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关 地狱24 ◎石上月
「你们看！这边有白球！」黄佳霖嚷嚷的声音响起。 审判者消失后的地面上，有颗小小的白球正飘浮着，彷彿一种无声的引诱。 「那么，只要摸了它，就能通关囉？」袁初泰饶富兴味的一笑：「黄佳霖，这是你发现的，就去摸一把如何？」 「不、你、你先吧。」显然对方才样貌恐怖的审判者心存阴影，黄佳霖用力摇头，就怕那是个陷阱。 「那，林冷原？」 「你去吧。」林冷原说：「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事情。」 「哈哈，自然是不会忘记。」袁初泰笑了笑，伸出手碰了白球，下一秒，他与白球同时消失，显然是成功通关了。 「他，成功了？」黄佳霖的表情很复杂，说不上是艷羡还是悔恨，他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表达。 「机会只有一次。」林冷原看向仅剩的队友：「一起走还是分开行动？」 「呃，我可以先问，你跟那个袁初泰，说好了什么吗？」黄佳霖眼珠转动，犹豫着问道。 「与你无关。」 「......那我自己走吧。」 黄佳霖摸了摸鼻子，目光流露一丝狠意，虽然他自己也许没有察觉，然而林冷原还是注意到了。 他没说什么，挥了挥手，便自顾自走开了，这关卡的入口处是位于校碑旁，林冷原走到转角处时回头，看了眼黄佳霖选择的方向，才转头继续前进。 「所以，你觉得黄佳霖有问题？」听到此处，焰羽轩眨着眼：「可是，他人还不错阿。」 与许育旭同为足球校队的黄佳霖，是班上的开心果，两人个性都是爽朗活泼，默契十足，因为个性好相处，在班上的人缘也很好。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林冷原淡淡的说：「既然选择分道而行，那就不能保证再次相遇后的状况。」 毕竟，黄佳霖选择的方向，在他看来也并不乐观。 不过，林冷原也不像焰羽轩，有多馀的好心去提醒他人，既然那条路是黄佳霖的选择，他尊重便是。 「所以，这个关卡只要注意乌鸦就好了？」焰羽轩乐观说：「那也不难，多加注意，一边寻找白球线索吧。」 「乌鸦，只是象徵。」 林冷原看了眼他们身处的仓库，本应静态的杂物开始隐约浮现黑色斑点，「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咦咦？」 莫名被林冷原拎了就走，焰羽轩疑惑的试图扭头看看发生什么事。 「别看。」 林冷原彷彿背后长了颗眼睛，眼明手快的摀住焰羽轩好奇的双眼。 就在他们步出仓库后，那杂物上的黑点也逐渐清晰，竟是凭空飞出数隻乌鸦，发生粗哑叫声，展翅飞离。 「这、究竟怎么回事？」 焰羽轩讶然回头，正想找林冷原询问，却乍见更惊人的景象。 林冷原是在他身边没错，可是另一边，居然还有一个林冷原。 两个林冷原也发现对方的存在，冷冷互视一眼，又扭头看向焰羽轩。 「羽轩，你说，谁是你认为的我？」左边的林冷原说。 「你说过你是用直觉吧，那就问问你的直觉，你的刀刃想要指向谁？」右边的林冷原说。 「......」一模一样的脸孔与声音，甚至表情都如出一辙，焰羽轩沉默了。 「还是说，你不想猜，既然如此，我们该继续出发了。」左边那位似乎失去耐心，往焰羽轩的方向走去。 而另一位林冷原，反而是抱起胸，冷淡地注视着焰羽轩。 就在林冷原的手即将碰触到焰羽轩的肩膀时，焰羽轩深吸口气，右手探入背包，迅疾抽出一把斧头。 在进入这里时，他便发现背包再度更新，与林冷原一样，都是武器。 焰羽轩直视着眼前的林冷原，用力砍了下去。 「嘎！」 就在斧头砍入肉体的那瞬，焰羽轩只觉自己好似挥棒落空般，差点没稳住自己身体，而眼前的林冷原，也在下一秒，化成一群乌鸦，迅速消失。 「你说，只有百分百确定是敌人，你才会动手，是吗？」一旁真正的林冷原走了过来，似笑非笑。 焰羽轩喘了口气，才缓缓说：「你方才说，审判者提过不可碰触，所以我想，在那种时候，你绝对不会想要碰到我。」 即使如此，仍旧是猜测，焰羽轩的心口扑通扑通迅速跳动，几乎脚软。 「被砍的是『我』，怎么是你露出这种表情？」林冷原却露出微笑，拉住焰羽轩，往一边的洗手间方向走去：「洗把脸，用冷水清醒一下，不必担心，我又不是没武器，你砍我，我难道还不会挡吗？」 「......说的也是。」 转开洗手台的水往脸上泼，焰羽轩也冷静许多，他问：「在这里，会出现这种以假乱真的......人吗？」 他有些不敢想像，如果是这样，岂不是逼着大家去砍杀重要的朋友，甚至一起参与关卡的同伴，而且，若是判断错误了呢？ 「真即是假，假即是真，但判断的基准是那傢伙，换言之，没有明确的规则可言，只有一点是固定的。」 林冷原看着洗手台上方镜中属于自己的身影，淡淡说：「闯关者不能长时间滞留一处。」 毕竟，这是被构筑出的校园，所有的一切随时可能翻覆。 「那你，也遇过？」焰羽轩轻声问。 林冷原瞇起眼，露出一抹冰凉的笑意：「那是自然，我杀死了『弟弟』。」 他未曾想过，能有再次见到林江明的机会，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中。 与黄佳霖分开后，他弯过转角，却见到了再熟悉也不过的身影。 「哥，原来你在这里阿。」林江明露出惊讶的神色，往他的方向跑来。 肖似的面孔，截然不同的气质，甚至在体型上，与如机器人般严格遵守锻鍊守则的林冷原不同，林江明显得单薄些，也比林冷原要矮上那么几公分。 对此，以前的林江明，显得非常在意。 「林冷原，我今天开始喝双倍牛奶了，你等着，很快我就能追上你！」 「那我不吃炸物，你也该丢掉这个习惯，才能成功长高。」 「唔！」 看着眼前身着制服的少年，林冷原突然回想起当年林江明总是跟在他身边吱吱喳喳、表情生动多变的说着话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太过理所当然，所以他才不能忍受这种「失去」。 「哥？你怎么了？」林江明已经走到眼前，面露关切，甚至想要伸手抚摸他。 「......」林冷原细细的看着这个「弟弟」的每一个细节，而后浅淡一笑，在林江明的手指即将碰触到他的脸时，右手入怀，用拇指顶出刀柄，随即抽出这次关卡背包里得到的小刀，直接刺入眼前人的心口。 「很逼真，可惜，我这个弟弟，已经很久没有叫我一声哥了。」 也许情况危急时他会脱口而出，但平常时候的林江明，根本不会这样做。 「所以，你就选择杀死我？」林江明模样的少年面色苍白，鲜血涔涔流下，一脸痛苦，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却隐隐闪现恶意。 「不管哪一次，哥哥你都救不了我，我最讨厌哥哥了，要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你该有多好。」 林冷原闻言，手顿了下，又用力往前推，刀刃入体，那种似真似假的感觉让他有些噁心，而这个人还在说着。 「没有你的话，妈妈就会喜欢我，爸爸也会多陪陪我，你好碍眼阿林冷原，为什么不去死啊啊啊！」 「别顶着他的脸孔说话，你这个偽物！」 林冷原眼神转趋狠戾，他将刀刃转了一圈而后抽出，喷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成群的乌鸦，应该说，「林江明」整个人都变成乌鸦，而后发出嘶哑的大叫声，迅速消失。 原来这就是乌鸦的陷阱，林冷原牵起嘴角，笑的阴冷无比，无论真偽，居然逼他对林江明下手，这是堂而皇之的嚣张挑衅，那个魔女，真是令人憎恶。 在那之后，他还遇过一次黄佳霖，不过，同样是假的。 说穿了，这个关卡，似假似真，看似安全的地方处处暗藏杀机，看似亲近的同伴反成袭击自己的利刃，而或许，他们认为是危险之地，反而是他们的出路。 「可是，你能毫不犹豫下手吗？」焰羽轩露出迟疑之色。方才是被逼急了，但若是换做其他人，他真的能砍得下去吗？焰羽轩也无法肯定答案。 「不过是虚假之物。」林冷原哼笑：「尤其是，对于胆敢冒充我弟弟的冒牌货，有任何需要犹豫的事情吗？」 「......我明白了。」 焰羽轩想了想，确实，他也无法忍受虚假的袁初泰。 阿泰，就只是阿泰而已，不该成为关卡用来戏耍他的恶意，偽造的阿泰本身，就是对阿泰的侮辱。 「那么现在，我们要去哪儿？」焰羽轩询问林冷原的意见。 「校董室。」 「再去一次吗？」 「那本就是唯一的目的地。」林冷原淡淡说，「你呢？你有其他想法？」 「不。」焰羽轩抓抓头发，笑了笑：「其实我刚刚也想着要再去一次。」 「喔？」 「看到现在，只有那儿有乌鸦盘据，我想，那里一定是很重要的地方，只要能突破乌鸦的限制，就可以进入。」 虽然思路不同，但目的倒是一样，林冷原微微勾唇：「那便走吧。」 「好。」焰羽轩刚要踏步，又突然弯下腰，将自己藏匿起来：「等等，那个人是，黄佳霖？」 不远处是他们所熟知的同学，但与他们躲躲藏藏的行为不同，黄佳霖看起来相当悠间，就像参访校园的游客般，甚至有间情逸致欣赏一下一旁枝叶繁茂的大树。 虽然无法确定，但毕竟林冷原已经警示过他，焰羽轩也不敢贸然跟那个黄佳霖打招呼，只是，黄佳霖的方向，居然也是行政大楼的楼上？ 「进入校董室的机会来了，跟上去。」身后，林冷原沉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