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那时彩虹（12）
八月，全国中学生体育大赛正式开赛，按照赛制率先举行的是各个项目的淘汰赛。 在顺利结束了第一天的比赛之后，越前幷未跟随队伍离开，而是去了篮球项目举行的场地，因为他头一天晚上答应过赤司要去的。走进室内场馆，他一眼就从几个同时进行着比赛的赛场里发现了帝光所在的位置，慢慢朝更好的视角挪动脚步。 “看，奇迹的世代，实在太强了，想赢他们简直不可能嘛！” “今年的冠军应该也是他们吧，现在的中学篮球界，根本没人能与他们抗衡呀！” “快看，青峰大辉！我去，他是野兽吗，动作怎么那么快！” 站在高高的看台上，越前听着观众们的议论，微微挑高了细緻的眉眼。奇迹的世代？好奇怪的名字。难道不应该叫彩虹战队吗？那几个人的发色和瞳色都那么特别，放眼整个球场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吸引目光的存在了。 也许是交集多了，越前已从当初的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看投篮得分，变得能够分析球场上的局势了，所以此时他看得更多的是几个人的表现。 赤司就不用说了，身为控球后卫，他的每一次传球和进攻都恰到时机，是支撑整个球队的灵魂。紫原以身高优势是当之无愧的中锋，防守可谓滴水不漏。黄瀨的表现可圈可点，绿间的三分远射百发百中，但最让越前关注的，还是青峰。青峰几乎包揽了所有的进攻，花样百出的突破和投篮让防守他的人简直无机可乘，最后连信心都彻底丧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快速过人，上篮得分。 这是一场完全一边倒的虐杀，精彩程度让观战的人热血沸腾，欢呼声不断传来。可越前看着，却总觉得有一点违和感，特别是青峰。按理说，如鱼得水的青峰应该是最享受这种欢呼的人，但在他脸上却丝毫笑容都看不见，只看到一种无聊到了极致的寞落。为了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看错了，越前甚至沿着楼梯走到看台的最前沿，动也不动的盯着青峰黝黑英挺的面孔。 在越前的记忆里，青峰是个性格爽朗神经大条的人，每次见到时，对方要么和黄瀨吵闹斗嘴，要么开心大笑，从未见过如此不开心的脸。不仅如此，青峰好像一点都不与其他人合作，只要球一到手就不管不顾的前冲，强行突破，让越前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怪异。篮球不应该是团体项目吗？又不像网球那样是单独作战的。而且就算是网球也有双打，对合作以及契合程度极高。 默默思考着这个让自己很不解的问题，越前渐渐遗忘了对比赛的关注，至始至终目光都停留在青峰身上，甚至连对赤司都没那么在意了。等到被终场的哨音唤回思绪时，他已看到赤司在场下对自己打手势，连忙甩了甩头，朝约定见面的地方走去。 “龙马。”一场理所当然的胜利没什么让赤司值得高兴的地方，他所有的愉悦来自于前来观战的弟弟。回头警告性的瞪了一眼想要衝过去的几人，他快几步走过去轻轻搂了搂越前，柔声道：“我身上都是汗，能等我一下吗？我稍微清洗一下再跟你一起回家。” 无所谓的眨眨眼，越前道：“我也才打了比赛，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 这样当然好，至少弟弟在自己眼皮底下不用担心那几个心怀不轨的傢伙有什么小动作，赤司绝对没有任何异议。伸手轻搂住纤细柔韧的腰，他带着越前转身朝场馆附属的冲淋房走去，暂时无暇去理会紧随而来的几人。 洗去一身的汗水，故意拖着越前最后走出冲淋房，赤司看着正等在外面的几人微微眯了眯眼，淡淡的道：“明天还有比赛，你们还不回去吗？” “赤仔，我们准备去吃冰激凌，五月妞都说要去，你也带小龙马一起来吧。”见越前出来了，紫原越过众人大步走到赤司面前，一双睁大的紫眸动也不动的盯着越前，完全没有刚才比赛结束时那种懒散。 “是哦，赤司君，就当是庆祝我们首战告捷吧。”被青峰连捅了几下腰，桃井不满的瞪了一眼写满“拜托，帮帮忙”的深蓝眼眸，心里嘀咕着“刚才比赛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精神”，对赤司笑得有点僵硬。因为赤司此时的表情太冷漠了，她完全吃不准对方是会带着弟弟转身就走，还是会同意这个听起来就不太有信服力的理由。毕竟，帝光是夺冠热门人选，一场情理之中的胜利还真不需要庆祝。 被青峰捅的还有黑子，不仅是青峰，就连黄瀨都在身后拼命拉扯着他的衣袖，让原本只打算当个透明人的黑子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顶着赤司冷淡的目光道：“赤司君，既然大家都想去，就当是团队活动，请你同意吧。” 如果今天换成是青峰或黄瀨，哪怕是绿间来说，赤司都不会遂了他们的愿，但黑子不同，在赤司看来，黑子是安全的，就从他放心让弟弟跟着黑子补习就可见一斑。至于紫原，在赤司眼里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大号儿童，他觉得紫原对弟弟的兴趣也就和零食差不多。面色稍微和缓了一些，他低头看着弟弟，轻声问：“龙马想去吗？” 吃冰激凌什么的，越前没什么兴趣，但看了刚才的比赛，他觉得帝光这群人还是多在一起交流下感情比较好，于是点头道：“那就去吧，哥哥还没请我吃过冰激凌呢。” “好，那就哥哥请客吧。”笑着揉揉越前的发，赤司抬头扫了一眼掩饰不住兴奋的几人，唇角勾起冷冷的弧度。吃个冰激凌而已，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耍出什么宝来。 说是组队去吃冰激凌，帝光篮球队也不过是找了家体育馆附近的便利店，一人手里拿了根冰棍站在人行道上边吃边聊而已。因为赤司在场不好找越前说话，绿间推了推眼镜，对青峰道：“刚才那场比赛，有几个球其实很危险，你应该把球传出来的。” “哈？我不也进了吗？那种杂鱼，我一个人对付他们也没问题的。”本来见到越前的心情是很好的，但听绿间这么一说，青峰显得很不耐烦，掏了掏耳朵，冷哼道：“传球多麻烦，我不需要。” “我也觉得绿间君说得没错，青峰君，篮球是团队项目，合作是最重要的。”对绿间的话表示赞同，黑子抬头静静看着青峰紧蹙的眉眼，道：“最近青峰君的状态真的很好呢，如果来训练的话就更好了。” 青峰与黑子的关係一向很好，因此幷没有像反驳绿间那样反驳对方，只低头默默啃着手里的冰棍，看起来更像是无声的抗议。气氛一时有点冷场，黄瀨事不关己正在想办法和越前说话，紫原更是凑到越前旁边拿出零食跟他分享，赤司则完全不理会这几个人，心思都在像猫一样舔食着冰激凌的弟弟身上。 这时候能够活跃气氛的也只有桃井了。看着黑子眼中流露出的些许担忧，她想了想，突然伸手对着青峰的后背狠狠打了一巴掌，笑眯眯的道：“我们去看花火大会吧！我算了下时间，淘汰赛全部结束那天正好是花火大赛举办的时候，一起去吧。我很早以前就想去了，青峰君不肯陪我，我一个女孩子去不安全，现在大家一起去就没问题啦！” “那种无聊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挨了桃井一下的青峰敢怒不敢言，忍痛齜牙咧嘴的抱怨了一句，表示兴趣缺缺。 其他人虽没反对，但脸上的表情已明显表达出也没什么兴趣，反倒是越前这时候抬头看看桃井，好奇的问：“花火大会是什么？好看吗？” “咦？越前君也没看过吗？”越前无疑是给了桃井极大的鼓励，让她双眸泛光，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他的双手，也不管赤司在一旁流露不悦的眼，满含期盼的道：“一起去吧！花火很漂亮哦，在夜空里就像小星星一样！还可以去吃很多好吃的东西。” 想起前不久黑子给自己看过的一篇短文就是描写花火大会的，越前也对这从未见过的花火大会充满了期待，虽未答应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看着亮晶晶的猫眼，黄瀨突然意识到如果再不出声很可能演变成桃井和越前单独去，连忙叫道：“我也要去哦！” “嗯，小龙马去的话，我也去好了，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吗。”咽下口中的零食，紫原举了举手，道：“五月妞，记得算上我哦。” 紧接着发话的是绿间：“我也没说不去，算我一个吧。” 这下轮到青峰犯难了，他已明确表示了没兴趣，现在出尔反尔的话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好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桃井懂他，扑过去挽住他的手，笑道：“阿大也会陪我一起去的，对吧！” 五月你真是好样的！见桃井对自己狡黠的眨了眨眼，青峰长出一口气，顺带拉上刚才被自己冷淡了的黑子，道：“你忘了还有阿哲。” 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桃井邀请的是自己，怎么一下子又变成了篮球队的团队活动，越前困惑的歪了歪头，问身边的赤司：“哥哥会跟我一起去吗？” 正带着冷淡的笑意看这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听越前这么一问，赤司温柔的望向睁得大大的猫眼，指尖在微挑的眼角轻轻抚过，微笑道：“既然龙马想去，哥哥当然会陪你了。不过，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转眼看着目的达成笑得极为满意的桃井，他道：“那就拜托你安排吧，桃井。” “赤司君放心吧，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的。”对带着越前转身去拦出租车的赤司挥了挥手，桃井回过头得意的对目光还在眺望那抹娇小背影的几人笑笑，道：“你们欠我一次哦，先记下了。” 跟赤司坐上出租车，望着在视綫里急速退后的几人，越前犹豫了一下，道：“今天的比赛，你们打得有点问题。” 难得听弟弟主动提起这事，赤司有些意外的挑眉，道：“怎么说？”他当然不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存在，只是想听听向来只对网球感兴趣的弟弟要怎么说。 “青峰学长……不，不止是青峰学长……还有……”见赤司的眼动也不动的注视着自己，越前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忙垂下眼道：“总之你们好像配合得不太好。当然，你们还是赢了。” “你说得没错。”很高兴弟弟与自己的意见相同，赤司伸手轻轻握住越前在膝盖上蜷起的拳头，微笑着道：“他们每一个人的能力都太突出了，在一起反而成了一种相互牵制。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是为了赢，我能容忍这种情况的存在。” 绝没想到赤司会给出这样的解释，越前愕然瞪大了眼，抬头怔怔望着在黑暗里闪动着一丝莫名光辉的赤眸。能赢当然是好的，他自己也追求每一场比赛的胜利，但为了赢其他都不重要了吗？不知道该怎么去向赤司表达自己的想法，越前怔楞了好一会儿，低头嚅囁道：“可是……这就不是一支队伍了……” “不用担心这个，龙马。那几个人我是能控制的，他们一定会按照我的想法赢得每一场比赛。”稍微用力握紧越前颤抖了一下的手腕，赤司看着他，眼里带着仿佛睥睨天下般踌躇满志的笑意，平静且不容辩驳的道：“不论面对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输的。”在你这里也一样，我亲爱的弟弟。 在从车窗透进来的路灯灯光里，越前久久回望赤司，眉眼微蹙。赤司对他露出的笑容依然是温柔的，可眼中却透着一种他不熟悉的冷意，让他感觉后背有点发凉。这样的赤司让他觉得恐怖，竟不自觉的朝旁边退了退，扭头道：“我困了，稍微睡一下。” “好，到家我会叫你的。”察觉出了越前神色中的那一丝变化，赤司高深莫测的眯了眯眼，即不解释也不安抚，只是将他往身边一搂，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