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天奈我何

    很快，沈复乘坐马车，跟着总管家再次来到了黄府。

    短短几日功夫，他已经来这里数次了，有时也颇有些轻车熟路之感，对黄府里里外外的结构都很熟悉，黄府的人也基本都认识他了。

    不过这次回来，沈复也知道少不了一场狂风骤雨。

    但无论如何，你黄老爷就是大发雷霆，我沈复一不拿你银子，二不求你办事，还会怕了你不成？m.zwWX.ORg

    因此，沈复神态从容自若，根本不带怕的。

    “总管家，带路吧。”

    “是……”

    总管家脸色惨淡，心里觉得亏欠了沈复，但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他也不可能为了沈复牺牲自己，俩人的情义还没到这个地步。

    总管带沈复去了正厅，这里尸体已经处理过了，地毯也换了，点了上好的紫檀香，也掩盖住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先生在此稍候，我去叫老爷过来。”

    “有劳总管了。”

    总管家走后，趁着正厅里没人，沈复就在四处探查了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果然，在一处椅子腿上，沈复看见了一个暗红色的血点，伸手一摸已经干了，但绝对是人血无疑。

    类似的血点还有不少，都很不起眼，可见这里曾经鲜血喷溅，应该就是侍卫队长被割喉的证明了。

    沈复不禁想起今天早上，自己还跟侍卫队长一起去衙门，没想到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就阴阳两隔了。

    沈复自觉有愧，这是他跟黄老爷这种人的最大差别，黄老爷可以把跟了自己多年的手下杀死，只因为他生气了，在沈复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就这么一点小事，就杀人来泄愤，真是岂有此理！

    正想着呢，黄老爷就从后厅穿过屏风，走进了正厅。

    只见他面带笑意，只是这笑七分假，余下三分也未必真，叫人丝毫感受不到暖意，只有阵阵恶寒。

    “沈先生，你蹲在地上研究什么呢？”

    沈复微微一笑，站起来道：“黄府金碧辉煌，连这普通的家具木椅都有模有样，沈某是乡下土包子，第一次见这么好的东西，忍不住要仔细研究一番，让黄老爷见笑了。”

    黄老爷笑道：“哈哈哈，先生才是说笑了，能写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人，怎么会是乡下土包子呢？来，沈先生请坐吧。”

    说罢，黄老爷自己先坐了下来，不怒自威，已经与昨日宴会上的态度截然不同了。

    但沈复也丝毫不输气场，虽然谦让，却谦而不屈，与黄老爷针锋相对。

    只见黄老爷率先发难，问沈复：“沈先生，莫不是我这黄府档次不够？还是昨晚的宴会先生不够尽兴？”

    沈复明知故问：“哦？黄老爷何出此言呢？”

    黄老爷道：“若先生不是嫌弃我这黄府，又何以一大早就急忙离开呢？”

    沈复道：“原来是这件事啊，这不是早上出了岔子，我得去衙门断案么，若非带那毒妇去见郑总管，又怎能让她认罪伏法。”

    黄老爷道：“那么毒妇如今下落何在？”

    沈复道：“估计已经离开羽城了，半个时辰足够她雇一辆马车，天南地北，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黄老爷眼睛一眯，说道：“先生不杀这毒妇，却要放她走，我可不明白了。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难怪先生天赋异禀，想必是老天爷开了眼，知道先生心善，于是给的恩赏吧。”

    沈复道：“这个嘛，老天爷赏饭吃固然重要，不过沈某一向相信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黄老爷道：“如天要灭你呢？”

    沈复微微一笑，笑中却也带着三分寒意，别忘了他跟之前不同了，这次来黄府他是带着冷霜宝刀的。

    此刻黄老爷起了杀心，岂知沈复又没有懂杀意？

    只见沈复左手按在刀柄上，微微一笑道：“天若灭我，那我便灭天！”

    黄老爷道：“那如果皇帝要灭你呢？”

    这是黄老爷给沈复挖坑，黄老爷故意激沈复上当，但凡他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就等于有了把柄在自己手里，日后就好操纵了。

    果然沈复沉默了。

    黄老爷却更加出言相激：“怎么？皇帝要杀先生，先生会怎么做呢？连老天爷都敢灭，若是皇帝……”

    沈复按理说应该闭嘴，但今日的情况，那黄老爷如此咄咄逼人，沈复哪能咽下这口气，当着个缩头乌龟。

    沈复道：“若我有罪，皇帝自可以杀我。但若我无罪，谁要杀我，我便杀谁！”

    黄老爷一听，心中大喜，脸上却装出无比愤怒的样子，怒道：“大胆！这天下都是皇帝陛下一人的，他要你的命，那你就得把命给他，还敢杀皇上？我看你这是要反！”

    沈复冷笑一声，接着抽出冷霜宝刀，指向十步外的黄老爷，那由千年玄铁打造而成的宝刀散发出幽幽的寒光，沈复的一双眼睛也是如此。

    沈复道：“怎么？你骨头软，跪别人跪得久了，还不允许别人站着？先问问我这冷霜刀答不答应！”

    黄老爷一愣，心想冷霜刀？那不是皇宫里的宝刀么？五十年前由西域使者进贡而来，后被先皇赐给了御前侍卫总管，而后一代传一代，但都是皇宫侍卫中的佼佼者才能得到此刀，沈复是从何得知？

    再说黄老爷一瞧，沈复竟然真的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天底下哪有这么狂的人啊，即便是自己，见了皇帝也得抖三抖，不怕是不可能的，沈复这厮是有文化的人，也不存在无知者无畏的情况，与那些土匪不同，怪了，这可真是怪了，他别是也有点背景在里头吧！我可别斗他不过！

    但转而一想，不管是什么背景，只要说了杀皇帝这话，那就是死罪。

    黄老爷于是喊来众人：“来人啊！给我拿下这个逆贼！”

    声音还没传出去呢，忽然他就听见沈复默默念着：“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黄老爷不解，心想沈复这厮都这个时候了，还念什么诗啊。但他也怕此刻四下无人，沈复上来一刀把自己杀了，于是加紧叫人。

    而沈复依旧语气幽幽，眼神阴冷，诵念着李白的侠客行：“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念到“行”这个字时，沈复的身影咻地一声窜了出去，飘忽宛如鬼魅，不等黄老爷反应过来，眨眼之间便已经将冷霜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

    黄老爷当时腿就吓软了，幸好是坐在椅子上。而这时黄府的侍卫们也都纷纷赶到，沈复当着所有人的面，念出两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黄老爷，你真要为了一卜卦象跟我拼命？你有这个本事么！”羊小议的中年翡翠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