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引路者」

    芊妤家楼下，胜男倚着轿车，等待他现在成了敌人的爱人。

    他曾经在这里迎接过，等待过芊妤无数次，但从来没有试过，想像过会是这种心情。

    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胜男也没有胆怯过，没有退缩过，没有求饶过，但这次面对芊妤，他真的无从入手。

    「控方和被告的家人，在这敏感的时间上好像不应该见面吧？」芊妤回到家门，看见久未碰面的情人，说的却是工事。

    「好久不见...」看着美丽如惜的芊妤，胜男有衝去拥抱她的衝动。

    「嗯...你廋了很多，面色也很差...有好好听医生话吗？」但两人也没有向前行，因为就算双方有多想念大家，现在也有一橦高墙分隔着两人。

    「芊妤...我想你...」胜男真挚说出，就算不惜化成魔鬼，他一直也只是想得到芊妤的拥抱。

    「我也是...但我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才能回到你身边。」芊妤同样想拥胜男入怀，但无奈这牢固的高墙是多么无情，唯有她，有亲手打破的决心和能力。

    「不能放过我妈妈吗？」胜男感觉到芊妤的决心，纵使机会多渺茫，他也不希望芊妤对付自己的母亲。

    「到现在你还想包庇她？二十六年了，她足足消遥法外了二十六年！她对高芊雪做了多残忍的事！」芊妤无法原谅她，不只是因为那严重的罪行，还因为是这人害胜男也变成不择手段的人。

    「就算多十恶不赦，她也是我母亲。」就算多狠毒，胜男始终也没有向父母下手过。

    「伯母已经引渡回来，不久后在公堂之上我一定会打胜仗，把你从那班怪物手上救出来，就算你会因此一无所有，但你还有我！胜男...我会在你身边的！我们能够重新开始的！」芊妤的爱，不只是想要拥抱，她更想要拯救深爱的人，从罪恶的沼泽中释放。

    但芊妤并不知道，胜男已经无时间了。

    就算能重新开始，恐怕也不是这辈子。

    胜男默默目送芊妤离开，冰冷的他掉下了热泪，满载遗憾的眼泪，落泪的他面带微笑，因为胜男知道芊妤是爱他的，就算他一贫如洗，就算他双手沾满鲜血，她仍然爱他。

    胜男拨通了电话。

    「我交託你的东西，交给芊妤吧...还有那人...也是时候叫他回来了。」

    ??????????

    深山荒野之中，宝儿四处寻找，寻找遗失多时的重要证物，父亲的录影笔。

    「宝儿，你认为相隔了二十多年这东西还会在案发地点吗？」我跟随着宝儿，从录像中得知爸爸最后追寻到高芊雪的所在地，所以她认为来这里就是正确答案。

    「也总得来一趟呀...就算找不到录影笔，人也好鬼也好，能多一点线索也不能放过...再者...或者是侦探的直觉吧，如果爸爸当时知道自己被追捕，那重要的证物他可能会收藏起来，就算被抓到也能守护证物...」宝儿认真搜寻，在木屋附近可以监视的位置很可能是宝宝爸爸藏身过的地方。

    但经过岁月摧残，这里完全找不到和案件相关的痕跡。

    「不对...要是在逃走中收藏的话，应该是在逃跑路径的某处。」宝儿沿着山上走，宝儿爸爸出事的地方是山另一边的大马路，这么长的路到底要怎样找寻那不知还存在与否的录影笔？

    行过一半的山路，宝儿一路留意合适藏匿证物的地方，专注的宝儿比过往任何案件都更认真。

    我们漫无目的搜寻，终于找到突破性的发现，一个可以引领我们找到答案的人...不...是能引领我们找到答案的?鬼魂。

    「爸...爸爸？」距离我们不远处，散发柔弱绿光的鬼魂在漫无目的地步行。

    他像听不到我们的声音，没有回应，继续他的漫步。

    「是爸爸...为什么...爸爸还在这儿？」宝儿奔跑上前，眼前的鬼魂和宝儿爸爸长得一模一样。

    「爸爸！我是宝儿呀！我是你的女儿李宝儿呀！」宝儿激动得眼泛泪光，想不到这对父女会以这方式重逢，但宝儿爸爸二十六年的时间一直停留在阳间，但没有化成厉鬼，就连绿光也如此微弱...

    「你认识我？我...我原来有一个女儿吗？」义龙认不出女儿，从语气来推断...他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

    漫无目的游盪的鬼魂，过了一百天也只散发微弱的绿光，就连女儿也不记得自己拥有。

    「宝儿，他忘记了生前的记忆。」这样的鬼魂的确不少，甚至连自己死了也不知道的鬼魂也存在，我知道今次错不了。

    「爸爸...真的甚么也不记得吗？」宝儿此刻已经忘记了身在此地的原因，父亲的出现让她百感交集。

    「你可以告诉我我是谁吗？我...离不开这里...我好像有什么要找...但我又想不起来...」义龙一脸茫然，失去记忆的他同时忘记了遗憾。

    宝儿拿出钱包中一直摆放的父母合照，她还用电脑合成技术把自己放入相中，製造出宝儿梦想的全家幅。

    「爸爸！这个是你呀，李义龙呀，还有你最爱的妻子，还有你未能看到出生的女儿，我呀！」宝儿热泪盈眶，她一直渴望见到父亲，但从无想过二十六年来父亲的亡魂一直停留此地，没有轮回转世，那是多寂寞的事...

    宝儿做得对，让鬼魂回想起记忆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确切的影像，特别是有对他重要人物的照片。

    「头...我的头很痛...是黑色的房车！把我搌过而去...笔...那支录影笔！」义龙按着头颅叫苦，他回想起他死前的片段，也回想起他收藏起了重要证据。

    「这里！是在这香炉内！」义龙一路狂奔，直至见到一个荒废的山坟才停下，他指着地上一个盛载香炉灰的器皿激动地说。

    宝儿掘开尘封的香炉，那关键的证据重现眼前，那能击溃李氏家族的证据，义龙当年追踪到高芊雪被藏匿的小屋，不幸东窗事发，他沿山上逃走，把证据藏了在这里。

    「爸爸...」宝儿看着义龙，比起证据，宝儿现在更在意另一件事。

    「宝儿...想不到我的女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你的眼睛和你妈妈一样漂亮。」义龙想起来了，把一切都回想起来。

    「爸爸！爸爸...真的是爸爸...」宝儿的眼泪如雨落下，看到鬼魂的眼睛，像是命中注定让她能与父亲团聚般存在。

    「真想抱抱你，摸摸你的头...对不起...没法看着你成长...」义龙虚空的手放在宝儿头上。

    「爸爸...我很叻女的，我当上了私家侦探，而且认识了马叔叔...我常帮警察破案的！爸爸可以很自豪的！」或者宝儿的努力，就是为了让父亲骄傲，这刻她终于可以亲口告诉他。

    「还帮助了老马吗？不亏是我的女儿！妈妈呢...妈妈还好吗？」义龙满足地微笑，那无憾的神情，自认识宝儿后我看过无数遍。

    「妈妈很好，现在她做回律师行的主力了，而且高芊雪的案件也是她接手的，爸爸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你和芊雪沉冤得雪的！」宝儿眼神坚定，不再像嬤嬤离开的时候般纠缠，她理解到父亲将要踏上轮回之路，这灵魂必经的过程。

    「宝儿...取你这名字时我真的苦恼了很久...但最后选了这个名字，是想告诉你，在我和你妈妈的心中，你永远是我们的宝贝。」伴随最后的遗言，义龙的灵魂在我们面前消散，结束了二十六年的等待。

    离开荒野的路上，宝儿一直沉默，本来是寻找证物的旅程竟然遇上在宝儿出生前已故的父亲，她的心情想必复杂得很...

    「要让你拖一下吗？」我伸出手，希望打破沉默。

    「喔巴，我的爸爸很帅气吧？」宝儿拖着我的手，瞪大圆圆的眼睛。

    「嗯！你的父亲是能干的警探，破案无数，而且他对你妈妈一片真心，对母亲也孝顺恭敬，他的来生会非常亮丽的。」从我翻阅过义龙的档案中，他为人类贡献良多，绝对有甚高的代价值。

    「我没有令爸爸丢脸吧？」宝儿的手散发柔和的温意，明明没有感觉的我，每次接触宝儿也有奇怪的感受，像是熟悉的...温暖的感觉。

    「不会，你是我看过最捧的人生。」比起过去的个案，没有一个比宝儿活得更有意义。

    「喔巴...你口甜舌滑...现在都主动拖人家了...」面红耳热的宝儿，又是那可怕的少女模式！

    「放手！放...放开...我...」宝儿用力握紧，这孩子的力气越来越大。

    「不放！今天...就这样让我待一下吧...」宝儿的表情，除了害羞，还有阵淡淡的哀愁。

    「算了，就让你拖到律师行为止吧。」终于集齐证据，现在只要交到宝儿妈妈手中，一切便会圆满解决。

    起码对宝儿母女来说，是圆满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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