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9章 公主为何执意寻死？

    关雎宫很大，林孤跟着北冥陵走过曲折的廊道，穿过了三道拱门，期间能碰上一些端盘捧衣的宫女。

    她们看见北冥陵，都低头退到了一旁，但林孤能感觉到她们眼中不着痕迹的打量，看似谦卑，实则警惕，警惕什么，自然是他这个陌生的男人。

    “你专门挑了个皇后不在宫中的日子，看来在皇城外遇见你也不是巧合。”林孤淡淡的声音传来，北冥陵回头尴尬一笑，算是默认。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孤实在觉得脑仁有些疼。

    北冥陵在一处拱门处停了下来，背对着林孤，突然叹了口气。

    “我觉得除了大哥，没有人配得上皇姐，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让你们见一见，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呢，父皇说过，不管打仗还是泡妞，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

    “你确定这话是武帝说的？”北冥陵一句孩子气的话，却让林孤哑然失笑，然后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不知道为什么北冥陵会觉得只有他配得上北冥月，说起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传播谣言，拼命撮合，也是这个理由？”

    北冥陵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林孤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如此正经的表情。

    “我知道那些传闻把大哥害的很惨，但是那并非我的本意。”

    林孤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也不是很惨，我并没有怪你，我只是好奇，为何你会对公主的婚事如此上心，简直无所不用极其。”

    以往，北冥陵听到这样的话会笑，但这一次他没有。

    “大哥不觉得皇姐很可怜么？”

    林孤闻言心头微颤，他抬头望向天上的圆月，才想起今日是十五。

    北冥陵见林孤沉默，继续道：“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我知道那些上门求亲的世家大族是为了什么，我曾经听皇姐自言自语过，她说她痛恨自己的血脉，那天她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在装睡。”

    林孤收回目光，看着北冥陵微红的眼睛，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从那时候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为皇姐找个真正对他好的人，而不是为了得到她的血脉之力，阿谀献媚之人。”

    林孤抬起了手，想要再摸摸北冥陵的头，却最终没有落下。

    “那你为什么看上我了？”林孤收回手臂，问道。

    北冥陵抬眼看着林孤的眼睛，郑重其事道：“你看皇姐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

    林孤闻言愣愣，好笑道：“确认眼神，仅此而已？”

    北冥陵看着他，沉默了一阵，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道：“还有我让人散布你和皇姐是一对儿的谣言其实也是在试探你！”

    林孤眯了眯眼道：“你想试探些什么？”

    “如果你完全不顾皇姐清誉，想顺杆子往上爬，那便算我看错了人。”北冥陵目光灼灼道。

    林孤轻笑道：“你这是在拿你皇姐的清誉在做赌注啊。”

    北冥陵终于笑了起来：“可是我赌赢了，你为了皇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其实我也没想到大哥会对自己这么狠，这说明大哥是真正在意皇姐之人。”

    林孤敛起笑容，沉声道：“或许是你自作多情了。”

    北冥陵咧了咧嘴：“我不信。”

    “人小鬼大！”

    ……

    林孤跟着北冥陵又穿过了四道拱门，来到关雎宫的后花园，这里有一座小湖，湖中心有一座四角亭，由一条笔直的廊道与陆地相连，此时亭中站着一名女子，背对林孤二人。

    月华洒在湖面上，随着湖水的涟漪，闪动着波光，在更远的地方是成片的荷叶，其间被月华染上霜色的莲花在轻轻摇曳，这幅画面很美，只是有些孤单。m.zwWX.ORg

    女子望着远方，白衣的裙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月如水，在亭中留下绝美的剪影，就如坠落凡尘的仙子，和当年林孤在河西镇书院的窗下看见的那道倩影一样。

    思绪飞扬间，林孤听见了女子传来的话音。

    “陵儿，不是与你说过，一个月只能入宫一次么，你怎么又来了，你不用为……”

    北冥月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当看见北冥陵的身边多了一名戴帷帽的男子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吃惊。

    林孤见状，作辑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北冥月沉默了很长时间，随后嫣然一笑：“原来是你！”

    “是我。”林孤微微笑道。

    北冥陵看着隔着廊道再次陷入沉默的两人，挠了挠头，似乎是为了小心呵护这幅宁静的画面，又或者是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凑近林孤耳边，轻声道：“我去给你们拿些茶点，关雎宫的厨子手慢，得多等一会儿，你们可以慢慢聊！”随后一溜烟跑了。

    林孤哑然失笑，隔着廊道，他与北冥月四目相对，却无言，最终还是北冥月打破了有些沉闷的气氛。

    “世子远来，入亭喝杯茶吧。”

    林孤目光微抬，点了点头：“好！”

    四角亭中有一张桌案，案上摆着一个普通的炭炉，炉上烧着水，水还没开。

    北冥月请林孤坐下，随后摆开了茶具，这是一套产自东洲的白瓷，很普通，但是瓷色很干净，林孤也有一套这样的茶具，此时就摆在李园中的那棵海棠花树下。

    北冥月拨弄茶具的动作很娴熟，和天都一品茗中浸淫茶道数十年的老先生一样优雅又不失老道。

    “公主的茶艺令人惊叹！”林孤真诚道。

    北冥月闻言淡淡一笑：“世子过奖了，我在这关雎宫中住的久了，闲来无事便研习了几日茶道，正所谓熟能生巧，天天泡，便自通了。”

    “茶之一道讲究心境，公主无师自通，想来也是个通透之人。”林孤微笑道。

    “如果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会觉得你在奉承我！”北冥月将茶叶放入茶壶中，淡淡道。

    林孤闻言笑容微敛：“我并没有！”

    “我知道！”

    四角亭中响起了嗡嗡声，炭炉上的水壶冒出了翻滚的白烟，水开了。

    北冥月取下水壶，泡好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了林孤面前。

    “这是东海瀛洲最有名的佛顶苦荞，世子尝尝。”

    林孤拿起茶盏，轻抿，新茶入口，他只觉有一股淡淡的苦味在舌尖环绕，入喉之后却感觉有一种特别的回味。

    林孤放下茶盏，道：“我一直以为南洲十万大山中的骏眉是这世间最有滋味的茶，看来是在下坐井观天了。”

    北冥月微微一笑，道：“圣典茶经有言，茶中可观人，姑姑曾经与我说过，摩诃兰若寺中的得道高僧独爱南洲小竹林的白茶，因为茶味淡雅，就如他们淡看人间哀乐，而骏眉茶味浓郁剧烈，世子钟爱，想是心中有所牵绊。”

    林孤闻言沉默了片刻：“这佛顶苦荞的茶味比之骏眉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想来公主亦是心有牵绊之人了。”

    北冥月闻言笑容微敛，淡淡道：“我喝苦荞是因为它是东海瀛洲独有的茶。”

    林孤目光微沉：“公主还是无法忘记当年初祖思界中的变故么？”

    北冥月突然抬起目光，认真的看了一眼林孤，沉声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想找机会问你一个问题。”

    “公主请问。”

    “当年从思界中把我救出来的人是不是你？”

    林孤看着北冥月，沉默了半晌，轻轻摇了摇头：“天下皆知，我身负血潮，一个身负血潮之人怎么可能会救人呢？”

    “你在西凉救过一名少年！”北冥月看着他道。

    林孤闻言心头微动，他知道，北冥月所说的是李环与灵秀之子，李修泽，这件事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北冥月被禁足宫中，如何得知？

    “彼时，我体内血潮已被摩诃兰若寺用藏经宝塔中的秘法压制！”林孤自觉这个理由有些蹩脚，但是他只能告诉北冥月这个最接近事实的事实。

    北冥月目光微沉，拿起茶盏，将其中微凉的苦涩茶汤倒入了口中。

    林孤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几乎忍不住要把事实说出来。

    北冥月突然抬眼看着他，语气依旧平静：“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我没死，陵儿没死，还有你们天行院的人没死，这些真的与你无关？”

    林孤看着她，沉默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

    “血潮为何会在体内，那么多人，为何偏偏会进了你体内，我的体内有初祖血脉，血潮眼瞎么，选你，不选我！”

    林孤看着北冥月微微颤动的双手，知道此时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心绪并不平静，他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淡定，因为北冥月的话让他心头猛然一紧。

    “公主，为何执意寻死？”林孤猛然抓住北冥月的手臂，似是怕她从自己的手中溜走。

    北冥月脸上一慌，本能的想要挣脱林孤的手掌，林孤暗骂了自己一声愚蠢，连忙松开了手，歉然道：“林孤一时情急，望公主见谅。”

    如果北冥陵在此，一定会惊掉下巴，从小到大，除了武帝，那些敢轻薄北冥月的登徒子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打成了傻子了，而林孤抓着北冥月的手，北冥月的脸上的表情竟然是慌张，而不是生气。

    北冥月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林孤，沉声道：“身为棋子，死或许是一种解脱。”

    林孤看着北冥月，面色微沉：“公主殿下，你可知世间多少人想求生而不得，那些边关将士，浴血沙场，他们每天想的都是如何能够活下去，那些被异族屠戮的边民，忍饥挨饿，刀山箭雨，想要逃到城关之中，为的也是活下去，公主金枝玉叶，从小锦衣玉食却想寻死，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北冥月有些讶异的看着林孤，然后突然笑了起来，缓声道：“你不懂！”

    林孤盯着她，沉声接话道：“我懂！”张三巅的世子贼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