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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嬴鱼 第92节

    秦鱼看着图带走的东西的单子,见只是多带了几把短剑和弩箭,就笑笑,道:“他只身去到魏国,不多带些东西,恐怕他心里也不安稳呢。”

    向圭叹道:“也不知道大王是怎么想的,难道秦国就没人了吗?竟让他一个小孩一个人去魏国。”

    秦鱼对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也只能祈祷图能平安去到魏国,然后顺利见到太子吧。

    到了正月中旬,天气明显的变好,气温也开始回暖了,冰雪开始融化,百姓们也纷纷出门查看自家的田地,乡里的里典农官们也纷纷走向地头,统计哪里有水渠需要修补的,哪里有田地需要重新定阡陌的,事无巨细的都一一统计上来,送上县令的案头,等待县令下达新一年的春耕事宜。

    二月二,龙抬头,

    也叫春耕节,过了这一天,中华大地上,春耕的号角就要吹响了。

    在这之前,秦鱼要做好两件事,一件是跟官署的啬夫们确定好今年栎阳春耕的各项事宜,这一个冬天由栎阳工室新打的新式农具有多少,能分给各乡里多少,准备借贷给百姓们耕种的种子有多少,耕地的肥料一共有多少,有多少是留给自家公田用的,有多少是可以分发给百姓们使用的,新的一年里,秦鱼准备留出一块地来种植棉花、油菜花、玫瑰花、胡瓜胡椒等蒙骜带回的种子,这些地要划出多少来,划在哪里等等等等琐碎但必须要做的事情,必须提前决定好,才不能误了春耕。

    第二件事,就是跟白起确定好,他去西域的路线以及要带去多少东西要换回多少东西以及和西域诸国如何交往的事宜了。

    如何和西域诸国交往,白起是领兵的统帅,是打还是建交,他比秦鱼明白多了,秦鱼主要跟他商量的是路线问题。

    去年,蒙骜去到西域,是从栎阳出发,向西去到乌氏部落,找了几个去过更西边的向导,然后向北进入北地郡,北地郡原本是义渠的地方,这里生活着半游牧半定居的义渠部落,他在这里同样找了几个有经验的向导,然后经过宁夏河套沿着黄河继续向北,一直走到匈奴占领的后河套,在这里跟匈奴过了一个小交锋之后,表明自己只是出来做生意,无意起冲突之后,用重金贿赂了驻扎在这里的匈奴部落头领,在他这里继续换了几个向导奴隶,沿着阴山一路向西,寻着绿洲而行,一直走到了西域的边界罗布泊地区。

    据说这里不久前刚发生了一场部落大战,强大的月氏部落击退了乌孙部落,月氏王在这里的一个叫做楼兰的小城里开庆功宴,宴请从四面八方来的客人。

    蒙骜一行人,正好赶上了这一盛事,不仅在这里参加了月氏王的庆功宴,还成功从四面八方来的人种手里换得了秦鱼想要的种子。

    蒙骜回来之后,秦鱼就根据他的描述和自己记忆里的地理坐标,划出了蒙骜的行使路线,北方的这一条路线,秦鱼这边算是掌握了。这条路线好是好,但唯一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北边的前后河套,如今是被匈奴占领着。如今匈奴占领了北方蒙古草原的大片地区,兵强马壮,还极善逃跑,要打匈奴将会付出特别大的成本,不划算,还是

    交给赵国的李牧父子去打吧,他们秦国,完全可以从自己的地盘,走河西走廊穿过西域嘛。

    如今还是战国中后期,河西走廊这边还没有被匈奴占领,如今还是由以月氏、乌孙为主的几个小部落占领,秦鱼的策略是,跟这几个小部落,能不打就不打,能结盟就结盟,共同建设河西走廊这个通往西域的咽喉通道,当然,这几个小部落要是不服,秦国也不会怕他们。

    秦鱼打算给白起所带的兵马装备上重型兵甲,马鞍马镫马蹄铁长马刀一个不落,若是他们不服,就直接莽过去好了。

    秦鱼唯一担心的是,人不够。

    河西走廊是个非常窄的咽喉通道,易守难攻,若是白起带人一个劲的莽过去了,没有留下人手占领,建立关卡屯兵驻守,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被人卡住脖子,给阻断了回家的路,那可就闹笑话了。

    所以,还是人啊,现在马上就要春耕了,秦鱼要从哪里去找这么多的人去建立一所新的关隘啊?

    当年张骞出使西域,可是走了十几年才回来,秦鱼不想花费十几年去西域走一趟,他想一点一点的,将河西走廊给占领,守住,以此来经营西域的。

    但现在,秦国有足够的兵力和精力去占领和建设河西走廊吗?

    秦鱼看着眼前的战神,突然心中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几年之后的长平之战,眼前的这位,可是一下子坑杀了赵国四十万青壮大军的......

    嘶,不想了,他不敢想了,还是先顾好眼下吧。

    秦鱼按照他从秦王那里看来的舆图,结合蒙骜的讲述和自己的记忆新画出来一个地图,然后和白起一起合计,从陇右出发,如何找到一条合适的通道,通往西域诸国。

    要秦鱼说,秦鱼只知道这里有一条河西走廊,但这条走廊到底在什么地方,他只记得一个大概的方向,具体的,就呵呵了。

    一切还得靠白起带着人去走一遍。

    好在,他们是有向导的。

    如今义渠和乌氏都属于秦国,白起从他们那边走,像蒙骜一样找几个向导出来还是可以的。

    跟白起商量好路线之后,秦鱼让白起自己在栎阳选择他想要的兵卒和兵械马匹,他自己则是忙着去参加一场葬礼。

    没错,在春耕和送走白起之前,他要先参加一个葬礼。

    这个葬礼,是关于秦鱼手下厩啬夫的。

    自从秦鱼开始上任栎阳令之后,这个厩啬夫,就从没露过面,一开始,秦鱼还以为这个厩啬夫是不忿他做了栎阳县令,故意不上工的呢。他不来,秦鱼也不管他,厩院那边的公务并没有落下,秦鱼也就当这个厩啬夫不存在了。

    没成想,这个厩啬夫,是真的病了。

    说是这位厩啬夫是个好酒的,有一次喝醉酒吹风之后,就半边身子不能动弹了,然后熬了大半年,终于在这个冬天,病死了。

    好吧,这一听就是喝酒吹风之后导致中风,然后半身不遂,因为没有正确的医治,自己给病死了。

    因为这个厩啬夫是死在了任上,官署里不仅要赐官,赐衣,还要帮着举办葬礼,给他死后哀荣。

    向圭以秦鱼还是个小孩子,不宜去见死人为由,只让他去给这个厩啬夫去上个香,尽到心意就行了,秦鱼的礼仪部分,向圭全程代替了。

    秦鱼虽然不去参加全程的葬礼,但是,他给这位厩啬夫准备了一个陪葬礼物,就是至目前为止,秦国全套的律令、办公文书和有关厩院的一些政策和日常工作竹简。

    众人虽然觉着秦鱼这个县令的行为有些不可捉摸,但这毕竟是一位秦国公子给的陪葬物品,是最高规格的荣誉,于是,这位厩啬夫的家人,就在一卷竹简上详细记载了这些竹简的来历,然后将这个竹简和秦鱼赐下来的全套竹简一起放在了这厩啬夫的尸体周围,作为陪葬给下葬了。

    此时这些参加葬礼的栎阳官吏们还不知道,以后他们的县令将会送走他们在场的几乎所有人,而他们几乎每一个人死亡下葬的时候,都会收到他们的公子一份特殊的陪葬物品,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秦鱼听着带他去参加葬礼的侍从回来跟他回禀,棺椁已经下葬了,而他赠送的竹简也如他所想的放在了这位厩啬夫尸体的周围,便一脸严肃的颔首,表示知道了。

    心里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希望这位厩啬夫的墓穴不会被盗,即使被盗了,也不要盗取这些竹简,这些竹简,可是他给两千多年后的后人的礼物呢。他们完全可以通过这些竹简的记载,了解他现在所真实生活的世

    界。

    唉,有他参与的两千多年后,将会是什么样子呢?还会跟他经历的那个世界一样吗?

    这个仆从见自从听他说完棺椁已经下葬之后就陷入沉思的自家公子,原本他想问一下为什么要赐下竹简做随葬品的,毕竟不光是他,大家都很好奇呢,但他见自家小公子似是情绪有些低落的样子,就不敢多问了。

    唉,他们家公子就是心太软太善良了,连一个从未谋面的厩啬夫死了,都很伤心呢......

    二月二,龙抬头。

    在这一天,秦鱼送走了白起和全副武装的五千骑兵以及几百辆牛车马车,然后直接去了栎阳公田,在这里,他要亲自扶着新改良好的耕犁,举行耕田礼仪式。

    秦鱼已经忘记了曲辕犁是不是眼前的这个样子了,不过,经过一个冬天的改造,木林告诉他,眼前的这一个,已经是耕地最省时省力的一版了。

    秦鱼自然是相信专业人士的,在新的耕犁做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给左右工室下令,先暂停其他一切可以停止的工作,全力投入生产曲辕犁上面,今年,秦鱼打算用最少的人力物力和畜力,在保证间种五谷的情况下,种出最多的大豆出来。

    因为去年蒙骜带回来的那一万多匹牛羊马匹,经过一个冬天,已经将栎阳的马草和大豆,几乎都吃干净了。

    当然结果是喜人的,它们不仅平安渡过了最寒冷的冬天,还生下了许多的小崽子,这个结果,喜人是喜人,就是太过耗费了些。

    除了种植大豆,秦鱼还跟频阳那边的县令说好了,在频阳县靠近义渠放牧的地方荒地上,尽最大可能的种植苜蓿、黑麦草等牧草了。

    苜蓿这种牧草,义渠草原上就有,黑麦草,多生长在蒙古草原上,这个,就要秦鱼想法子从匈奴的地盘上看能不能寻找一些种子回来种植了。

    牛羊寻水草而生,牧草都是任由其自己生长,从来没听说,有人工特地去种植牧草的?但秦鱼就是这么吩咐的,别人虽然心里犯嘀咕,但基于秦鱼之前的所作所为,人家不仅不是在胡闹,而是真正的在做他们连想都想不到的事情,所以,他们虽然纳闷这个政令奇怪,但仍旧遵循了。

    此时,秦鱼就觉出秦律的好来了,只要是上面下达的命令,即便执行

    命令的人不理解,但仍旧能一板一眼的按照命令执行,这样能为秦鱼省去很多的阻碍和麻烦,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最有效的方式,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但是,秦鱼也并不是就一味的发号施令,而让手下一头雾水什么也不明白的去执行他的政令,这个时候,官署的学室就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因为,秦鱼在下达每一个命令的时候,不仅是各乡的乡啬夫田啬夫县司空县尉等官吏们听着,他们都会在旁边旁听。

    每次议事的时候,秦鱼都会让他们尽量提问问题,然后他来解答,等他们都明白之后,秦鱼就将他们分别都派往个乡里,辅助指导各乡里的百姓们耕种,其中,秦鱼的大哥秦川也在其列。

    秦川原本就是学室弟子,去年秋收过后,秦川就开始进入学室进行学习,他跟秦峦和娇娇学的还不一样,秦峦和娇娇是跟在秦鱼身边跟他进行一样的教育,秦川则是正经的进入学室,走秦国一般官吏正经的学习律法和做官的路子进入秦国的官吏系统。

    现在有条件了,秦鱼原本是想让秦川过来和他一起学习的,但秦川自己给拒绝了。

    按照秦川自己的话来说,他没有太大的志向,既没有秦峦缜密的心思聪明的头脑,也没有娇娇天生的大力气,他生的平庸,此生就想按照大母的安排过好自己的日子,守好祖宗家业就行了。

    像秦峦,他是次子,以后家产没有他的份,按照秦律,等他十七岁(虚岁)傅籍之后,他就要分出去自己单过的,他跟在秦鱼身边,无论是做随从,还是作为他的兄长,都可以多学一些本事,以后分出了,不论是上战场,还是做官,他都能自己闯荡。

    像娇娇,她是女孩子,秦鱼最担心的就是她,生怕她以后受人欺负,就想她什么东西都学一点,最好能学习武装到牙齿,长大出去之后,即便遇到磨难,也能靠自己立足于天地之间。

    秦川既是这样的目标和要求,秦鱼自然不会勉强,就任由他进入学室,跟官署里面的令史们按部就班的学习了。

    秦鱼这边抓紧时令的忙春耕,殊不知,魏国那边简直要乱套了。

    秦太子,薨了!!

    第94章 秦太子

    大梁,秦太子府邸。

    府邸里已经挂起了白幡,魏王圉(yu)被拦在灵堂外头,跟只没头的苍蝇似的乱转,魏相魏齐背着手不住的咳声叹气,魏国的众位大臣们也都面带愁容,只有信陵君魏无忌一脸凝重的看着灵堂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王一再的想要进入灵堂,都被守门的秦兵给挡了回来。

    魏相魏齐上前理论:“我王想要亲自祭拜秦太子遗体,这也不行吗?”

    秦兵不言不语,只是一脸仇视的盯着魏王和魏齐,交叉的戈矛泛着森森寒光,摄的两人不由后退了几步。

    魏王无法,只能在灵堂外大喊:“寡人欲祭拜秦太子,还请秦使出来相见。”

    此时魏王表现的很卑微,但情势发展由不得他不卑微,毕竟,前脚,秦王刚派自己的孙子冒着大雪来看自己的儿子,还特地给他送信,话里话外的要他善待他的太子,结果呢?

    后脚这个中看不中用的秦太子,就病死了!

    你让他怎么跟秦王交代?

    啊,说秦太子真的是他自己优思过甚,自己没有熬过严寒给冻死病死了,真的不是他们魏国慢待故意让他死的?

    魏王敢说,秦王也得信呢。

    哎呦,他魏国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你说这秦太子,这样儿女情长优柔寡断,你做什么太子呢?简直没有半点心胸,不就是听了两句闲言碎语,你就一个不顺心就成天咳声叹气寻死觅活的,给谁看呢?啊?你给谁看呢?!

    到别国做质子的,有那个没听过闲言碎语呢?怎么别人家的质子就能听得,你这个秦太子就听不得?

    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闲言碎语,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是你自己的父王不顾两国盟约非要来攻打我魏国的。

    怎么,你父王敢在你做质子的时候来攻打我魏国,我魏国就合该让你不守盟约的秦国攻打,在被打了左脸之后,还要再把右脸凑在你秦太子这里阿谀奉承吗?

    我魏国,还是要脸面的,也是有骨气的,你自己的父王不在乎你,又能怪的了谁呢?

    现在好了,你真死了,我魏国,可要怎么办哟!

    秦国,秦王他,不会派兵打过来吧?

    哎呦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这倒霉催的秦太子,怎么好死不死的就死在他魏国了呢?

    魏王在灵堂外又喊了几回,秦使王稽才从灵堂里踱步而出,怒视魏王,急言令色道:“魏王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我秦国太子在魏国过的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等回到秦国,下臣自会亲禀我王,魏王好自为之吧。”

    魏王倏然变色,魏齐则是上前质问王稽:“王稽你休要胡说!自从秦太子来魏,我魏国上下,有哪一个没有礼待与他吗?反倒是你秦国,出尔反尔,完全不顾秦太子就在我大梁,决然攻取我魏国的怀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刻你们秦国的太子天不假年,自己病死了,反倒怪到我魏国头上来了,就是放眼六国,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王稽还要放狠话,却听一个少年声音从灵堂里面传出来:“魏相说的是,我父久病难医,乃是他自己的身体不中用,没有抗过寒冬罢了。不过,我听说,得了热疾,要吃发散的药,得了咳疾,要吃顺气的药,不知魏国给我父,吃的是什么药?”

    “我还听说,燃烧上等的炭火只有微微的炭气,燃烧中等的炭火会有白烟冒出,燃烧下等的炭火,可杀人于无形之中,不知魏国给我父燃烧取暖的,是何等炭火?”

    “我又听说,听见好听的话能让人心情愉悦,听见劝解的话能让人心胸开阔,听见中伤之言,则可让人郁结难解,忧郁缠绵以致卧床不起,不知我父在魏国,日常听见的都是何等语言?”

    “我再听说,结交良师益友,可让人言行得体,结交淡泊君子,可让人情生豁达,结交卑劣小人,可让人毁言损行,不知道,在魏国,我父结交的都是魏国何等样的人?”

    “魏王,你可能为我解惑?”

    是图,此时他一身粗麻孝服,腰缠麻绳,脸颊瘦的几乎脱了相,但一双眼睛湛然有神,紧紧盯着魏王,看他怎么说。

    魏王被他问的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做何回答。魏相魏齐则是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敢与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