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璀璨芳华

    孟冬、仲冬、季冬，在时间上分别对应农历十、十一、十二月，这便是人们所说的三冬。

    通常，百姓都会提前判断今年的冬日难不难熬，而他们的依据一般是看孟冬冷不冷。

    别地地方怎么样不好说，但对于吴中城的百姓而言，连续几天的好日头已经能说明问题了，今年冬天不难过。

    而除此之外，今夜的烟花会，更是在初冬的这一个月，往所有人心底注入了暖流。

    【知其劳、悯其苦、感其艰、叹其功，社稷安稳，居首功者，黎庶也。些许银花，不足以慰之，只图一乐。】

    但凡聚会，则必有缘由。宴会也好，烟花会也罢，都是要有名目的。

    这两句以女王口吻说出、广传于县城之中的话语，就是日后吴中烟花节的由头。

    “快来看一看啦，新出锅的绿豆糕，红绿喜点，全都便宜卖咯。”

    “最后一根萝卜，清脆爽甜，见铜板就卖。”

    “炸糕炸糕，红豆沙炸糕，一文两个，贴本赚油钱啦。”

    ……

    午时刚过，县城的气氛瞬间不一样了，只做了半天生意的各位小摊贩一改平时的沉闷，纷纷扯足了嗓子揽客，不时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还剩不少的货物。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有那些性子急的根本等不了，干脆见人就送。

    “这位姑，小姐，给，刚出锅的，图个喜庆，不要钱。”

    怀里抱了根大萝卜，刚空出右手的白芨，转眼就被人塞了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团子一样的酥皮糕点。

    见状，她也没客气，撩开面纱的一角，直接吃了起来。

    “唔，好吃。”

    摊贩小哥一看对方的打扮，身边有嬷嬷和护卫，又瞅着她怀里不相称的萝卜，怎能看怎么好笑。

    “小姐是外地人士吧？”

    “啊，大哥能从口音听出来？”

    “哈哈，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只是本地人现在都去抢位置了，巴不得身上松快些，谁会跟您一样，买各种东西？”

    听到这个解释，白芨回头看了看林队长和杨婶，他们只在路上走了一段，全身上下就挂满了各种东西，手都没地方放，也不知道哪来的。

    “为什么啊？这么大的萝卜足有四斤，才卖一文钱，到最后那位大哥连收钱都等不及，扯着起麻袋就跑了。”

    “哈哈哈。”

    不止这个二十来岁的小哥乐了，一旁的那些大爷大妈也都跟着笑起来，脸上有种莫名的光泽。

    “老婆子托个大喊你一声闺女，你可算是来着了，今天夜里有烟花看，快让人去北城门占个地。”

    “烟花？”

    大娘一边跟人搭话，一边手脚麻利地把各种物件打包好，挑起重担的同时还不忘好心提醒一句。

    “对，这个机会可不多哟，闺女听老婆子一句，去晚了连站的地方都没有的。我要带孙子孙女抢位置去了，以后再见啊姑娘。”

    在她匆匆离去之后，其他人也坐不住了，全都开始打包。

    白芨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太阳还老高，自己却只能无奈地立在一众忙碌的摊贩旁边，看他们收摊。

    原本还想趁着在吴中的最后一天出来逛逛，到南城寻摸点好玩的东西带给孩子们的。

    “咔嚓。”

    买不了东西，白芨也不打算就此回去，干脆啃起了手上的萝卜。

    还别说，送萝卜的大兄弟真没吹牛，果真又脆又甜。

    接连的‘咔嚓’声传来，她这个当街抱着萝卜啃的动作，着实看傻了一堆人。

    “小姐，您？”

    哪怕穿的衣服不算名贵，但能有下人跟在身边，出身定然差不了。

    换做一般的大户子弟，不要钱的东西拿不了丢了就是，何苦委屈自己来着？

    在这一刻，目睹此景的小摊小贩们全都笑了，看向白芨的目光分外柔和。

    尊重，总是体现在不经意间。

    这位小姐和王爷一样，都是难得的善人，眼里看得到他们这些在底层讨生活的。

    “怎么了？”

    “没什么，今夜城里不宵禁，人一多就乱，您可得跟紧了身边的人。”

    “好的，谢谢你们提醒。”

    等啃完萝卜，集市上的摊贩也走得差不多了，白芨擦了擦手，顺便从杨氏怀里拿过一份小吃，帮她解决点负担。

    “林队长，派人去和胡大人说一声，本王今晚不露面了，和百姓站在一起。”

    “是，王爷。”

    “走吧，继续逛逛。”

    白芨预感到苏州城那边可能会血雨腥风，只想在影响波及开来之前，多感受点民间的生气。

    死生对立，她与胡大爷一样，都曾站在权力的塔尖，轻易可定他人生死。

    但杀的人多了，杀得久了，会本能地厌恶血腥，渴望看到烟火气。

    就这么走一路吃一路，到最后连杨氏也吓到了，生怕大小姐伤了胃。

    可浪费东西那是要受报应的，她不敢，傻眼的林队长也不敢，又不能让王爷继续吃下去，所以他们干脆自己吃。

    当白芨再一次转头，看到两人怀中空空空也，以及那不断鼓动的腮帮子时，无声地笑了。

    夜幕落下，逆行的几人再也走不下去，被庞大的人流带着向北门前进。

    “哐哐哐。”

    “肃静，王爷有令：今夜借机作乱者，一律罪加三等，少则充军流放，恶徒当场处决；遇突发之事，可求助各哨岗守卫，热血男儿当为他人表率，礼让扶助老弱妇孺。”

    十来个衙差组成的锣鼓队，一遍又一遍地公告着相关规定，而城中各大家族以沈家为首，贡献出了家中所有下人，一齐维护现场秩序，等待着属于吴中的盛会。

    戌时一到，北城门开启，城中的众多百姓在淮南卫的引领下，有序出城，站在了提前规划好的位置。

    “来，不要挤，这边走。王，王爷……说了人到齐才会开始，都不用急。”

    “哈哈，军爷，我们晓得的，你们辛苦。”

    这一队百姓出言感谢，很快越过了一脸呆滞的少将军，走入门洞之中。

    迟迟没得到带领下一批的指令，属下觉察有异，转头说道：“少将军，您去歇息一会，这里还是让卑职来吧。”

    “不用，继续吧。”

    “是。”

    很快，繁杂的差事让陆铭无心惦记刚才的惊鸿一瞥，但等城内城外的百姓安置好，脑海再也平静不下来。

    离开了熟悉的故土，他和一众属下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待遇，这里没人怕他们，获得了帮助还会真心道谢。

    这种感觉，真好。

    陆少将军后背靠在城墙上，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再一次想起那道穿着寻常衣裙，和普通百姓站在一起也不违和的身影。

    王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哐。”

    “时辰到。”

    “王爷有言：今晚之盛会，属于全体吴中百姓，愿尔等平安喜乐，生活顺遂。若有朝一日，有人支撑不下去，可以想一想，此刻的璀璨是与谁共享。”

    随着谢县丞高亢的声调落下，城墙上立刻有了动静，噼啪过后尖啸响起。

    “砰。”

    爆炸过后，夜空被映照成红色，落在每一张向往的脸庞之上。在后世看来可能稍显简陋的单品烟花，却足足牵住了四万人的心神。

    火树银花不夜天，良宵盛会喜空前。

    吴中的百姓是幸福的，在这一刻，他们不用去考虑生计和烦恼，只需沉浸在美好之中。

    白芨仰起头，看着一颗颗流星升起，走过短暂的一生，在生命的尽头绽放芳华。

    面纱挡住了她微扬的嘴角，比起这刹那间的芳华，还是那千年的王八更有吸引力啊。阳台菜王的农门大小姐，末世大佬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