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霍氏之忧
卫勇侯府，康安斋正堂 大夫人江氏和三夫人刘氏都坐在椅子上，偷眼去看上位坐着的老夫人霍氏，感觉到屋里的气氛相当的凝重，沉闷得她们都觉得很不舒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霍氏手捧着茶盏，一下又一下的用茶盖撇着茶，面若寒冰，神情冰冷。 良久以后，忽然霍氏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丢了出去，那精美的茶盏顿时被摔了个粉碎，盏中已经冷却的茶水也洒了一地。 “欺人太甚！” 妯娌两个被霍氏这一举动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而后都低下了头，恨不能地上有个洞让她们钻进去一般。但终究是担心老夫人的身体，听着她因为动怒，而呼吸粗重，三夫人刘氏还是小心翼翼的劝道： “娘……娘请息怒，气大伤身，您可千万保重……” 话音还未落，便见霍氏一挥手，将身边桌几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发出了“乒呤哐啷”的声响，那瓷器碎片溅了一地。 “这叫我如何不气？李国公府那吴氏究竟什么意思！我卫勇侯府买不起侍候的下人吗？劳得她国公府如此堂而皇之的送了一堆人来，而且身契还都是在国公府里！她李薇苒的二嫂好大的口气，宜祥院和昭禧阁的下人她们李国公府包了，这是什么意思！” 也难怪霍氏如此恼怒！ 昨儿下半晌，李国公府二夫人华氏，亲自带了一堆丫鬟婆子来了卫勇侯府。竟是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径直去了李氏的宜祥院。 二房所在的西苑鬼哭狼嚎的，李氏更是仗着自己失了孩子，公然让其两个侄儿——李炆栋和李炆玺率李国公府护卫彻底清理了卫勇侯府西苑，就连大厨房专司李氏膳食的厨娘都给带去审问了。后来将所有存疑的人都给带走了，说是侍候不周打发到乡下庄子上去，实际上那庄子却是李氏的嫁妆之一。等到霍氏得到消息的时候，华氏等李家人都已经离开许久了，而宜祥院和昭禧阁早已换了一批侍候的下人。 春香前去西苑打探，却是得知当时李国公府的护卫竟是将西苑全部的封锁，这一清洗做的是干脆利索，达成目的后便迅速撤离。而如今李氏和林凤瑶的院子都被守得如铁桶一般严密，那些侍候的下人都是李国公府的家生子，身契都掌握在国公夫人吴氏的手中。 米姨娘见了春香，更是好一顿哭诉，说是连自己院子里的几个小丫鬟都被李家人给抓走了，使得她受了惊动了胎气，求老夫人霍氏看在她腹中孙儿的面儿上，管一管啊。 因着早先霍氏有言，让三个媳妇儿各自管理各自的房头儿，所以二夫人李氏此番请娘家人来清洗西苑的做法，算不上大错，却是让侯府在李国公府面前失了颜面。霍氏在林雍骕回府后让他去与李氏说叨，莫要在府中兴风作浪。可是林雍骕却一脸惭愧的告诉霍氏，李氏这一番所作所为是事先与他说过的，而他也是应允了的。为此霍氏一整夜都未曾合眼，气闷不已！ 江氏和刘氏见霍氏动怒，赶忙上前劝慰。 “娘，您消消火，切莫动怒。二弟妹许是失了腹中孩儿，所以便疑神疑鬼，以为咱们府中有人加害于她。所幸她还是有所顾忌的，只是清理了她二房的西苑，也把握了分寸并未将事情闹大。娘就当是体谅她产后失心疯，莫要与她计较吧。” 江氏这话说的，听上去是在为二房说好话，但是却无形中又给李氏狠狠的上了层眼药。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霍氏更是恼怒！ “她二房能耐，让娘家的护卫围了婆家的院子，这是何道理？既然李氏失心疯如此严重，那就让她好生待在宜祥院里待着！派人去将她的院子守起来，等她病愈再说吧！” 霍氏一气之下，竟是要将李氏幽禁起来！ “娘……”三夫人刘氏大惊，霍氏这般做，岂不是要和李国公府撕破了脸？她刚想出声劝阻，却见霍氏眼神凌厉的扫来： “莫要多劝，这侯府的掌家权还在老婆子的手中，我不死，就由不得你们在府中兴风作浪！” “可是娘，这鹤哥儿才中举，佳节又近，这般做法，似是不妥吧……”江氏心里欢喜的不行，可是面儿上却是一脸的“担忧”。 “她李氏身子不妥，需要‘静养’！莫不是离了她，这侯府就转不开了吗？鹏哥儿鹤哥儿中举之事，所有的人情往来江氏你这侯夫人难道就无法操持了？近来，老三的身子也见好，刘氏，你便与你大嫂一同操持，若是有何拿不定的，便来禀了我！” 话已至此，便是再无转圜余地，甚至是连李氏手中原有的管家权都给收回了。 刘氏还想再劝，却被江氏暗中拽了拽她的衣袖，以眼神示意她莫要多言，只得生生将话咽回了腹中。 霍氏在两个媳妇儿离开康安斋后，便去后面的小佛堂念佛静心，竟是连午膳都未曾用上一口，可见此番她气得不轻。 林青鸾听说后，便赶忙过去，进了小佛堂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跪在佛龛前，默默的陪着霍氏。 直到天色渐黑，林雍骢林雍骕林雍骐三兄弟都闻讯赶来后，霍氏才拉着林青鸾出了小佛堂。却是没有搭理三个儿子，而是牵着林青鸾的小手，便回了寝房。 “祖母……” 霍氏听到林青鸾嗫嚅的声音，这才回眸看向她。 “可是饿了？”话音刚落，却听得一道“咕噜”声传出。 “祖母不吃，鸾儿也不吃。”没有劝慰，只有一丝倔强，倒是让霍氏眼里终于有了一抹欣慰。 “那就吩咐传膳吧，让你爹爹他们也回去吧，这两日祖母不想见他们。” 听了霍氏这般吩咐，林青鸾点头应了。 从霍氏的房中走出，林青鸾看了一眼立在院中的林雍骢三兄弟，先是冲门外的春香招了招手。 “春香姐姐，祖母让传膳。你让人到我院子里将崔姑姑准备的粥品取来，再让大厨房做些清淡的。祖母两餐未用，脾胃较弱，不宜食用太过油腻。” 春香点头，对林青鸾福了福，而后赶忙下去了。 林青鸾又缓步来到了院子里，对林家三兄弟行了一礼。 “两位伯父和爹爹，还是回吧，祖母已经气消，只是身子略有不适，这两日需要静养。有鸾儿陪着，伯父们和爹爹都请放心。” “鸾姐儿，我等可能进入见你祖母？”三爷林雍骐眼中满是关切。 林青鸾轻轻摇了摇头：“爹爹还是好生照顾好自己，莫让祖母挂心即可。” 目光小心翼翼的瞥向了二爷林雍骕，林青鸾欲言又止，轻叹了一声。 “鸾姐儿有话尽管直说，二伯知道你祖母皆是因我二房之事恼了，只是你二伯母方才小产，身子还孱弱，二伯不便多说。” “二伯还是多照拂米姨娘腹中孩儿，莫要再出什么意外。祖母慈爱，哪里是因为二伯母娘家咄咄逼人而恼怒？她只是怜惜那无缘的弟弟……” 林雍骕没想到林青鸾想说的便是如此，他们兄弟三人都以为霍氏是因为李氏这番大动干戈被激怒，却不曾想过，霍氏真正在意的却只是那早夭的孙辈。 “老夫人之所以如此动怒，竟是如此吗?”林雍骢也有些怔愣。 林青鸾叹息着摇头：“二伯母无辜落胎，那国公府会如此，虽然举动过激，有打脸我们侯府之嫌。但祖母心胸豁达，又怎会如此计较？之所以将二伯母拘在院子里，用意有二，一是为让二伯母安心静养，早日康复；二是怕她再受刺激，再伤了米姨娘腹中胎儿。昨日李国公府二夫人让两位表兄率护卫行动，惊了米姨娘的胎气，祖母忧心于此，故而才会到小佛堂念佛，为咱们府中子嗣祈福。” “原来如此，哎呀，亏得我等还以为……”林雍骢一脸的恍然大悟。 “两位兄长中举虽是喜事，但是因兄长年岁尚轻，又恰逢二伯母之事，祖母已经吩咐了大伯母和娘亲负责，却是不宜大张旗鼓，还望大伯父和爹爹回去后与大伯母和娘亲阐明其中缘由，也让两位兄长莫要以为祖母不慈。” 与林家三兄弟交代了一番，林青鸾在他们离去后便又转身回了霍氏房中。 霍氏手中还在拨着佛珠默诵经文，见林青鸾回房倒了杯茶水奉上给自己，叹息了一声，接过了茶杯。 “才五岁的女娃儿，怎得就如此的聪慧机灵，竟是将你祖母的心思摸了个透彻！” 林青鸾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是祖母教导的好，鸾儿日日耳濡目染，自然明白祖母良苦用心。” 霍氏既然已经将何妈妈等人关押的庄子告诉了君恩侯夫人，自然便能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这李氏诞下的死胎如此畸形，霍氏自然不觉得是因为李氏身负“凶煞”，那便只有后宅阴私。暗中排查，自然发现了米姨娘的嫌疑。可是，米姨娘是霍氏亲自赐予林雍骕的姨娘，也算是霍氏的人，她虽是恼怒米姨娘出手祸害了自己的孙辈，但是米姨娘现下也已有身孕，她不愿让这罪名落到米姨娘的头上，自然是悄悄为米姨娘扫了尾，又让赵妈妈私下敲打了米姨娘一番。 明面上似乎是卫勇侯府被李国公府打了脸，可是此事也就此翻篇，任由李国公府跋扈一回，趁机再打压了李氏的势力，倒是让侯府可得一阵安稳。这便是霍氏的格局和眼界，只是怜惜那殒命的孙儿，霍氏在小佛堂为李氏未出世的孩儿念经超度。林青鸾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自然知道霍氏念的便是那《往生经》，也由此才揣度了霍氏的心思。明白她想借自己之口，让林家三兄弟明白她的意思，故而才有了方才院中那一番话。 “鸾姐儿，你们姊妹三人的未来都已经被安排好了，纵使祖母也无法违背圣意。若是但凡有一点办法，祖母也不希望你们姊妹与皇家牵扯上关系。” 霍氏近来一直心事重重，都是因为三个孙女的婚事。虽不能宣之于口，但是她也明白，皇家如此，便是信了那预言，且是确定那预言将应在了林家三个女儿身上。若无意外，日后定然会因此伤了林家血脉！ 凤落之时满门休！ 这小诗的最后一句，就犹如巨石一般压在霍氏的心上！ “儿孙自有儿孙福，祖母莫要为那虚无缥缈的未来忧思过甚，事在人为，祖母还是要多保重自己。” 林青鸾乖巧的陪在霍氏的身旁，给了她些许欣慰。陌语moyu的恶后重生：美人毒心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