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6 咬钩

    作为已经在自由世界中闯过天南海北的玩家之一，段青自然对虚空兽这个已经在他面前出现过多次的怪物有了一定的了解，它们造型奇异，攻击手段也因此而变得诡异多变，但除了诸如七手八脚、面部遍布着眼睛与口鼻之类的畸形模样而造成的精神冲击之外，这种类别的怪物似乎也无法在他的印象里带来更多实质上的威胁了。自出现在虚空界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戒备的状态，灰袍的魔法师与金发的龙族女士也始终没有让这种喜欢从虚空裂隙中钻出的怪物得到偷袭的机会，然而那一如浸染到周边无边黑暗的表皮与悄无声息的移动方式，还是给进入战斗状态的二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没错，它们拥有着极为悄无声息的移动方式，仿佛这种本就出生在虚空之中的怪兽，变得比水中的游鱼还要润滑一般。

    “——在那边！”

    勐然旋身挡在了段青的面前，金发的龙族女士利爪在黑暗的空间斩出了一道金光，化作四五枚爪痕的金光痕迹随后也在铿锵作响的碰撞声中，将来自那个方向刚刚即将发动袭击的虚空兽打了回去。口中发出了不知名的嘶吼声，表现出愤怒情绪的虚空兽脸上的两只细长的手臂随后也在无边无际的空间里划开了两道弧线，而被那两道绕道的弧线指向的段青随后也不得不举起了自己的手臂，血量也在这两下挠击中再度降低了少许：“……这是什么意思？我对这怪物的吸引力有这么大的吗？”

    “卓龙择木而栖，朽兽遇豸而食。”左右两记爪击将这两道漆黑的臂影打飞开来，芙拉都哝出的这句话里仿佛也带上了几分嘲笑：“现在的你就像是这些黑兽眼中的饵食，本能正在驱使着它们优先吃掉你呢。”

    “幸亏我回炉重造过角色属性……咳咳，我的身体强度在熔炉里重新锻炼过，以它们这种程度的攻击力，我还勉强能撑得住。”甩着自己刚刚被抓伤的火辣辣的手臂，段青的脸上也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相比之下，我倒是对它们此时的移动方式非常好奇——这是抹了虚空的油了么？怎么能游动得如此顺畅的？”

    “你想学？”高大而又纤细的身材在拧动的腰肢中表现出了强大的爆发力，芙拉转手将对面的虚空兽再度偷袭而来的细长手臂甩飞出去：“学了就不要再靠近我。”

    “我又不是要变成它的样子。”扯动着自己的身体一直保持着面对虚空兽不断嘶嚎着飞游的方位，段青声音急促地澄清道：“要是能把虚空兽在这里顺利移动的方式搞明白，我们就不会一直这么漂流下去了啊。”

    “这些恶心的野兽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它们只是在遵循本能在行动，抓过来研究也没有用处。”依旧尽力抵挡着对方冲击的芙拉低声说道：“至于它们为何能像这样快速移动——海中的迦鱼兽为什么会游泳，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这个嘛，终归是有规律可循的。”捂着自己再度被击中的侧肋，段青皱了皱自己的眉头：“第一次打它们的主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不过——”

    “没关系，我们的主场很快就要来了。”

    啪。

    无声无息的一道闪亮的直线随后出现在了芙拉用金色的身躯照亮的视野边缘，切过战场一角的笔直线条也毫无阻碍地从那只虚空兽的身体中央刺穿而去，迟来的一声巨大的枪响随后也带着掀起的音爆震波和刺穿虚空兽的漆黑血肉，自雪灵幻冰浮现在虚空尽头的黑暗深处响起：“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听得到——才奇怪吧！”回应着来自那个方向的巨大喊声，段青声音疑惑地回应道：“你的声音是怎么隔着虚空扭曲传到这里来的？不，不对，在此之前，你和虚空图书馆是怎么出现在这片虚空领域的？”

    “虚空图书馆有着一定程度的移动能力——现在只能这么认为了。”护在他身边的芙拉随后也面对着那抹巨大的阴影摇了摇头：“莎娜和罗娜……那两个人类拥有着一部分连我都无法理解的力量，或许那是身为虚空图书馆管理员的身份所带来的权力也说不定。”

    “但那可是虚空图书馆啊！无论怎么走都到不了边的虚空图书馆！”警戒着被之前的那一枪击中后还在嚎叫着溃散的虚空兽，段青的脸上依旧浮现着掩饰不住的好奇之情：“就算这个图书馆有什么移动能力，如此巨大的面积，也不是扭曲的断层可以容纳下来的啊！”

    “技术上的问题，不需要诸位担心。”

    似乎听到了段青此时正在发出的疑问，属于影法师沙奈朵的苍老低沉声音随后也回荡在了这片虚空之上：“有着紫罗兰之主以及其他图书管理员的帮助，站在‘空间扭曲’里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在于，如何将你们这两位‘漂流者’重新接回到图书馆的空间秩序之下。”那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便不再等待众人继续消化现有的信息了：“虚空图书馆是历代编织者们的心血结晶，但没有人尝试过将这种空间结构延伸到太远的范围之外，为了保险起见，你们还是将他们接过来比较好，按照——”

    “原来的计划。”

    闪亮的线条随着沙奈朵这句话音的落下而在黑暗的虚空中出现了一瞬，但与先前雪灵幻冰击出的枪线不同，这一次的线条明显是歪歪扭扭的曲线，仿佛正在随着湍急的水流不断摇荡的鱼线一般：“先生！请抓住另一端！”

    “原来我们才是大鱼啊。”望着那不断在黑暗中摇晃的丝线尽头，段青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感叹：“虽然我们也想主动上钩，但现在看来——”

    “这咬钩的难度，就算是上去送也无法轻易送到呢。”

    反射着光芒的金属丝线在某个时刻摇晃到了看不到的黑暗尽头，在虚空深处爆发出刺耳的铿锵声响，被反震而回的丝线一端随后仿佛也像是撞上了什么恐怖的爆炸波动一样，在轰隆隆的震响声中勐烈地颤抖甩动着。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这股反震力压制下来，漂浮在雪灵幻冰身边的暗语凝兰努力控制着丝线另一头的身躯下一刻也被甩飞到了远方，双臂剧烈颤抖的她依旧紧紧地握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同时出声将想要援助的雪灵幻冰拦在了原地：“凝兰没事的！”

    “灵冰小姐，请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就好。”

    金属的丝线在前方的广袤空间里发出无法抑制的尖啸，刺耳的震颤声与破空声仿佛也在远方的漆黑深处引起了共鸣的声响：“应该是碰到了空间乱流，或者是扭曲的障壁，总之不要靠近那个方向就是了——小心！”

    “原来那不是共鸣的震动啊。”浮在空中的巨大枪口陡然一转，雪灵幻冰那飘扬的白发也在那一阵阵尖锐的呼啸传来的反方向渐渐伸展开来：“看来刚才的那一下，似乎引来了更多的虚空兽呢。”

    砰！

    毫不犹豫地放出了新的一枪，喷射的枪口所带起的直线也顷刻间穿过了刺耳嚎叫所传来的黑暗深处，双手举枪在胸前的雪灵幻冰面色并未因为前方传来的血肉撕扯声而动摇半分，聚精会神地将长长的枪管偏移了少许：“那就把护卫的职责继续交给我吧。”

    “快去救人。”

    乱流扯动着枪线的强大波动，将刚刚生出的那道笔直的轨迹瞬间驱散了，数条同样的枪线随后也伴着重新稳定下来的金属细丝的缠绕延伸，向着远方另外两道身影所在的方向一点点飘了过去。令人不安的嘶嚎声与扭动声同样开始逐渐逼近，同样浮现在那个方向远端的虚空兽也朝着段青露出了各自的獠牙，努力维持着身体平衡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伸手入怀，将散发着魔法光芒的一瓶药剂从怀中取了出来：“虽然不是特制的，但应该还能在虚空中维持一段时间吧……给我炸！”

    抛掷而出的药剂瓶在空中扩散成灿烂的火花，但没过多久就迅速湮灭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内，被闪耀的火光所刺激到的虚空兽随后也扑出了更刺耳的嚎叫，被芙拉挡在前方的恐怖头颅也在近在迟尺的距离中显得无比狰狞：“你……不要……乱搞啊！”

    “好吧，看来炼金师的作战方式在虚空中也不适用。”被芙拉护在身后的段青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魔法的衰变在这里变得尤为明显，普通的魔法药剂根本就无法发挥作用……哎哟哟。”

    察觉到了一丝危险，段青急忙扯动着芙拉的身躯向后一仰，咬在她臂膀上的那只虚空兽的头颅随后也在这股力量的带动下向前移动了少许，与下一刻经过两人面前的狙击枪线顷刻间撞在了一起：“看来我们之间的默契程度还不够深啊，差一点就打到自己人的头上了。”

    “即便没有距离的影响，这里的空间扭曲程度也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什么‘现代武器’可以无视的存在。”将已经溃散的另一半怪物头颅从自己的臂膀上扯下，芙拉转身一记飞踢将扑上前来的另外一只双头虚空兽送了出去：“你的那位伴侣的远程支援是非常有限的，我们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好吧，各种方法看上去都非常有限。”取出了另外一瓶药剂的段青笑着低声说道：“但我们之间还有一样武器没有用过。”

    “那就是默契。”

    砰！

    又是一声枪响掩盖了段青的话语，比声音更快的子弹也已经早先一步抵达了两个人的面前，然而这一次带着呼啸的空间波动抵达此地的弹头却是与以往的弹头有一点点不同，上面似乎反射着与段青刚刚抛掷出去的药剂相同颜色的魔法光辉：“标记！”

    “打！”

    又是三道枪响带着枪线出现在远方的尽头，朝着段青接连甩出的那几瓶药剂所在的方向飞去，散染的魔法光芒也在下一刻被带有魔力的枪弹穿过，准确地打爆了更多虚空兽的脑袋：“她瞄不准，那就想办法让她瞄准嘛，要是这么近的距离下还有空间扭曲的话，那可就太过分了——”

    他的身躯随后被芙拉用力一扯，与之相伴的还有被撕裂的火辣感觉出现在了他的背后，先前还在黑暗远端的一直虚空兽也在下一刻穿过了空间的桎梏，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了段青背后的方向：“能不能收敛一下你那总是会预示厄运的语言！”

    “我怎么知道空间结构会突然出现改变啊！就算是充满混沌的虚空，这变化也出现得太过随心所欲了一些——咦？”

    收起了袭击的虚空兽还待继续张牙舞爪的动作陡然卡住了，那停滞的畸形身躯也在诡异的漂浮中渐渐分成了两半，出现在分离身躯之间的一道细微的丝线随后也在反射的魔光中渐渐成型，沿着段青两个人同样有些怔然的视线方向缓缓游移出破局的光辉：“凝兰的‘线’也不止有一根呢。”

    “将另外一根丝线寄生在了怪物的身上吗？我们家的凝兰真是聪明。”脸上露出了恍然的微笑，段青急忙向着自己的身后勐然挥手：“快！”

    “不用你来提醒！”

    借着段青泼向身后的魔法药剂以及引来的狙击枪弹脱离了战场的前线，随后赶来的芙拉伸手抓住了那条丝线的尽头：“抓住我！”

    “前面应该全都是空间裂隙，但只要通道还算稳定的话——”

    没有丝毫的犹豫，段青将自己的手臂递到了芙拉的手中，巨大的牵引力随后也带动着两人的身躯陡然向前，下一刻便消失在了身后的空间裂隙内。混乱的黑暗深处，属于一灰一金两道拖曳出来的残影随后也在无数空间裂隙的跳跃里不断闪动着，越来越快的速度所带起的惯性最后也在砸飞了数只虚空兽的震撼景象里，轰然闯入到丝线另一边尽头暗语凝兰所在的空域当中。

    “欢迎回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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