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灯下黑

    当夜幕再一次降临，尽管家门外仍旧有不少卫士巡逻，可大多数百姓心里都有一种感觉，今夜将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各种小道消息不断从府衙流出，最让人振奋的就是，女王凭借非凡的智慧引出了城里最后一股贼人，只待审讯完毕，立刻结案。

    至于消息是怎么来的，谁也说不清楚，但都无条件相信了。

    因为苏州又不是全城反贼，两位大人此前就抓了上千，早上他们亲眼见识了一大批死的，下午城门口又抓了不少活的，这要还有人藏着，干脆府城里的人全杀了得了。

    眼看城内的氛围在慢慢好转，不少‘说漏嘴’的亲卫深藏功与名，继续在街道上大声聊天，争取让更多的人听到。

    “队长，咱王爷可真厉害，才来两天就把最后的贼子抓到了，听说尚书大人激动得都想先结案再审犯人呢。”

    “闭嘴，这种机密大事是能乱说的吗，不要命了你？”领头的官军大声呵斥了一声，表情很是严肃。

    随后，这位中队长左右看看，用丝毫不低于同伴的音量来了一嘴，“谁不知道咱王爷厉害，好好干活，咱们马上能回家了。”

    “是。”

    此刻，正在屋顶漫步的白芨，看着耍宝一样的下属，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这些人离开村子以后好像都学坏了。

    她一边摇头一边搓着手臂，赶在身上起鸡皮疙瘩之前，向远处遁去。

    考试，必须考试。

    一个个的连夸人都不会，只知道说厉害，‘运筹帷幄’‘足智多谋’之类的形容词都不晓得用，丢人。

    黑影完美融入夜色，轻灵的身姿不断跨过一栋栋建筑，俯瞰整个城池。

    而今晚的圆月也分外配合，把自己藏在厚厚的云层之中，给女王大开方便之门。

    【大昌银号】

    白芨抬头看了看匾，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选择直接翻墙而上，然后循着唯一的火光，来到了一处明显属于护卫居住的院落。

    “掌柜和东家出去就没回来，说不定就在城门口被抓了那一批人里面，王哥，该你拿个主意了。”

    “拿个屁的主意，你们想死可别拉上我，明日主动上报官府吧。”

    “报官当然要报……就是，王哥，你说呢？”m.zwWX.ORg

    揭开屋顶的瓦片，白芨看到屋内总共有四人，被称为王哥的应该是护院的头。

    “哼，你们想得倒好，昧下银钱简单，可一旦对不上账册，你能抵得住官府的酷刑？”

    听到这话，另一人仿佛从贪念中回神，立刻站出来打圆场，“抓紧睡觉吧，都听王哥的，什么也不要动，保命要紧。”

    被泼了好大一盆冷水，提出做小动作的那人，以及始终低头不语的汉子，顿时不再痴心妄想。

    虽然碍于面子没有明说，但两人的神色已然说明他们打消了念头。

    这是一场贪念与理智的争执，放在普通人身上并不奇怪。

    眼看对方已经熄灯睡觉，正准备把瓦片放回去的白芨却愣住了。

    因为在火光消失的瞬间，她看见了那个想偷拿银子的人得意地瘪了瘪嘴，方向正对那位王哥。

    这是，唱双簧？

    有了白天的教训，白芨不想再妄下论断，用自己的思维去揣测那些一心干大事的人，决定先观望一阵。

    可等到屋内都响起了鼾声，她仍然不见值夜的人出来，眉头渐渐皱起。

    明知道自己东家涉案，柜号里的银子就是几人的护身符，居然一个守夜的都没有，他们怎么睡得着的？

    城池不是坊市，即便没有现代的城市那么夸张，苏州城的规模还是很大的，三横三纵六条主道，外加不少小道和水道，房屋无数，官府就是派再多人巡夜也看不过来。

    这几个人的行为不符合逻辑，只有对银子的贪念而没有对自身处境的担忧，淡定到违反了行为心理学。

    在本案中，找银子是关键。然而，银子本身并不难找，各家银号库房里都是，难处在于怎么去区分正常商户的存银和脏银。

    大昌银号是米店唯一开了户头的柜号，按照林队长收集的消息，他们来往相当频繁几乎每天对接。

    傍晚时分米店已被查封，官府顶多明天早上便会通过账本找来，然后顺理成章地发现藏匿的银钱。

    先确定了铺子有问题，再找到银号里面的赃款，这么想似乎又没什么不对，毕竟米店之前隐藏得很好，所以韩大人才会找不到银子。

    带着一丝异样的感觉，白芨小心把瓦块放回，从屋顶下来以后径直找到放在门市房里的账本。

    在经过仔细比对账簿余额与库房的存银之后，她发现这次拾荒貌似失败了，没有可操作的空间。

    “真是一本拙劣的假账。”

    白芨回到柜台后面坐下，公然点起了蜡烛，同时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

    根据账本记录，米店每天都会往大昌银号存钱，入账写的是铜钱，但老练的账房一看就知道，结余里面的一文却代表一两。

    一间中小规模的米店不可能攒下百万两身家，钱的来路必然不明，这就是韩大人迟迟找不到的脏银。

    “好业余的账房先生啊，这样的银号竟然没有倒闭？”

    一晚上第二次发出感慨，白芨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听到街上有大批人员朝这边过来。

    她立刻吹灭蜡烛，重新登上屋顶，隐在阴暗的角落默默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快，围起来，检查所有房间，拘押银号一切人员，库房派重兵看守。”

    “是。”

    不一会的工夫，小院就被高举火把的官军填满，面露喜色的吕大人大步走了进来，身旁跟着的竟然是勉强起床的曹御史。

    “回禀二位大人，末将已拿到账册，库房存银也没有被搬动的迹象。”

    “好。”吕胜精神大震，就连曹大人看到一箱箱的银子，脸上的气色都好看了很多。

    “银号里还有多少人？”

    “只有四个护院，已被末将控制，据他们说其他人全被东家和掌柜给带走了。”

    “哦。”

    两位大人对只有四个人看守这么多银子感到奇怪，但也接受了这个解释，凶徒早就穷途末路了。

    随着整个银号被官军接管，白芨没兴趣看他们审案，纵身朝着官军的来路而去。

    她还是不信，一个专业的银号，做假账的水平会比不过六合县的茶楼。

    既然前方迷雾一片，那回到原点就好了。

    之前，在城门口把对方的弃子一网打尽之后，吕大人连夜审讯，在米店有了大发现，便立刻带大队前往银号。

    现在的店铺，只留下两人在门口守卫，防止好事的百姓误入。

    后院里，白芨环目四顾，入眼处除了各种封条，只剩一片狼藉。

    她缓缓闭上眼睛，却在下一刻猛然睁开。

    密室？

    这个发现并不让人意外，之前的淮宁也是这样。

    没有犹豫，白芨直接推开主屋的大门，轻车熟路地揭开了地板，用开挂的方式找到了米店里的最后一个秘密。

    她紧握黑锋刀，稳步进入地底，才刚下台阶环境瞬间变得空旷。

    一股血腥混合着强烈陈尿的气味扑鼻而来，很难想象，在这种逼仄熏人的环境中，还有活人。

    “呵呵，你果然是个妖怪。”

    只过了短短一天，往日里和气的黄掌柜已蓬头垢面，不仅失去了一条手臂，还一脸惨白地隐在烟雾中，整个人有气无力。

    白芨没有理会对方的嘲讽，而是暗暗打量着这个十来平的小房间。

    暗室的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家具，地上摆放了大量的食物、清水，以及许多黑色的膏状灯油。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本人白芨，大兴封号亲王，幸会。”

    石汗压下心中的狂喜，以右手扣胸，吃力地做着身体向前微倾的动作，笑道：“石汗，黑鹰部落首领。”

    友好地回完礼，他不再掩饰，仰头疯狂大笑：“哈哈哈，尊敬的大兴亲王阁下，欢迎来到地府做客。”阳台菜王的农门大小姐，末世大佬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