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当前时代篇）：大日如来叽
..... 在天空世界的传说中。 世界原初是一个巨大的卵。 其蛋壳变成白色的神山。 蛋白化成大海。 蛋黄则变成十八个中型的卵。 再从其中诞生各种动物。 一年之前。 在幽暗且寒冷的天空下，能带来光明的金色大蛋，被这群古邦国的人放置在极高的地方，如祭祀古来开辟世界的神明一样，邦国中的各个部落，在对着金色的大蛋进行着恒久的祭祀。 三十年前，这金色的蛋出现在这里, 那时候它还很小。 三十年过去，这金色的蛋依旧没有破壳而出的征兆，但它已经变得很大。 邦国的人们坚信，这就是世界原初时的那枚卵蛋，当它破壳的时候，一个新的世界，或许是通向新世界的门户....将会出现在这片旧有的天地间。 新的世界里面，会有丰美的水草, 会有丰饶的土地, 会有数之不尽的牛羊与粮食。 “十二部的主宰，在那通天雪山之下，在穹隆银城之中，老王黎纳许，已经跑路许多年，而新一世的王，并不认可我们的教义，把我们从穹隆银城之中驱逐出来，不再让我们担任十二大部的位置.....” “但我们依旧坚信，十二部落之中，只有我们能带给这片天空之世，以新的未来。” “雄侠、赤危、司伦、格蚌、列扎古格......其他的十一部落，在新的世界，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他们要为驱逐我们而付出代价！” “以雅垅部落之名，呼唤出新时代的神！” 这些以自己的鲜血，涂抹在金色的蛋壳上, 画出了一个卍字符。 “神！苏醒吧！神！苏醒来！” 卍，这并非是佛教专属的符号, 事实上，佛门只是将这个上古的符号进行了化用而已。 在藏地史前时代的岩壁上，就曾经出现过*字，而这个符号的边上，往往还有一个圆圆的在放光的太阳。 这符号也不是某一个部落的专属，因为在古印度，古中亚，古中国，在阴山、河姆渡等许多地方的史前部落遗址中，都出现了类似的*字符，并且*和卍这两种都有。 古代凉州一带，五六千年前的半山马厂文化彩陶上，也出现过类似的符号。 但是进入六千年之后的时代，也就是公元前四千年左右，这种符号就大量的消失了，因为这种符号，本身就是古代部落，磨坊太阳光和星斗运转而制作出来的，在进入六千年之后, 太阳和星斗在各个地方有了更加具体的符号，演变成完整图腾，而只有最原始的地方，还保留着这种古老符号。 在古老的印度部落中，这个符号的意思是“太阳与火”。 此时，幽暗的寒山溶洞之中。 在他们长久不断的祭祀之下，那金色的蛋壳，突然而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咔！ 细微的破碎声，让所有的祭祀者瞬间抬起面目，用震惊，惊喜，崇拜，敬畏，等等各种情绪，来迎接他们一直崇拜的，能带领他们前往新世界的“神灵”！ 一道幽幽的目光，从蛋壳的缝隙中出现，注视着黑暗溶洞之中的人们与火焰，这眼睛中的身材，冰冷且漠然，没有半点情感波动。 砰！ 蛋壳彻底炸碎，在四射的巨大红光与飞舞的灰烬之中，一只灰毛小鸡从中站起身来，随后做出了一个在古代世界之中，是整个世界的圣贤们都最爱摆的pose。 一翅指天，一翅指地。 周行七步，目顾四方。 天上天下，唯叽独尊！ 你们的祭祀，本叽已经收到。 洞穴之外响起巨兽的吼叫声，雅垅部落的人们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是那只雪山的大相柳！” “它又来这里寻找神灵大人了！” 部落的战士们做好应对准备。 不过此时，灰毛小叽的目光，倒是冰冷的看向溶洞之外。 区区小蛇。 也敢鸣叫！ 它张开翅膀，甚至不用扑腾，就化为一道燃烧之风飞了出去！ ....... 进入天穆之野的深处，向着西南方向的高原行进，浓重的原始气息猛的扑面而来。 母系氏族社会，并且不是西王母国与女子国、寒荒国那样的，初步具备文明与城邦体系的母系邦国。而是完完全全的上古母系社会。 鸟卜部落，后世叫做苏毗，隋唐叫做孙波，而她的存在，正是西游记中，女儿国的原型。 玄奘在大唐西域记卷四中记载了这个奇特的国家，称之为东女国或苏伐刺拿瞿咀罗国，并说这个国家“世以女为王，因以女称国”。 而她们中的一部分，在当前时代，至后续两千年的岁月中，逐渐的迁移，到了汉朝的时候，离开了天穆之野的深处，她们的名字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但是却做出了一件载入史册的大事情，在佉卢文木牍中所记述，那就是曾经在隋朝时，灭亡过一个在数千年历史中都极有名声的，且无比富庶的西域小城——精绝。 精绝古国在东汉时被楼兰吞并，楼兰在后来又被汉昭帝改名为鄯善，在北魏时期，国家政权灭亡，被北魏变成傀儡政府，隋朝与突厥进行战斗之后，在鄯善、且末和伊吾设郡，于是鄯善投靠了隋朝，成为其一部分，精绝城也作为鄯善郡的一部分，在隋朝期间，多次被苏毗国猛烈侵扰。 后来精绝之名消亡在历史之中，被苏毗所毁灭。 妘载来到这里，几只小叽跟随。 咕咕、鸦鸦、拉。 还有檀红色的小叽，阿暝，暝者，晦暗明朗交替之时，日落黄昏之际。属性，火、幽灵？ 褐色的小叽，蒙蒙，蒙者模糊不清，属性，火、水？ 这两只小叽，像是孪生兄弟一样，降生在同一个鸟窝里面，而那个位置令人惊讶，居然是岷山石室的深处，也就是南昆仑深渊中。 妘载去岷山是为了看都江堰的建设工程，意外找到了这两只蛋。 当年去岷山的时候，并没有感应到金蛋的存在，所以，认为是近十年来阳气才找到了合适的宿主，在一只毕方鸟的窝里变成了金蛋。 六首蛟死后，那边的很多动物终于逐渐回归，因为霸主的存在会导致周边的生物不敢靠近，而霸主死后，霸王的气场消失，动物们得以重新回来繁衍生息。 妘载踏上这片古老蛮荒的天之高原。 部落中的男人们面黄肌瘦，看起来就像是被采补过度一样，而女人们则是身体强壮，能够与虎豹进行搏斗，披着厚重的兽皮，以此来抵御严寒的侵袭。 当新的，且从未见过的男人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些女人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给野兽剥皮的工作，怔怔且好奇的打量着从远方来到这里的妘载。 古藏地与世隔绝，他们从出生到死都在这片高耸入云的天空世界之中，他们不知道怎么称呼自己脚下的土地，他们本身也没有文字的存在，由于高原与群山的阻挡，他们也不知道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事实上，他们终生都难以走出这片广大的世界，这里是支撑天地的脊梁，而其他的地方的人，则将这里称为昆仑山。 但他们对于自己脚下的这片广大世界，并不是一无所知。 这里有十二个强大的部落，聚集在一个叫做穹隆银城的地方，他们之中最强大的部落是象雄，而十二个部落可以管控到的地方，有三个片区，分别叫做“蕃、博、沃”，但这里的人只是以这种发音来区别所管辖的地界，并没有配套的文字。 这三个发音所对应的，是三片最适宜生存的丰美河谷地，而在这三片地方之外的人们....则没有自己的名字。除去他们自己以外，一辈子也很难见到其他部族的民众。 这片古老的土地，自太古以来，只有零散之民居住，所拥有的并非是文字，而是一些常用的天文符号，这种符文并用的古老时期，一直持续到隋唐之时，在松赞干布的改革下，才终于出现成体系的文字。 咚！一个身体健壮的女人，放下了手里的猎物，她看向妘载的目光就像是看到猎物的猎人，透露着欢喜与愉悦。 她用手势比划，同时开口，发出古老晦涩的原始语言，向周围其他起身的女人进行警告，她在告诉她们，这个男人现在是自己所看上的了。 这些女子的脸上，都涂抹了五彩斑斓的颜料，头发也不论男女一律披散着，看起来狂野之性十足。 妘载能够听懂她们的话，不得不说，去西方一行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然母神的这个翻译祝福。 按照自然母神的说法，语言虽然有所区别，但是发音的系统都是一样的，所以祝福才能帮助自己听懂各种语言并且进行对应的转换。 妘载向她们询问，这里最近出现的太阳崇拜的事情，女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表现的过于热情，想要妘载去她的部落之中住上一天，对于对方表现出来的极强烈的原始欲望，妘载表示打咩！ 于是脚下升腾起一片火光，这一下立刻把那个女人吓住，她惶恐的后退，脸色也变得苍白下来，再没有了之前的热情！ 巫！能够操纵水火风雷的人，或许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称呼，但本质上都是“巫”，在不同的地方同样具备相同的崇高地位，而且越是原始的地方，这种地位就越高。 一个普通的部落女子，胆敢向一位执掌火焰的巫师求爱，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成功，甚至可能触怒对方而给自己的部落带来灾祸的。 其他的那些女人也纷纷向这里做出她们独有的祈祷动作，很快，部落里面的女巫被惊动，那是一位老太婆，母系氏族社会中的老祖奶奶，通常也是部族的领袖和大巫师大智者。 “远道而来的拉报肯（神巫），卑微的拉娃（女巫）向您问好。” “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老女巫能够感应到妘载身上那深不见底的神力，对于她来说甚至隐隐有着压迫，立刻就断定对方不是普通的巫师，而是有着神灵青睐，或者本身就是神灵的“神巫”。 她也很担忧，来者和当地人的容貌有着巨大的区别，对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而为了回答她这个疑问，妘载的手指，指向了崇高山原的另外一边。 “在山的那头，河的那头，有一片天下。” “我从天下而来，到达这片被孤立的天上的山野。” 天下？ 老女巫看向遥远的那片崇高山原，据说穹隆银城的王在几年前向那边去了，再也没有回来，有人猜测他是死在那边了，而他出去的契机，似乎就是几个外来者。 据说那些人不属于任何的部落，是自称从“汉”而来的人。 “天下，就是汉？” “天下，就是汉。” 一个疑问，一个肯定，老女巫浑浊的眼睛涌起好奇的神色。 千百年以来，几乎没有人从这片土地走出去过，山岳的气候过于混乱和严酷，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有机会离开，首先，要驯服金翅大鹏。 但是大鹏鸟只有穹隆银城的十二大部落之人才有能力驯服。 她们这些几十人，几百人的小部落，在这片天空原野上，能够好好的生活就已经是十分辛苦的事情了，哪里还能奢望前往未知的地方呢？未知就伴随着风险，未知就伴随着死亡，这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 自古以来，崇拜太阳神的习俗源于对黑暗世界的恐惧。 毕竟在寒冷的天地间，太阳是不可多得的热量来源，在昏暗和充满风雪的世间，带来光明与温暖，这样的伟大的力量，怎么可能不生出祭祀来呢？ 而拥有类似太阳之力的异兽，则是被崇拜的具体对象，于是古部族的人们依照它们的样子，来想象它们本身就是太阳的化身，借助这种祭祀的仪式与信仰，不少动物真的具备了太阳的属性。 “伟大的神巫啊，太阳的力量是崇高而圣洁的，它照亮天空之下的原野，它让洁白的雪山化出金光，它决计不会为我们带来毁灭，如果它要毁灭我们，那也一定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事情，而引起了它的愤怒。” “如果有温暖这片高山与原野的力量，我们愿意付出一切，保护它的存在。” 老巫女对妘载谈起他们的信仰，这信仰是在不久之前出现的，当然，她们这批人在整个天空之野的边界部分，仿佛在世界万物皆不经过的边疆荒原，但事实上这里的植被以及生存条件反而比神话中人类走出的原始之地要好很多，也正是如此，她们的部落正在逐渐的壮大，而这里的人近些年也越来越多。 而对于她们这些出生于寒冷之地的人，追逐光与热是与生俱来生存本能，为了维护得来不易的这团光与热，他们甚至愿意为这力量而去前赴后继的死去。 “不知道您说的发光小鸡是什么样子？” “就是这样的小家伙...” 面对对方的询问，妘载抖了下兜帽，里面顿时窜出几个小叽的脑袋来，这一下把那些女人都看的愣住。 这样的小鸡崽子，和太阳神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们不相信，是大家没见过，想让您这位神巫给大家开开眼啊！ “叽！” 咕咕立刻一飞冲天，身上散发出巨大的灼热之气，浩荡的热流一下子让周围的冰雪都融化殆尽，隐隐看到一只大鸟的模样，而那些女人霎时间就傻了眼，再揉揉眼珠子，看到小咕咕已经落到妘载的头上，乖巧的坐着。 “拉...拉之形！” 人们既敬畏又欣喜，口中高呼出这让人熟悉的音节来！ 拉：“？” 金毛小鸡探出头来。 拉很疑惑，这里也有我的崇拜者？ 我不记得来过这里啊！ 当然，在这片土地上，其实这样说也没有错，拉这个音节，在埃及，拉是“正午太阳”的意思，所以是太阳神，在这里的话，就单纯的是“神”的意思了。 神下降到人间，而那些会放光的小鸡也是神，那么，是有什么不可为人间所得到的力量，下降到这里来了吗？ “有的，我们的神，就是这样的样子！” 老巫女十分震惊，她的语气都变得虔诚了，因为那在不久前，从遥远的穹隆银城，顺着高天之风传递到这里的信仰，其实已经发展了好几年了，而那批尊奉太阳神的“教徒”们，自称是有别于巫师的存在。 他们所供奉的那位神灵，就是这种样子，是一只灰烬之中复生，带来光与热的神鸟，他们说，那是才是始祖之神，而穹隆银城的名字，是根据最早一个供奉大鹏鸟的部落，“雄侠部落”来命名的。 老女巫恭敬的给妘载进行指路，告诉了妘载，前往穹隆银城或许能得到想要知道的答案，那边有着最伟大的巫师格辛，他是王的御前神师。 王城中，负责占卜的巫师叫做恰辛、负责祭祀的巫师叫做朗辛、负责超度死者的巫师叫做斯辛、负责侍奉神的巫师叫做楚辛、负责帮人安葬的巫师叫做度辛，而统领他们的人就是御前神师了。 在这个时代，古藏地的神话未曾成型，天赤七王还不曾显世，唯一的至高天神叫做亭葛，而在混沌之后开辟出来的第一位神灵就是大鹏鸟，叫做斯巴。 在这上古的洪荒蒙昧之中，这片土地所孕育出来的唯一文明且伟大之城，唯一的****的双重中心，就是穹隆银城，而整片天空原野中，最原始的图腾就是大鹏鸟。 象雄，大鹏鸟，古鲁卡尔，银之城！而在许多人的认知之中，这座大城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已经不为人知，但因为在海拔很高的地方，所以在这片巨大且浩瀚的原野上生存的人们，都认为银之城，就是在天地之间支撑着地平线不至于崩塌的[天柱]！ 所以，穹隆银城距离这里很远很远，正常人从这里出发，即使一路顺利，也至少要走上三个月的路程，这是因为越向穹隆银城的位置去，天之原野的海拔就越高，路也越发的难走。 在天之西北角的地方，可以找到这座万千天空之民的主城。 “是吗，那还真是遥远啊，靠着走路要走这么远，那我就飞着去吧。” 在妘载头上的咕咕一下子冲天而起，变成大金乌的模样！ 咕咕飞天形态！ 这巨大的神之形，让那些女子们再一次下跪，光和热，使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她们目视着金乌飞向遥远的西南方向，向那支撑天地的终极之城而去，并且送上自己最诚心诚意的祈愿。 从朝霞到晚霞，从天空到山野，从上到下，从旅行到休息，不知道这样交替的过了几天。 远方闪耀的光点，在黄昏下吸引了妘载的注意力，而两只小叽中，叫做瞑的小鸡，在这个时间点最为精神。 它抖擞羽毛，身上散发出黄昏时刻特有的柔和光辉，而在天空下面所能看到的世界中，但凡有温度的位置，在周围的热气形成的包围圈之中，都会出现独特的昏黄色的标记。 太阳落下，黑夜吞噬万物之前，黄昏是世间最后一缕光芒。 代表着万事万象的消失与灭亡。 “叽叽！” 咕咕发出鸣叫，在前面的高原上，已经看到一座石头城池。不知道飞了多么遥远的距离，花费了许多天，终于看到了这座号称天柱的圣城，只是它似乎没有吹嘘中的那么高大。 而且，说是城，倒不如说主体是山。 山崖是银白色的土林，中间是深色土林伸出山体，山体上遍布着洞穴，有些还存有古老的经书和壁画。这些洞穴之中有大量的人口居住。 而无数这样的洞穴屋子，组成了穹隆的外围部落群，在这部落群中，石头和城池的雏形才出现，依托山体修建的很高大，王宫在其中，勉强看得出来是个建筑物。 城池的整体，其实就是在一块大山上雕刻出来的。 妘载在穹隆银城外围的小部落中逗留，据说城中，新王登基，旧王被流放，而御前神师和六个大巫全都投效在新宗教的麾下，新的宗教所供奉的图腾，是一只展翅的金灰神鸟，他们说，这就是始祖大鹏神，赐福于雅垅部落，让他们来代替至高天神统治下土。 甚至，还要去统治在群山之外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