的衣袖,问道:“你呢,你会活着回来吧?”

    兰奕欢看了他一眼,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说道:“废话!”

    除了齐弼,还有个邓子墨不知道哪去了,今日在大殿中,他全程都没有出现。

    以他的狡猾,要么就是埋伏在什么地方等着接应齐弼,要不就是自己跑了,总之是个十分不稳定的因素,兰奕欢得把他给找出来。

    兰奕欢出宫的路上,碰见了被侍卫们接出来的戚皇后等人,齐贵妃也在其中,想必是见过了齐弼之后,戚皇后又派人把她也给叫到坤和宫去了。

    但因为齐弼谋反,其他的后妃们对齐家的人多少有几分忌惮提防,都跟齐贵妃离的远远的。

    齐贵妃扶着宫女的手走在最后,神情间亦是对这些人不以为意的样子,上一次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却似乎已经消失了。

    看到兰奕欢,她停了下来,低声道:“欢儿。”

    齐贵妃原本以为兰奕欢不会理会,却没想到兰奕欢脚步顿了顿,也停了下来,对她点了点头,说道:“没事吧?”

    语气平静、温和。

    那一瞬间,齐贵妃几乎连呼吸都停住了,唯恐惊散这如梦境一般的时刻,然后她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兰奕欢。

    兰奕欢道:“往后,你自己好好保重吧。有五哥在,你顶多也就是废去位份,贬为庶人,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说完之后,他便要走。

    齐贵妃却一下子放开了宫女的手,说道:“欢儿!”

    兰奕欢回过头,齐贵妃道:“你……能再叫我一声娘吗?”

    兰奕欢沉默了一会,笑了一下,说道:“有必要吗?”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冲着齐贵妃露出了笑容,这笑却不似儿时那般天真烂漫,充满依赖,而是如同秋水长天,深邃旷远,云过无痕。

    “我已经不恨你了,你不需要再把这件事当成负担。”

    兰奕欢淡淡地笑着,说道:“你是生我、养我的人,也是在这深宫中,我唯一可以依靠信赖的人,我曾经那样想得到你的爱,好似这就是我生命中的一切。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连我的亲娘都不喜欢我呢?我是不是很讨厌,很没用?我好像一生都在为了证明这一点而活着。”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齐贵妃却不禁心如刀绞,泪流满面,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兰奕欢却将食指在唇边一比,轻“嘘”了一声,冲着齐贵妃摇摇头,示意她不用道歉:

    “你永远是我心中无可取代的母亲,不管是好是坏,这是从来都无法选择的事。但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眼中只有一方天地,我可以不需要母亲的爱与支撑,找到我在这个世上的价值。”

    “人总不能一直困在过去,那些事情,我不愿再想,所以不恨,若还要开口唤你,那我怕我会又不由自主地去纠缠,去怨恨,去不解我的命运,你的冷漠,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兰奕欢深吸了口气,而后还是重新露出了笑容:“所以我们都放过彼此吧。忘记那些事,你有你的人生,不只是作为一名母亲而存在,而我,除了是你的孩子,还有很多我在意、我喜欢的身份。”

    兰奕欢问道:“好吗?”

    齐贵妃觉得她全身发软,好似被掏空了一块血肉,几乎没有力气再站在那里,可是她也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意,尽量让自己笑的很美丽、很温柔:“好。”

    兰奕欢双手交叠齐额,冲着齐贵妃一礼,随即转身而去。

    *

    此时的邓子墨,已经除了京城,正匆匆地向一个地方跑去。

    他迎着风抬起头来,脸上却丝毫没有计划失败的失落,而满是畅快和轻松。

    东梁这片国土,本身就是由叛乱和争夺得来,这么多年来,国内虽然对大雍和达剌的仇恨不减,但彼此之前也经常互不相服,争权残杀。

    而邓子墨有东梁皇室的血统,原本和齐埘一样,都是齐弼为了培植下一任国主所找的备选。

    这么多年来,他努力获得齐弼的赏识,将齐弼对亲生儿子的最后一点情分磨灭,才能得到如今的地位,可是,他也从来没有获得过属于自己的自由。

    没有人喜欢伪装、算计和惹人憎恶。可怎么办呢?得到想要的东西需要力量,要获得力量,就要牺牲很多很多梦想。

    而今,自由对他来说,终于近在咫尺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与迎面而来的一架马车擦身而过,不曾停顿,不曾回头,也不曾发现,从自己的衣袖中,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邓子墨很快去远了,马车却停了下来,里面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地上掉了什么?”

    *

    “五哥,咱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呀?”

    “五哥,你慢点,等等我!”

    “兰奕胜,咱们手足至亲,你为何如此待我!”

    ——咱们手足至亲,你为何如此待我!

    在尖锐的质问声中,五皇子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桌子上微微晃动着的烛火映入他的眼眸。

    他此时正坐在军营的大帐中,竟是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臂下面压着一封书信。

    这封书信不是从外面送来,而是他傍晚的时候从自己要换的衣裳中翻出来的,打开一看,是齐贵妃的字迹,里面讲了兰奕欢的身世,也讲了齐弼的所有谋划,让他以后要好好地照顾兰奕欢。

    原来,兜兜转转,兰奕欢还是他的亲弟弟。

    五皇子怔然许久,伸手拿起信纸,想要折好收起来,可是偏生在这时刮过来一阵风,将信纸在他手上一掀,竟然就撕成了两半。

    五皇子心里突地一跳,总觉得有种不祥之感。

    他抬起头来,寻找那股风为何而来,原来是一个人恰在这时掀开帐帘,正欲走入。

    五皇子霍然站了起来,厉声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

    那个进门之人,竟是邓子墨。

    邓子墨说道:“殿下莫惊,是您的舅舅让我来的。”

    没想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五皇子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快步上前一把抽出长剑,横在邓子墨的脖子上,冷冷道:“他不是东梁的奸细吗?!”

    邓子墨怔了怔,随即微笑起来,说道:“原来您已经知道了。”

    京城中动乱的消息尚未传来,这些内容却是信中所写,五皇子冷冷地将剑锋一抬,已经在邓子墨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但邓子墨接下来却又说了一句话,让五皇子如遭雷亟,陡然愣住。

    他说:“就在刚才,齐弼谋反失败。”

    “你说什么?”

    邓子墨轻轻推开了五皇子的长剑,说道:“齐弼意图在宫宴借陛下之手赐死太子,扶植七皇子上位,但献王反水,计策失败了。如今,太子正派兵围剿叛党,齐家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他的寥寥数句话,已经足以掀起五皇子心中的惊涛骇浪,这场阴谋中涉及的每一方人,可以说都与他息息相关。

    可是当着邓子墨的面,五皇子硬是压住了情绪,垂下眼眸,冷冷地问道:“你想让我去支援他?”

    邓子墨道:“在他人眼中,殿下与齐家从来都是一体,开弓没有回头箭了!齐弼已经做到这一步,输,你脱不开关系,若是赢,未必不能问鼎大位。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五殿下!”

    五皇子低头听着他的话,终究嗤笑一声,说道:“那你呢?你就出这张嘴?”

    邓子墨道:“我方才已经收拾了部分东梁的残兵,已经尽数带到此地了,愿听殿下差遣。”

    五皇子的目光像是锥子一样盯在他脸上,冷不防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那般对待大公主?”

    邓子墨这下倒是真的愣了愣,道:“殿下是问我当初求娶之事?”

    五皇子摇了摇头,终于收回了剑,说道:“没什么。”

    他还剑入鞘,重又坐下,手握住桌上的茶杯,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终究,他将茶杯往桌面上一放,手挪开的时候,杯子已然分裂为六七片,四下散落。

    五皇子站起身来,冷然高声喝道:“来人,整军,一炷香之内,我要看见所有的人都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