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书房审田大都尉

    秦督主府花园书房内，巨大的梨花木书案上整整齐齐摆放几摞文书，笔墨纸砚俱是方才停笔的样子，几盏香茶放在茶几上，袅袅白雾升起，颇有几分诗礼传家的意味在其中。

    不过，案几前大喇喇坐着的两三人，倒是没有一个有那份文儒之气，其中一人高大挺拔，深廓眉目中却是挥之不去的阴郁与烦躁，而他侧手坐着的年轻公子专心致志地喝茶，额角却泌出冷汗，似是不想留下、又不敢走人。

    案几另一侧坐着的，就是粗眉大眼的大都尉田央。

    此刻他见督主大人只管喝茶，一言不发，虽不清楚大人到底要做哪样，但直觉却告诉他督主大人今日心情十分不佳，而且跟他田央有关，此刻......此刻不过是送他一个机会，给他一个台阶，就看田大都尉够不够机灵，能不能全身而退了。

    田央向来跟着秦领到处行走，前后十多年，不说变秦督主肚子里的蛔虫，也多少知道“听话听音，锣鼓听声”，秦领默不出声，定是此时相当重要。

    至于是什么事，田央多少能猜个大概。可是，秦督主又叫了吏部李侍郎来，难不成，是要将老田解甲归田？

    他噗通一声跪在秦领面前：“督主大人！饶命啊，饶老田一命！”

    秦督主手中托着描金萱草花纹盖碗，口中轻轻吹着浮沫，连顿都不顿一下，只当啥也没听见。

    田央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叫苦，这番动作，正是秦督主胸有成竹的模样，手中证据、心中脉络捋清楚了一大半，缺的就是自己这个核心要犯的供词了。

    田央苦着脸：“督主大人，您不是要老田把郊外二十亩良田退了吧？那可是老田一两一钱银子攒起来——”

    “少废话。”秦领根本不理这一茬。

    难道督主大人不是问这个？田央想了想：“那是上次给王立之......他后来——”

    秦领将茶碗重重往桌上一顿，肃杀之气溢于言表，吓得李茂捂着耳朵一缩：“我说督主大人，郁离可什么都没听见啊，没听见！”

    郁离乃是李茂的字，一激动，他自己唤自己，生怕秦督主迁怒于他。

    秦领冷冷扫他一眼，本欲站起的李茂又惶然坐下，只觉得秦武关眼神如千钧垒石，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果然，田央也受不住秦督主的威压，叽叽咕咕竹筒倒豆子一般倒了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气得秦领几乎要破口大骂他不开窍。

    等田央绞尽脑汁差点把五岁时候抢隔壁小孩糖葫芦的事也报上来凑数的时候，秦领终于忍不住了，对外面道：“刘白。”

    刘白？这关刘白什么事？

    田央摸不着头脑，眼看着刘白应声进来，一五一十将在各家商铺打听到的田大都尉购买的胭脂水粉报了一遍，才反应过来秦督主的目的。

    “督、督主大人！”田央急了，“刘白说的都没错，老田确实买了这些物件，可——”

    “本督将人拿住，让你好生看管——你把人放在哪里了？放你院中？！”

    秦领嗓音森然，听得李侍郎寒毛倒竖。他向来跟秦领混在一起花花世界，酣歌醉舞，不亦乐乎——哪里知道权势滔天的大太监，有这副恶鬼嘴脸？难道传闻中他那些整人酷吏的手段，难道全是真的？

    他心下一紧，重新盘算起刚刚与秦领商榷的事。事关重大，若是没倾尽全力，恐怕自己也会落个倒霉蛋下场吧？

    田央一听秦领果真是为此事发怒，知道此事推脱不掉，老老实实承认：“大人，那东夷舞姬，确实在田央宅子里。”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一旦坐实，秦领还是心底一沉，失声痛骂道：“糊涂，糊涂！江湖大忌！”wap..OrG

    田央一听秦领臭骂，心里才有了底。督主大人若是一言不发，便是不打算搭救他了，若是痛骂发飙，那才是将他真正当做自己人。

    “这——督主大人，事关重大，郁离......郁离还是不耽搁大人大事了。”李侍郎再傻，此时也知道秦领让他来的意思了。大太监果然心思缜密，这是要把本官也跟着拉下水啊！

    秦领扫了一眼李侍郎：“侍郎大人请坐，中午便不回去了，在寒舍用一顿便饭吧。”

    李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内人还在家等着，这不好吧？”

    秦领啧了一声：“刚才大人来时，本督已经差人去府上送信，弟夫人已经知道此事了。”

    好，好你个秦领，算你狠！

    李侍郎无法，只好又老老实实坐回去，眼巴巴看田央和秦领你来我往斗智斗勇。

    田央终于搞清楚了秦督主所怒，可怜巴巴道：“督主大人请息怒，田央不该将她带回宅邸，可——”

    原来，那日一名东夷舞姬跟着秦督主夫人的马车回到了春秋大街秦督主府。被发现后，秦督主亲自安排田央将那名舞姬带出去、圈起来。

    田央为了机密，特别在城内不远处找了个不起眼的小破宅子将那名东夷舞姬安置下，又找了个哑婆子伺候看住。谁知东夷舞姬生的妖娆，又会大慧心语言，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搅得家宅不宁。过不了几日，那哑婆子连比划带嗷嗷，说什么也不肯再服侍那舞姬。

    田央也无计可施，为了牢牢看住这个妖妇，只好不情不愿将她接回自己的宅邸，由他的老管家夫妇看住。

    说到这儿，田央低着头哼哧了半晌，这才嗫嚅道：“可，可是——督主大人，凭老田的观察，这妖妇好像并非歹人，更不曾有歹意。我......”

    “够了。”秦领皱眉斥道，“知情不报，处事大忌！”

    那日从敬亲王府出来，又遇到雪甲小郡王身上的毒香发作，秦领与田央徐怀达都轻重不同中了招。

    秦领咬牙问：“那日你明知雪甲小郡王是出来找东夷舞姬的，为何不说舞姬在你府中？”

    田央道：“我......被毒香迷昏了头，一时忘了这茬。”

    秦领几乎给他气乐了：“那昨日本督从宫中出来，你为何又不提东夷舞姬之事？”

    田央哀求道：“督主，老田以为您知道那舞姬在我手中，而她这些日一直都在内宅反锁，不曾出门，怎可能与宫内乱象瓜葛？”

    言语之间，田央急得气喘如牛，就差给秦领磕头了，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秦督主看，为那东夷舞姬做保。

    “大人，抚子真的与毒香无关。田央敢拿性命担保！”

    秦领一愣：“抚子？！”药师娘子的督主，江湖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