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宣传
书迷正在阅读:开局买下双胞胎狐女,亲亲就变强、重生公务员之出道即巅峰、国运:囤万亿物资,我拯救了华夏、田园垂钓千年,大秦请我一统仙界、最后一个扎纸人、开局从实业开始、吞噬星空:发现自己是徐欣、关于我无意间把妹妹养成废人这事、怀孕后:小夫人被偏执教授缠哭了、挖矿十年,我原地飞升!
所谓未虑胜,先虑败,一场近乎灭国的战争,肯定不能不考虑失败的可能。朱翊钧先跟刘显讲清楚战争的目的,随后又问起若军事行动失利,将如何处理。 刘显回奏道:“臣在武学这一年,所得胜过臣戎马半生。臣以为,新军三千,足以横扫缅甸。若以之为主力,汇聚大军,千人即可当对方数万。” “只要火力充足,臣以为打缅甸不用一万新军,三千足矣!” 朱翊钧听了,心中欣慰,但嘴上说道:“都督不可轻敌。一者我军深入,地利非我所有;二者四面皆敌,人和非我所有;三者缅甸多雨,不利火器,这天和双方共有。若轻敌了,恐招败绩。” 刘显现在对新军的作战能力有些迷信,听了嘴上应是,心里却不以为然。朱翊钧将清末三元里抗英的故事拿出来,改头换面的说了,把战果也夸大了十倍,这才引起了刘显的重视。 朱翊钧道:“此类战事,最忌讳的是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因此到了缅甸,也要讲究军纪,且不可浪战。”刘显听了点头,大声答应了。 朱翊钧见打消了了他轻敌的念头,又问了对付象兵的战法、关于山地作战的一些要点,刘显都对答如流。朱翊钧最后听他非常清晰的阐明了作战系制定的,关于战事失利的应对方案,才知道刘显名将之名并非幸致——总算放了心。 ...... 万历四年在朝廷安排好出征缅甸之后结束了。在年底的总结诏旨上,朱翊钧表彰了第二批双优异官员。本次共有六十八个县令、十五个知府,获得了朝廷荫官一名的奖励。 而在万历三年年底,仅有六个县令,一个知府获得了朝廷荫官一名的奖励。 获奖官员可选后代一名,直接走武官锦衣千户虚授或百户实授;也可走文官途径进国子监读书后直接选八品以下实授官职;特别优异的一个典型,被皇帝直授同进士出身,儿子还没加冠,七品官直接到手。 这下子刺激的有点厉害,让已经被拧紧发条的各级官员,在本年度出现了好几例过劳死。因为黄淮大兴工役,万历四年直接牺牲在工地的下层官员也达到了十一员名。 此际明代并无过劳死的概念,天下官员都以为这几位牺牲的官员是倒霉催的,得急病死了。 朱翊钧对此却心中有数,在进行了详细调查后,安排人把他们的事迹写成长篇通讯,在两京报纸上发表。号召天下文武向他们学习的同时,又安排侍从室宣传处组织了“万历三年忠臣先进事迹宣讲团”,在天下各府巡回演讲。 令朱翊钧想不到的是,这后世已经老掉牙的手段,自己每次听都打瞌睡的宣讲——在皇权社会的大明朝效果好出了天际。 宣讲团成员是由过劳死官员的家属和手下组成,演讲稿都是朱翊钧手把手教侍从室的大笔杆子写就。何处平铺、何处高潮、何处催泪都安排的停当。 结果在京师的第一次演讲,就把京官和顺天府官员听成了泪人。一场场催人泪下的演讲,一幕幕感人肺腑的事迹,这些官员对皇帝的忠诚、对民族的热爱、对人民的深情和对事业的眷恋,给整个京师官场来了个灵魂洗礼。 随后宣讲团根据每一场报告反馈的数据,对每一篇稿子再次精雕细琢,而演讲师也在宣传处的培训下,不断提升演讲水平——等过了北直隶之后,所有演讲都达到了神而化之的境界。 尤其在黄淮大地,因为有共鸣共情,到了场场爆满,泪流成河的地步。黄淮大地的各级官员纷纷表示,若不把两河治理好,上对不起老天爷和皇帝,下对不起父母和百姓,哪有脸拿俸禄,浪费粮食? 如果此际有无人机拍摄,就会看到黄淮大地,大工地到处都是。而近乎全部的工地上,都有红旗招展、标语飘飘。 例如“流血流汗干三年,跟天挣来口粮田”属于鼓动型的;“破坏水利设施是违法行为”属于普法型的;还有“扒开水渠,全家死绝”这属于诅咒型的——后来被巡视的钦差都让拔了去。 朱翊钧当然不能让英雄流血流汗又流泪,万历四年朝廷出台规定:凡是牺牲在岗位上官员,根据事迹的不同,追授官职最高加七级,并厚加抚恤。 其中一个过劳死的知府,等皇帝圣旨到了后,家属直接将墓碑拔了,换上一品资德大夫才能拥有的形制——乡里轰动。 这一条规定后来又按照朝廷原有的追封制度和实际情况做出了改进。朝廷追加文件解释:为了表彰贡献并鼓励孝行,牺牲官员家属可作出自愿选择,将追授该官员的最高官职授予已经埋进坟地的父祖,然后按照辈分往下降等追授——此所谓追封三代。 这一骚操作简直让黄淮地区的官员沸腾,也让其他捞不着双优异地区官员嫉妒的眼珠子发红。 朱翊钧没想到的是,居然有很多官员宁可不要朝廷“荫一子”的政治待遇,愿意拿这个来换追封三代——这特么的图啥,朱翊钧穿越前肯定表示理解不能,但现在已经完全理解而且表示这样正常,很和谐。 一个孝字,既是统治的基石,也是激励的利器,更是禁锢的枷锁——万历四年的年底,京师又开了一家报社叫做《新京报》。 根据后世史学家经过深入研究得出结论,《新京报》很可能是为了尽快打开局面,这才在创刊号上就直接扔出了一个大炸弹:“丁忧制度,合理还是不合理?” 这篇文章,直击朱元璋钦定的文官丁忧制度。开篇明义即解释“丁忧”: 《尔雅·释诂》:“丁,当也。”遭逢、遇到解。《尚书·说命上》:“忧,居丧也。逢父母丧之意,又称“丁艰”。 随后文章又说,丁忧之制起于汉末,而兴盛于晋。晋代时,不仅父母之丧要去官丁忧,逢兄弟姐妹之丧也要守制。 隋唐、两宋,管理守丧之制度大备,及传至国朝,定制为父母治丧,文官丁忧。 概括了几句大家都知道的定义和事实之后,文章开始讲丁忧制度的内在原因:“子有父母之丧,君命三年不过其门,所以教人孝也。古者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诚以居家孝,故忠可移于君,为人臣者未有不孝于亲而能忠于君者也;为人君者未有不教臣以孝而能得其臣之忠者也。” 这段话的大意是丁忧制度是皇帝在教大家如何尊亲守孝的制度,忠臣只能在孝子中间产生,因为他孝顺父母才能忠于君主;而君主不能选不孝之人,因为他不可能忠君。 这段话接着生发开去:“士大夫者,民之望也。‘君子德风,小人德草’。”这句的意思是,百姓的教化和风俗淳厚,都是天下官员、士大夫带头遵守孝行的缘故啊。 看这文章的前三分之一,都是正经文字,很文雅、很正能量。但随即作者笔锋一转,开始不正经起来: “然历数中国之乱臣贼子,汉奸蠹贼,曾有未守丁忧之制而卖族求荣者乎?再历数中国之忠臣良将,流芳万古者,未有夺情而开天下太平,致君尧舜者乎?” 经过两句有力的反问,文章随后抛出主旨:“由是观之,以丁忧、夺情而辩忠邪,失之于谬也!” 文章随后远举李林甫、秦桧,近举严嵩、严世蕃,都是老老实实丁忧守制的,他们的操守如何,早有定论。 文章又远举比干,周公,近举岳飞为例,前两者时代没有丁忧制度,岳飞母丧三次要求守丧都被夺情——他们的操守如何,也早有定论。 随即文章从本朝太祖时期开始历数夺情的官员,截止到现在阁臣已经有十人次;尚书十三人次;巡抚夺情三十二人次;地方官得民心和武将因金革之事夺情的数不过来,大数也有数百次。 文章说,这些夺情的人中,固然有求善地,居美职而“丧心病狂者”,但也有杨荣、杨溥这样的大政治家、文学家,还有知县方素易等地方官——这些官员,都在夺情之后或梳理国政,或治理地方,留下了万古流芳的美名。 前后论述差不多了,文章再次点出主题:“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无违于父母,即为孝,何必孜孜以求三年之居丧也?孔圣弟子何曾居丧三年而不仕?后世丁忧之制,早违圣人原意,而有刻舟求剑之讥。” 文章最后又一个大反问:“万历二年会试,陛下以孝为题,而欲示天下孝之真、伪也,朝中衮衮诸公,宁不深思乎?” 这《新京报》创刊号发出,士林一时失声,随即沸反盈天——把《新京报》视为洪水猛兽者,口诛笔伐,把万历四年年底点缀的热闹无比。 而在南京过年的李贽,万历五年的大年初四就悄无声息的跑到冯邦宁家躲了起来。他反复问冯邦宁道:“没人知道这篇文章是我写的,是不是?是不是?!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啊,我好怕啊!” 冯邦宁见他吓得狠了,奇怪道:“谁能想到《新京报》用南京这边的文章?再说,大哥离经叛道之言比这厉害的多了去了,怎么怕的这么厉害。” 李贽听了苦笑道:“原来拿嘴说,几个人听?现在一旦见报,旬日之间天下皆知,千夫所指之下,谁不害怕?” 冯邦宁听了哂笑道:“我就不怕,指就指,咬了我的鸟去不成?” 李贽听了这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一拍大腿道:“老弟说的对!我决定了,在咱家报纸上再发一篇,题目就叫《儒者,以丧为礼而治天下也》,如何?” 冯邦宁听了,那脸色和李贽刚才一般儿精彩,随即扑通一声跪下,抱着李贽大腿哭道:“大哥,我不该吹牛逼,您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指着这点买卖吃饭呢!”摩碣的万历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