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首战开庭（三）
“可恶的家伙……” 原告席那边，龙须正南咬了咬牙。 他也不是笨人，知道古美门的花招，因为这招他在当初实习模拟时就用过。 但是检方这边又没什么办法。 这就是司法制度的漏洞问题，陪审员是每一场官司都换一轮的，对官司根本就没什么经验，当然容易被带偏。 “肃静！” 法官一敲木槌，法庭内哗然的声音顿时便安静下来。 “被告者及其代理人主张无罪，现在开始证据的调查！” 首先就是死者的死因，龙须正南将一摞照片插进放映机里，然后将其展现在法庭面前的大荧幕上。 一张张有关于前原刚死亡时不同角度的照片，像流水线一样划过。 这些都是警视厅的九个部门之一，刑事部里的鉴识课拍的照片。 可以看到前原刚死亡时的惨象，他的脑袋以一种夸张的角度垂下，脖子整个都断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前方。旁边有一条德牧犬，正龇牙咧嘴。 “死因是颈部受损造成的窒息死亡。”龙须正南用手远远指着荧幕上的照片，“从现场的痕迹，被害者的神情判断，正是这只德牧犬将被害者扑咬下二楼，被害者惊慌失措，颈部撞到楼梯转折平台的墙壁上受创而死。” “抗议！” 古美门又在这时候开了口。 “检方声称前原刚的死因是遭遇到这只狗的扑咬，我认为‘扑咬’这个词并不恰当！” 审判员们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区别。 只见古美门不急不缓地从席位上走出，来到大荧幕跟前，近距离伸手指向前原刚的尸体。 “大家可以看到前原刚的尸体，除了脖子方面有相应的创伤，身体其他部分干净得就跟刚洗过澡一样，连衣服上都没有半点撕扯的痕迹！” 同时他从准备好的资料中，拿出了法医的鉴定报告复印文件，请法官和各方陪审员进行过目。 能看到法医鉴定书上，确实只写了前原刚脖子方面的创伤，并没有提到身体其他部位有什么异常。 古美门继续发言：“就算死者是遭遇犬类袭击，也只有扑没有咬，何来的‘扑咬’之说？” 法官侧头看了看两方的陪审员。 “陪审员可以发表意见。” 虽然不明白古美门说这个干什么，不过陪审员们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他的说辞。 于是法官一敲木槌。 “被告代理人的说法有效，请检方对此发表意见！” “……” 检方那边，龙须正南皱眉看了一眼被告这边。 如果是要进行无罪辩护，按正常逻辑，辩护律师那边应该要否认检方“死者遭遇犬类袭击”这一说辞才对，毕竟只单看照片的话，死者和那只狗之间的关联性并不算太强。 但是古美门却没有这么做，只是强调了那只狗的攻击方式有错误。 这家伙搞什么鬼？ 看着古美门嘴边微微勾起的弧度，龙须正南总觉得心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他强压住心中的烦闷，同意道：“我没有意见。” 法官点了点头：“那么现在开始进入听取证词的部分！” 很快，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杉田早苗来到了法庭证人席。 “……接到了坂口先生的电话，前原刚就上了楼梯，把电话的外放功能打开，让蹲在二楼的大狗听。那时候我正在吃披萨，不一会儿就听到一声惨叫，就见前原刚被那只狗从二楼扑到了台阶上。然后前原刚就这样死了。” 杉田早苗的证词和当初和古美门见面时几乎差不多。 法官和陪审员们一边听，一边点了点头。 根据证人的描述，至少能确认被害者的死因，确实是被狗扑下楼梯的。 “那么事情很明显了。”龙须正南站起来说道，“被告通过电话给犬只下达指令，让犬只攻击被害人造其死亡，这是很充分的直接证据！” 说完他便挑衅似的看向古美门这边。 他是故意夸大的，这只能算是间接证据，毕竟证人的言辞里并没有说她听到什么指令。 为了伸张正义，不让凶手逍遥法外，有时候做一些夸大言辞，也是检察官们这边常用的手段。 按照龙须正南的预想，辩护律师那边，肯定也会对直接证据这点加以攻击。 然而古美门接下来说的话，又再次让他出乎意料。 “这确实是直接证据，对于这点我同意检方的说辞！” 到底搞什么鬼…… 龙须正南嘀咕着，为了在气场上不输对方，他强装镇定，大声说道：“那么被告代理人是承认，目击证人杉田早苗的证词了？” “嗯，对此我没有意见。” “那么事情的真相就确定了……”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还没等龙须正南说完，古美门的话便打断了他。 只见他一脸微笑地看着证人席的方向。 “既然大家都承认这是直接证据，那么杉田小姐，想必你应该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吧？在这之后直到前原刚被扑下楼梯之前，狗和前原刚，这两者的状态和情况是怎样的？请详细说明！” 杉田早苗，这个女大学生目光望向四周。 此时此刻，她就站在这片宽广的法庭上。 无数的眼睛看着她，底下旁听席的位置上，记者们拿着纸笔在唰唰唰地书写，确认着明天报道的文案。 此时的她，就像舞台上表演的一只白天鹅一样，受到万众瞩目。 杉田早苗闭上了眼睛，然后张开。 “没错，我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杉田早苗语气肯定地说道，“他对自己的爱犬说了声晚安（おやすみ），这只狗汪汪叫了两声，前原刚摸了摸它的脑袋，场面是一副非常和谐的样子！” 龙须正南猛地站了起来。 “这和你当初给警方提供的证词不一样！” 他大声叫着，猛地看向古美门的方向。 很明显，证人被收买了！怪不得这家伙这么淡定！ “那是因为前原刚是我的前男友，我一时气愤就随便说了胡话！坂口先生是个非常好的人，他还经常帮助接济小刚，为走投无路的人提供援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杀人？” “法庭是讲究公平和正义的地方，我们不能只凭一些猜测，就随意控告冤枉一个好人，否则的话，这世间还有公理可言吗！” “所以，我才不顾一切站出来！因为我知道，我的一句证词，就可能让一个好人沉冤得雪！虽然我这样的普通人可能做不了什么，但为一个无辜的人洗清冤屈，是我们这些小市民最基本的要求，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杉田早苗激动地说着，语气感慨激昂。 在场的某些人纷纷被她的话感动，底下的旁听席那边，甚至有人啪啪啪地开始鼓起掌。 沐浴在这无数赞扬的视线中，杉田早苗陶醉地闭上了眼，享受着这万人追捧的感觉。 旁听席那边，柯南推了推眼镜，发出了一阵长长的叹息。 这个证人，她果然还是做伪证了。 那天，他好不容易才追上杉田早苗，几乎动用了毕生的嘴上功夫，可还是没有说动她半点分毫，无法引起她为真相辩护的正义感。 这让他无奈，又带着困惑。 因为那天古美门和这个女生的谈话，虽然有一部分很重要的录音没有录进去，但藏在一旁的他是清楚地听到了，古美门是用什么样的说辞来劝说她的。 古美门可以唤醒这个女孩心中的善意，为什么他就不行呢？ 你当然不行了，柯南君。 古美门的视线瞥向旁听席，看到柯南失落的神情，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关键在占比重的那一方到底是什么。 柯南或许是以为杉田早苗心中的那杆秤里，还存在着善良和正义的东西。 但是，他错了。 这个女生所看中的东西，就只有纯粹的物质而已。 物质包含很多种。 金钱，权力，地位，名誉，以及……虚荣。 古美门那天在杉田早苗耳边说的话，也就是柯南没有录下来的那段很重要的话，并不是想要让她真的“为一个无辜的人说话”，而是提醒她，她说的话会被世人所知晓。 于是，杉田早苗果断站了出来，慷慨激昂地诉说着那番“正义之词”。 看看她那陶醉的表情，很显然她享受的并不是为正义说话，而是说着这种话的同时被人们赞扬包围的感觉。 “或许你在侦探推理方面确实有一手，但是在人心的把握方面，你完全就是一个新手啊，柯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