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认识的第41天

    其实关一禾知道李修泽在生气时，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跟我提分手吧”。

    可事情发酵这么久了，李修泽还只是不接她的电话，那这就不是要分手的迹象。

    关一禾想到一会要哄男友、要解释、说不定还要答应他趁机提出的一些要求、之后还会要被他在某些时刻拿出绯闻说事等等一系列的后续，她就觉得无比焦躁。

    她的怒火不自觉迁移到了他人身上：妈的，傻逼陈慕江，傻逼狗仔，尽给我找麻烦。

    独自暴躁了一会儿，她打开朋友们的聊天框。一个个点开后又一一退出，她早就过了那个遇到烦心事就依次找朋友谈心的年纪，大家都挺忙的，她不想去打扰她们。

    是真的很忙。

    按理来说绯闻闹得还挺大，陈慕江也是个家喻户晓、特别是在年轻一代里知名度算第一梯队的演员，热搜挂了好几个小时，她关系最亲近的朋友们中也只有唐璟雯第一时间发来了八卦的微信。

    其他朋友不是不关心她，而是根本不像二十出头时天天挂在网上关心热点了。

    ——除了半夜睡不着的时候。

    “唉。”

    关一禾叹了口气，刚平静一点的大脑又因为绯闻和男友变得有些恼怒。

    她自暴自弃地想：要不干脆说分手算了？

    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打消。

    她喃喃道，“不行，这不就像是我真的出轨了么。”

    虽然…她是真的有想过分手之后有机会可以跟陈慕江发展一下的。

    但是道德高点她一样要占，她不想吃的亏、不想咽下的气，她一个都不会放让。

    然而这一切都在电话接通后关一禾听见李修泽怒气冲冲的责问后转瞬即逝。

    她有预料到对方会很生气，可李修泽生气的状态是她最接受不了的那一种。

    电话里的男友劈头盖脸的质问让她全无解释的欲望，她三番五次试图用最轻柔的声音令对方平静下来，也做了她以往从来不做的举动——事情没讲清楚之前就道歉。尽管她姿态放到前所未有的低，也没能见男友有一丝冷静下来的迹象，反而因为她的低姿态更加认定了她和陈慕江真的有什么。

    “…我说的很清楚了呀，我可以给你看所有的聊天记录，我也给你看过了吧？去他家拍照的事你也知道的呀。还有那天的合照，我都发给过你，真的是没有什么。你知道我的性格的，要是有什么…”

    要是有什么我就直接跟你分手了。

    说到一半关一禾就住了嘴。她暗啧一声，平时她不会跟李修泽说得这么明确的。今天烦躁过头，嘴上没收得住。

    李修泽当然明白她没说完的话想表达什么意思，火气立即变得更加旺盛。

    关一禾半眯着眼把手机听筒拉远了一点。

    又听了几分钟男友对于她和李修泽关系接近胡扯的猜想后，她轻叹一口气，说道：“老公，你又不是没谈过明星，你身边也不是没有圈内工作的，狗仔是如何运作的，你还不清楚吗？”

    不管是搞艺术的还是搞娱乐圈的，抛开自身三观如何不说，对于奇怪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不是她强行要对方接受一些不符合普通大众的想法，而是她很清楚李修泽并没有那么的单纯。

    男友现在的态度，她很清楚不过就是借题发挥罢了。

    很多决定，在没做到之前，人总是会觉得很难实现。每一次的犹豫都让人产生一种幻象——下决心真的很艰难吧，所以人才如此踌躇。

    可真当那个时刻来临，你才会发现“决定”不过顷刻之间就能出现在脑海中，且坚定不移。

    李修泽还在一二三四地摆所谓的证据，关一禾听得发起了呆，两秒后她想：去他妈的，不管了。

    说我出轨就出轨吧，烦死了。

    她直接打断了他，平淡道：“分手吧，我不想谈了。”

    “……”

    电话那头猛地停住，听筒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

    她挠了挠头，想着一会洗完头做个面膜，嘴上继续说着，“你那儿我还放了护肤品吧，那个我不要了，有什么东西你寄给…”

    “关一禾你有没有心？！”

    “……”

    李修泽似乎是有些崩溃，声音听上去生气又委屈，“你哄哄我不行吗？”

    关一禾无奈，“我一直在哄你呀，可你不听我的。”

    “那你就继续哄啊！”

    “……”

    她露出疲惫的神情，“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明明可以用好好说话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先你哄我我哄你的无限循环一些废话，走一些不必要的、所谓的‘爱情流程’？”

    “你就是没那么爱我。”

    “你为什么总这么觉得？”她无奈笑了，“我要怎么样才算‘很’爱你？”

    李修泽语塞。

    关一禾也不说话。

    他们两个针对这个问题已经吵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架，她每次都很真诚地问他什么才算特别爱，他却总答不上来。

    因为关一禾作为女朋友真的没法让人挑出岔子来。

    他肯定是清楚两个人不会结婚的，那不作为结婚对象考虑的话，关一禾给了他一个女朋友所有能给的东西。本身就比他成熟不少的关一禾其实一直更照顾他，甚至在人际关系、工作上也能给他一点建议。

    关一禾也清楚男友答不上来她的问题是因为什么原因，所以她对他的感情才会在无休止的、无意义的吵架中逐渐耗尽。

    李修泽憋了半天，不甘心道：“你不觉得在你心里，我一点都不特别吗？你敢不敢承认。”

    关一禾想也不想道：“敢啊，为什么不敢？”

    对面又要借题发挥，被她强势打断，“所以这就你不愿意跟我去法国、去挪威还不准我再去的原因？因为我跟我前任去过？”

    “对啊，凭什么你跟你前任做过的事情，你要跟我再做一遍。”

    关一禾笑了，她觉得很不可思议，“我30岁了，不要说初恋，两年前的约会对象们分别叫什么我都要想一想，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我没跟我前任做过？除了结婚生孩子。”

    “……”

    话说出口加上她嘲讽的语气似乎有些残忍，看在两个人曾经有个美好时光的份上，关一禾忍了忍，最终换了平缓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特别不特别，这个概念本来就是谬论。”

    “只有刚开始谈恋爱的小孩子，才会去纠结过去和未来，为了一个‘你跟ta做过这件事了那我绝不要再跟你做’耿耿于怀。”

    “…纠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子年轻，生机勃勃，他们觉得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确实人在年轻的时候可以肆意挥霍一番。但是我们都三十岁了，你快三十岁了。”

    “凭心而论，说真的，哪里有那么多独一无二，且绝对、绝对不可替代的时刻？”

    电话那头一直在沉默，她看了看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她又叹了口气，“你回想一下当年你初恋时的感觉，是不是也有很多时刻，现在想起来觉得再也回不去了？这就是特别吧？我永远也给不了你这样的第二次，难道我要因为这个事跟你吵一辈子吗？”

    “……”

    她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我不去想所谓‘特别’。我喜欢16岁的第一次心动，也喜欢26岁的第无数次crush。凌晨四点在海边看日出是很浪漫，晚上七点一起听新闻联播也很浪漫。这两个时刻，我身边或许是不一样的人，但我能感受到的幸福都是一样的，那么我就会记住它，它们在我的回忆里同样重要。”

    “人生这么长，为什么非要被一个‘特别’困住。我不可能是任何人唯一的特别，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我念念不忘一辈子。”

    她语气平淡又坚定，“只有我，我自己是最特别的。”

    关一禾说完，没管李修泽如何回答，直接道：“东西收拾好了寄我家，寄了告诉我一声。我去洗澡了。”

    说罢挂了电话。

    毕竟还是认真付出了感情，洗澡时的关一禾感觉心脏堵得慌。

    但堵归堵，她没有丝毫后悔的念头。

    吹干头发，在接近傍晚终于喝到今天第一口咖啡的关一禾，一边处理着内心的伤感，一边对着落地窗两眼涣散。发了一会呆后发现难过之余，她倍感轻松。

    接着她就看见窗户上的影子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赶紧压了压脸上的微笑，两秒后却又忍不住笑出声。

    笑着笑着有些无奈，她想：

    天长地久这件事，不适合我关一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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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身了单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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