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夜曲

    陨石节的时候，玛丽亚曾看过烟火升空，那时的自己觉得体内空虚的部分似乎被五彩繽纷的光给填满了。

    她朝着光伸出手。

    而迈可森走过来拥抱她。

    「快逃走吧，玛丽亚。」对方轻声的说，不，似乎是一边哭一边说的：「一切都结束了。」

    「你该怎么办？」

    「我要回去登基，去找我那无能的父亲，然后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你肯定就能快乐的活下去。」

    玛丽亚没有回应，她听起嘈杂的声音在耳边还是爆裂，有许多人来了，普通的居民，修女们和军队。惊呼声，大喊的音量，还有在火箭升空时，仍未消散的耳鸣。

    她颤抖着，然后执起迈可森染上鲜血的双手，对方的手仍是那么温热：「初次见面那天。」

    「什么？」迈可森抬起头，阳光融进了他的红发，看起来像发着光的天使：「你说什么？」

    「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我弟弟。」她说。

    「你……也是，你很像我姐姐。」迈可森说，嘴角露出了微笑：「可是我……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她捂住了迈可森的嘴，开口：「你做了该做的事情。」

    迈可森的眼睛睁得老大，嵌在里头的眼珠光辉剔透，好像玻璃球，美的不像是真实的。她听得见有人下来的声响，脚步在逼近。

    「我……不需要你的约定了。」玛丽亚轻声的说：「这样就够了，我根本不想要去打理国政，也不想要辅佐你。我……我可能是想去月球吧。」

    她紧紧牵起迈可森的手，然后又松开。就像是放开了本该拥有的未来。

    「你不觉得我们，总是在走向自我毁灭吗？」她无意中说出了像是莱卡的台词，或许也是在那一瞬间，玛丽亚觉得心脏像是在一秒内跳了千百下：「在人类之前，也有好几百万种物种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而灭绝对吧？」

    那些是莱卡和她说的。

    「活下去的旅途目的只有死而已。」玛丽亚抬起头，轻声开口：「就像烟火一样。只是短暂绽放一下子，马上就会消失。」

    「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迈可森愣了愣，接着垂下脸，哽咽的说：「你……你啊真的是个omega，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重担都丢给alpha呢？你们总是这样……自顾自的，就这么找到存在意义了啊……」

    那是玛丽亚与迈可森最后一次对谈，她被前来的首都军带去避难时，没有回头。

    由于莱卡的失踪，以及修道院被发射的火箭让旧世代科技有了确凿的证据，迈可森被认定遭到了修道院的反首都派绑架，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对待。于是奇莱雅在之后的几天被枪决，反首都派的人一个一个都被供出来，而玛丽亚也在接下来看见了赫尔娜的尸首在修道院的墙上，随着风飘散血腥味。

    后来跛着脚的洁西卡找上了自己，说终于自由了，然后呢？

    玛丽亚没有回答，她突如其来的和对方说自己流產了。而洁西卡愣了许久，接着彆扭的伸出手，然后说她很抱歉。

    抱歉什么啊。那时玛丽亚破涕为笑。

    她询问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洁西卡回答说会去旅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而她们两人或许这辈子也再也不会相见了。

    「一个人的费洛蒙和那个人的个性有很大关係啊。」洁西卡在风下说：「你是个鲜明的人。」

    「鲜明？」

    「就是拚命说着要活下去的那种人，不过算了，我根本也不想知道你的存在价值是什么。」

    接下来，玛丽亚找到了椋，向对方伸出手，就如同她待在住宿区时，椋向她伸出的手一般。

    那时浑身脏污的椋一边哭，一边问玛丽亚为什么没有责怪自己，而她沉默了许久，掌心仍牢牢地扣住椋。

    她说：「毕竟那个人，也不是我的谁啊。」

    椋没有反驳，只是拥抱上来。

    几天后她们离开修道院了，在风之下，在阳光之下，天空晴朗无比，血腥味似乎消散了。广播系统再次啟用，播放的是迈可森的登基演讲。

    玛丽亚觉得内心充斥着无法描绘的感觉，她看向天空，她心想那时莱卡肯定看见了，看见了一直心心念念的地方。

    在没有氧气的地方，一切安静无声，他将温柔的闭上眼睛，安稳的毁灭了。

    是这样吗？她心想。原来自己似乎是学会了爱啊。

    原来如此，就是这么平凡的——第二十六号宇宙，以一个同前面二十五号的结局收场了，而在宇宙之外，她也将继续活下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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