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笨鸟（上）

    一块巨型光影屏幕上，有着一副红色手铐的图案，一个白色的5字在手铐的中间，中午12点31分。

    一阵餐具碗盘声作响，整个1区治安管理所的会议大厅里，鸦雀无声，120名区域科官正在吃着饭，大部分人都在边吃着饭边进行着工作，唯有113区和114区的两名区域科官在无奈的吃着饭，他们两人现在并到了隔壁的区暂时协助隔壁区的工作。

    妮雅正伏在桌子前吃着面，旁边摆着一叠肉排，左右两侧坐满了理事官们，将近50多名理事官正在和下面120个区的区域科官们交接着，秦东疲惫的靠坐在椅子上，他已经提前吃过了，正眯着眼睛在睡觉。

    所有人都是一脸苦色，随着招供认罪的黑工匠越来越多，他们积压在城市各处的黑色商品原材料不断的被翻新出来，这条黑色的产业链一夜间便被拔起，而产业链上的非法品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超过半数的区都已经在进行非法品的收缴。

    砰

    伴随着一阵摆碗的声音，一时间一个个5科的人都看向了妮雅那边，妮雅舔了舔手指头上的肉酱，嘬了一下大拇指，拿出手帕擦了擦，而后愣起头来。

    “看什么看？吃饭！”

    一时间不少人急忙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些人噎住了在拼命的捶着胸口，大家都心知肚明，妮雅今天十分的火大，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训斥过，那滋味可不好受。

    此时议会大厅里的不少人都觉得脸颊是发烫的，这次5科势必会陷入舆论的旋涡中，面对这些数量庞大的黑市交易，已经找不到什么理由去辩驳了，这口黑锅5科背定了。

    经济犯罪的调查难度就在于取证上，那些参与黑市交易的人通过花样繁多的名目把钱变成了白色的，赌场是其中最为便利的场所，以及一些正规的夜店，消费合法化，证人和证据缺一不可，而大部分参与黑市交易的人和律师走得很近，大部分律师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帮助这部分人脱罪，加上涉及到区域内的不少公司，想要通过证据和证人来扳倒更是难上加难。

    曾经不少科官在自己区内都抓到过黑市交易，逮捕过不少犯罪嫌疑人，然而都只是下游的一些小鱼，即使定罪了，最多判处几个月的劳作惩戒，缴纳了罚款，没收非法所得后便结束了。

    经济犯罪的调查周期和其他犯罪比起来要更长，5科是没有能力独立完成调查的，必须和7科9科进行合作才行，原本就工作繁重的行事科，很多时候只能选择性的把经济犯罪往后押。

    搜查证据是经济犯罪里最为困难的点，不少人都遇到过无能为力的时候，犯罪嫌疑人会变着法的进行拖延，而近些年来，黑市交易也越来越隐蔽，越来越难以抓到，究其原因便是中间商人的大量出现，把买家和商品制造者直接切开，买家和卖家都不知道中间人的具体身份，他们一个只管数钱，一个只管制造货物，交易大部分都是黑市中间商完成。

    现如今这条庞大的线暴露出来，不少人看到了其中的交易环节，只能用触目惊心四个字来形容。

    最简单的手段便是通过夜店里的女人们来完成的，那些游走在顾客之间的女人，通畅都会收取一定的报酬，把商品从黑市中间商的手里拿过来，然后给与指定的人便可以，不需要知道商品的内容。

    而大部分黑市中间人，可能是某个公司里的员工，也可能是某家夜店里的常客，他们会找到买家，而后开始网罗卖家，在一方接洽搭桥后，便开始交易。

    通常黑市交易人的号码都是一些普通的公民持有，他们会卖出自己的号码，每个月收取一定额度的金钱，如果被查就会谎称手机前几天失窃，还未去办理停用手续之类的，或者手机坏了之类的。

    在城市内一个人有两三个手机号码并不奇怪，虽然每一笔的金钱流动都可以查得到，但最后查到的源头往往是合法消费上，以及合法投资上，一笔钱在市场里滚了好几道后，便合法了，这便是取证的难点，许多5科成员在这一点上吃过大亏，不但没有找到证据，反而沦为被告，被安上不正当逮捕的罪名。

    1区治安管理所的科员们快速的收拾着碗盘，不一会大部分人都吃过饭了，马上埋头开始工作了起来。

    现在涉及到的不单单是上层这4000多名黑工匠的问题了，随着中下层越来越多的非法品被找到，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不少区在以前搜集的一些东西也有了证据，涉及非法交易的人数粗略估计已经过万了，如果算上上中游三层的人的话，可能会超过2万，目前一些地区已经逮捕了不少的黑市中间商人，人数还在不断的攀升，好在有3科的人手支援，所以5科才有时间开这个会。

    “吃饱了没？”

    妮雅问了一句，马上所有人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直起了身子来。

    “要工作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可以滚回去了，关闭你们的手机，待会不要让老娘在说话的途中听到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手机响。”

    妮雅的语气依然有些瘆人，不少人已经做好了挨批的准备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妮雅过去在5科做出的成绩究竟有多么辉煌，现在的5科和以前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概念。

    以前妮雅还作为下层科员的事迹到现在还在科内流传着，其中尤为让人记忆犹新的事便是妮雅只是作为一名小队长的时候，为了追捕某个罪犯，去到了隔壁的区，而当时隔壁区的5科窝藏了那名罪犯，妮雅不顾一切的冲入了治安管理所内，击倒了三百名科员，把罪犯抓了回去。

    妮雅就是以这样刚强而不讲道理的手段，一点点的整治着城市的治安问题，虽然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最后不少人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做法虽然粗鲁野蛮了一些，但确实解决了根本问题。

    “诸位同仁，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做？”

    妮雅点燃了一根烟，语态缓和了一些，她悠悠的吸了一口烟，而后站起身来，双手按在了桌子上，斜着身子扫视着下面的人。

    这时候吕琦站了起来，一时间所有人都面色凝重了起来，唯有妮雅两侧的理事官们有些疑惑。

    “吕琦科官，你站起来做什么？请坐下来，听妮雅大人先把话说完。”

    一名理事官马上就不满的说道，吕琦是自己的下属，妮雅举着一只手，示意没事。

    “说吧小琦。”

    这时候武南也站了起来，妮雅面色凝重的盯着低着头的两人。

    “武南你坐下，我来和妮雅大人说明。”

    伴随着吕琦的说辞，此时不少理事官们面色凝重了起来，而秦东更是直接站上前去，妮雅咬着烟，表情严肃的一把拽住了秦东。

    “很抱歉，妮雅大人，本来我已经想到了，但.......”

    “吕琦科官，为什么不报，这么大的事，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我们才知道.......”

    秦东面色铁青，语态也有些愤怒的质问道，妮雅微微的笑着仰着头。

    “诸位同仁，我该怎么做？”

    妮雅再次问道，不少人都面色难堪的低着头，此时几名理事官开始使用权限调取了吕琦和武南的区域内资料库，果然找到了科科斯被袭击的文件。

    妮雅微微低着头，秦东站到了一旁，背着双手表情严肃的盯着吕琦，以及欲言又止的武南。

    “非法交易历来便是历史上的重大问题，其中涉及到了假冒伪劣，盗版等等诸多因素，而这些东西小到可以毁掉一个产业，大到能够毁掉一个社会，我该怎么做诸位同仁！”

    妮雅第三次发问并且直起了身子来，扯掉了披着的制服，一旁的秦东接住后吞咽了一口。

    “很久以前，我作为一名普通科员的时候就在想，这样无趣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究竟有什么意思？一点也不自由，干脆不干了，毕竟我家还算有几个钱！”

    妮雅说着嘴上的笑容略显苦涩。

    “刚刚的事情让我感觉到震惊，出现问题的第二天，所延伸出来的问题就变得如此严重，今天我为什么让你们在国会大厅外面等我？说说看，武南。”

    妮雅问了一句，武南吞咽了一口，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在一双双目光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妮雅大人，这次的事情确实大部分责任在于我们5科，我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一名名科官们纷纷站起身来，慎重的鞠了一躬。

    大家都清楚，妮雅为什么让他们到国会大厅门口等候，因为接下去他们5科要为这次的事情背锅，大家都心知肚明，行事科以前都是相互推责的态势，12个科甚至还有不少的摩擦，但渐渐的行事科变得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整体，所以这次的事情与其让民众猜测，不如主动站出来比较好。

    妮雅仰着头，嘴角微微扬起，点燃了一根烟。

    “我以前也很笨，笨到都已经20了，还不认识几个字，笨到整天都只知道无意义的去消磨自己的时光，浪费自己的生命，只不过后来我比任何人都要飞得高，飞得远！诸位........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