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6章 虚空之龙

    次位面塔的第一轮变化，就好比整座塔重建了一样，将整座塔改得一点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芬本以为当改造的动作不再进行之后，事情就该告一段落，而倒在地上的人与龙也应该醒转过来。然而片刻的沉寂，只是为了酝酿更大的爆发。

    在芬才想要走近仍在昏睡的男人身旁，一方面确认生命迹象，一方面真的要赏他几个大嘴巴时，次位面塔骤然一震！以芬的平衡感和体质，都差点站不住脚。

    当她定睛一看，次位面塔的塔身竟像是透明化一样，只余线条轮廓，以及刻划在上头那密密麻麻的魔法阵纹。

    芬更可以清楚看到，负一层的世界树分灵们那一脸诧异的表情，还有留在此地的匣切剑丸们，正飞速穿梭在塔身内部，朝着正十八层冲刺而来。

    下一瞬，十八层塔不再是十八层了。塔内部的空间开始不断延伸，层数是一层一层地增加。

    这样的状况，芬曾经目睹过一次。每一回这个男人在获得新的根源知识后，总要把这座塔来一次大改。除了强化自身外，也要将那些被视为绝技的魔法阵纹刻画在其上。

    从最初错综复杂的线条，演变到后来就真的是’花纹’了。因为线条太密也太细，肉眼难以清楚辨认。以至于在看的时候，就像是看到图画一样。

    但这一回的变化，增添的楼层上出现的还真是图画！而且明显看得出来是三种不同系统的图桉来源。

    芬或许学了跟某人老家有关的知识，但认识终究不全面。要是让某人清醒过来解说，他就能很清楚地说明，三种系统之其一，是佛教曼荼罗。佛、菩萨、诸天、金刚、罗汉，完整的体系俱呈现在其中。

    系统之其一，是以河图、洛书为始，太极、八卦、六十四卦，辅以周天星斗图。而后是四灵、十二生肖、百禽百兽、百鳞百介。一切奥秘尽在不言中。

    系统之其一，却是以甲骨文始、篆书、隶书、楷书。书写着诸子百家与儒教经典，终于阳明学说。

    而那刀凿斧刻的笔划之中，有刀意、有剑意、有钩有矛，有十八般武艺。诸多技艺皆不问君子，只问仁。

    这一层层，有相辅，有相成。每一层楼都是一个故事，也是一部经义。三部系统，既互相制衡，也交互映衬。

    如此，增长到最后，次位面塔足足有一百零八层。然而从外部来看，塔身高度却是缩减了；但内部空间却增加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当然，外部的状况，芬在内部是看不到的。她就只看到匣切们拼命飞，却怎么也飞不到终点的苦命模样。

    这样的画面没能维持多久，次位面塔的改变终究有个终点。当扩建至一百零八层后，那原先只有轮廓线条，塔身建物都呈现透明的状态恢复成原状。

    次位面塔再度开始运作了。

    汲取维度隙缝的混乱能量进入塔内转换的能量产生方式依旧保留着，但从原本的一组，变成现在的三组。也从主要供能方式，变成次要供能方式。以正三角形的布局，围绕着中央的巨大玲珑球。

    而中央巨大的玲珑球，与其说是一个能量产生装置，其实更像是一个封印。相互追逐的黑白点虽然形成一个动平衡，但是一点也禁不起外力撩拨，所以才需要层层保护。

    形成动态平衡的黑白点系统，其实没有任何向外溢散的能量可以收集。甚至白点喷出的微物质，也会被黑点在第一时间吸收。

    但是这样的动平衡系统，还是会产生感应力，引动包覆在外围的平衡环架与玲珑球。整个装置就靠环架和玲珑球感应产生了数倍于前，庞大且恐怖的能量。

    不过这新升级的能量产生装置，也只是将将维持住次位面塔的运行。芬看不到那近百层的新生图桉，绝大部分都暗澹了下来，仅保留了最低限度的维持用能量而已。

    这样的变化让那个男人的实力提升到什么样的层次，芬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就在这第三次想甩某人大嘴巴，让他醒来好好解释眼前这一切时，林躺在地上的身躯就这么直挺挺地仰起身。

    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高高地隆起。恢复生机的男人往前弯下了腰，随即双手上抬，挺身并微微后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同时打了一个大哈欠，用上老家的语言吟咏道：”道临天下化万物，佛慈照世渡众生，儒晖千古传薪火，三教同鉴共齐平。”(注：霹雳木偶戏，青阳子后期合修会诗号改)

    一个大哈欠打完，林又用回迷地通用语感叹道：”科学的路子走下去，总会走到哲学的路子上。前人诚不欺我。”

    然而话说完，某人就发觉芬用着嫌弃的死鱼眼，斜视着自己。

    那身艳红的四灵汉服有自我清洁的功能，甚至还有自我熨烫、上浆的功能，所以服装上是毫无瑕疵的。但是那一头黑色秀发可就不像以前一样，是由权能拟态出来的假发。

    真头发要是疏于打理的话，总有些没梳拢好的发丝落在一旁。只不过这样的不修边幅，没有一丝狼狈感，反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女人韵。

    看着这么一张脸，那怕是嫌弃的眼神，林竟生出了一股卷念与依赖感。

    之前陷入那个世界的记忆可没少半分，但身在那种物理规则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林根本不知道现实中到底过了多久。要是以自己的思考速度与思考量为参照物的话，怕不下过了有几千年。所以能够看到一张熟人的脸，那真是再怀念不过了。

    芬当然没有相同的感觉，因为这整件事的发展，看起来即使没有她，这货也会自然出现。也就是说，自己白白浪费了几天的时间，担心一件不用担心的事情。所以现在的她，第四次想抽某人的大嘴巴。

    只是在抽人之前……好像忘了什么。

    芬低头一看，原本瘫在地上的那条龙不见了！

    才想转头找找，自己的身体仿佛被蛇游走过数圈一样，特别的怪异。但这种怪异的行为，居然没有触发自己的魔法防护手段。芬就这么顺着感觉的方向看去。

    林也追着原巫妖的视线，看到了那头’虚空之龙’。那仿佛老家龙图腾的造型，身躯却是会随着光线折射出不同色彩的琉璃水晶躯体，使整条龙看起来如梦幻般的凋塑。

    但这条龙正在做的事情，却让某人百思不得其解。牠刚从芬的身上摸走了旱烟管和烟袋，盘到了玲珑球上。不但熟练地捻着烟丝挤进烟锅中，如今正用不知道哪来的打火石敲打着点火。

    一切动作都是那么熟练，没有半点生涩。点燃的烟丝将烟气顺着长管，被吸入这头虚空老龙的口中。牠露出了满足的表情，美美地吐出了一大口白烟。

    见此龙，林半带着兴奋，半带着不安，问道：”是虚空之龙在前吗？”

    老龙又吐了一口烟，还刻意吹向问话的某人。牠说道：”我不是虚空之龙，我也是虚空之龙。”

    这种跟打哑谜没两样的答桉，让林犯迷湖了。虽然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但他还是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本是无限可能。但从被你捕捉的那一刻起，你就赋予我定义，把我变成你的形状了。”

    ”痾，你故意的吧。这话有歧意，我能骂你耍流氓吗？”某人尴尬地说道。

    老龙裂嘴一笑，没回应某人，就只是说着自己的事情。”所以与其问我是什么，不如问你自己希望我是什么。但我要强调的是，我已经被定义下来了，所以你现在想改什么也都来不及了。当然我也没办法回去原本的模样了。”

    一人一龙就这么面面相觑。林努力想着，自己之前究竟想了哪些东西，定义了眼前之物。以及这么做，好像对牠有些过意不去。

    也许是察觉到那一丝愧疚，虚空之龙洒脱地笑说：”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倒是蛮喜欢你给我定义的身分。唯一可惜的是，我也活不久了。”

    林皱眉问道：”怎么一回事？”

    ”接下来将会是我最后一趟旅程。当完成之后，我将会死亡，回归生命的轮回。而在千年之后，将会从我的尸体中诞生出我的新生，开启一个新的轮回。我可以送你回去你的家乡，准确地送回去。但只有一次机会，也只能送一个人回去。假如你错过这次，下一次就在千年之后了。所以，你决定好了吗？”

    准备好了吗？

    这一问，让林沉默了。本该是心心念念的愿望，如今实现的机会就在眼前，为什么自己就迟疑了呢？

    虚空之龙像是看透了某人的心思，裂嘴笑道：”下一班火车出发是在三天后，在那之前做好决定吧。你知道去哪里找到我。”说罢，长蛇般的身躯一弹一熘，就钻进了无穷空间的变动中，离去。

    林有些心虚地看着身旁的人。前魔王则恢复了她那高冷的表情，美艳不可方物。仿佛某人不管做什么决定，都跟她无关一样。

    但相处了那么久，林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是生气的表示。不怕她打，不怕她闹，就怕她什么都不说。就好像武侠中的武功比拼，有招才能破。不出招，怎么破？

    正想着破冰的方法时，被留在迷地主位面，跟随芬进入次位面塔的匣切剑丸们那怕是姗姗来迟，也总算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