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结束的烟火

    灰色猛兽向前跨了两步，站到青仁身前，同时摇晃身体，对亚斯蓝吼了两声，紧盯恢復自由之身的黑魔兽。

    亚斯蓝了解牠的意思，一从灰色猛兽背上跳下，即带着青仁和严重老化的泰亚跑开。黑魔兽看见，张开大嘴准备吐露火球，灰色猛兽抢先一步，振翅拍打，一声吼叫后，旋风化为风刃切向黑魔兽，在牠身上留下一条条血痕，打断了牠的攻势。

    黑魔兽怒吼一声衝向灰色猛兽，两隻兽类展开激烈的廝杀。

    趁着牠们打斗之时，青仁他们好不容易来到相对安全的空旷地，一边小心闪避覆盖整个北国上方的黑色烟雾以及仍在空中延烧的黑焰。青仁的猫脚迅速解体回復，小黑猫蹦跳鑽回青仁胸膛中微微发抖，彷彿也感受到週遭险恶的危险气氛。

    青仁抱着泰亚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凹陷的双颊与逐渐瘦弱的身体，说：「亚斯蓝，魔女的药，拜託你───」

    亚斯蓝毫不犹豫地拿出药瓶，滴了两滴给泰亚，接着泰亚猛然睁眼哭叫出声，痛苦地挣扎，嗓音完全是老年人般嘶哑。青仁使劲稳住泰亚的身体，祈求药效快点出现，但无论过了多久，泰亚的脸色丝毫没有復原的跡象，即使在痛苦舒缓下来后，他的外表也没有任何改变。

    「为什么会没效？亚斯蓝？」青仁颤抖着问。

    亚斯蓝再次餵给泰亚两滴药水，这一次泰亚没有痛苦的反应，只是微微张嘴，小声地说：「没用的，青仁……」

    「怎么可能会没用，这可是魔女的药耶，只要再喝多一点───」

    这一次亚斯蓝将半罐药水都倒给泰亚，却仍然不见效果。泰亚微微苦笑，泪水经由深陷的眼眶，沿着脸上的皱纹缓缓滴落。

    「没用的，这个身体……到尽头了……」泰亚睁眼，那原先深邃的墨绿双眼混浊，甚至无法聚焦，只能无神地注视黑雾瀰漫的天空。

    「对不起……对不起……青仁……对不起……」泰亚哭着说。

    「不要道歉！你根本不需要道歉，你没有错，错的是那该死的阿斯蒙迪，你没有错！」

    青仁痛心地流泪。他不懂为什么泰亚非得遭遇这种结果，这毫无道理可言。为什么是这可怜的孩子，而不是王国那些杀千刀叛国的混帐？

    泰亚的脸微微转向青仁，手无助地抓住青仁的上衣呢喃：「爱我吧……青仁……求你爱我……」

    「你这个……大笨蛋！我爱你啊，你是我的弟弟，你是我的家人，听到了没！我们是家人！所以，我不许你擅自死掉，家人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不是吗！」

    「青仁……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泰亚眼眶缓慢睁大，问。

    「这是当然的吧！我怎么可能拋下你这令人担心的小子？我决定当你的哥哥，我要好好的告诉你什么是爱，什么才叫做家人，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懂了没！」青仁哭着吶喊道。

    泰亚呼吸变得急促，接着猛力咳出血来。鲜血沾湿青仁的臂膀，但泰亚却边流泪边一脸幸福地微笑。

    「一直一直……在一起……说好了喔……」

    「嗯，说好了───泰亚，泰亚！」

    泰亚瘫软靠在青仁身上，难过地抽了几口气后，睁着眼便断了气。青仁紧抱着泰亚不顾一切地放声痛哭，亚斯蓝紧紧握拳，指甲深陷肉里也浑然不觉。

    猫耳鑽了出来，舔了舔青仁的泪水后跳下落地，眼睛变成了红色，在空中投影出伊莉丝的影像。她看起来就如同以往一般优雅高傲，穿着简单白裙坐在她的书房中，外头的战争似乎跟她毫无关係。

    沉浸于悲伤情绪中的青仁跟亚斯蓝完全没发现投影，伊莉丝也没出声，就这样默默地观察了一分鐘，最后「嘖」了一声，吓到了两人。

    「伊莉丝！」两人同声喊道。

    「对啦对啦，是我，你们到底在哭什么啊？都救到人了怎么还不赶快回来？那边的，不要再玩了，快点把那废物解决掉！」

    伊莉丝后面那句像是开了扩音，声音大到连正杀个你死我活的兽类们都吓得暂停动作。灰色猛兽对伊莉丝摇摇尾巴，展翅飞翔，向天空发出长嚎，四周的风开始向牠聚集，连空中的黑雾与火焰也以肉眼可见之势融入风中，最后一道高耸入天、发出惊人呼啸声的黑色龙捲风形成，将第一次露出恐惧的黑魔兽毫不留情地捲入。

    灰色猛兽飞到投影前乖乖坐下，带着一派赢家的轻松神情舔着毛，身上几乎没有战斗过的伤口。龙捲风维持了将近十分鐘才逐渐消散，大片焦黑肉块从天而降，而黑雾也消失了大半，青仁和亚斯蓝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

    「你也真贪玩，这下该玩过癮了吧。」伊莉丝说，灰色猛兽看似相当愉快地轻叫两声作为回应。

    「接下来呢───」伊莉丝手指一勾，泰亚的身体从青仁怀中飞起，缩小并飞进亚斯蓝手中的药瓶里，瓶盖不忘盖得紧实。

    「好了，快把那孩子带回来吧，他还没死。刘青仁，听到了就擦擦你骯脏的脸，回来见国王可不能就那副脏兮兮的德性。」

    青仁衝到投影前，哑着声音问：「泰亚真的还活着吗？你救得了他吗？他能恢復原来的模样吗？他───」

    「吵死啦！我是什么人？只要我魔女伊莉丝要一个人活着，他就绝对死不了！你们赶快回来就是了。话说，那两个双胞胎疯子跑哪里去了？你们应该要会合才对。」

    亚斯蓝轻扶青仁的身体，回道：「他们两个说要放烟火，等等就会跟我们会合了吧。」

    「什么？这种时候放什么烟火？」

    伊莉丝才觉得稀奇，背后炼製所就发生大爆炸。第一声、第二声、第三声，总共爆炸了三次，红、绿、黄顏色的火焰交织在一起让景观显得壮丽无边。在炼製所开始崩塌后，某件物体向上腾飞，飞到至高处后炸开，七彩粉末在空中散开，赫然写着「圣布鲁斯王国胜利」几个大字。

    「哈哈哈哈，做的好！不愧是王国的天才啊！这景色一定要给国王看看才行！」

    伊莉丝对这烟火讚赏有佳，但青仁是当场呆滞，无法理解双胞胎炸毁整座炼製所的用意，同时蕾拉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不知道蕾拉和其他的研究员是不是都逃出来了？

    帝奇和迪奥远远地向他们跑来，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一与他们会合，两人就大肆炫耀刚完成的大作，还准备开始对每一环节做详尽解说，伊莉丝很不客气的打断他们。

    「要说回来再说，现在大家都在等你们回来。国王要进行审判，你们可不能缺席。」

    「审判？谁的审判？」

    亚斯蓝和双胞胎王子皆点头，只有青仁还不了解魔女的意思。

    「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以阿斯蒙迪为首的那些人，叛国者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