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隔日，连明鈺将自己打理好时发现才十点半，于是磨蹭到四十分才下楼。

    为了今天的会面，他还特地上网查了要和上司（？）见面休间但不随便的穿搭。

    上辈子半工半读时待的是一间中型企业，去公司要穿的西装还是跟同事买二手的，现在要他自己搭配还真没概念。

    原身的品味还挺符合连明鈺审美，至少衣柜里那些服装的色调他都能接受，而且休间服装和正装也分门别类放好，省去那些翻翻找找的时间。

    两人长相本来就相似，皮肤白皙五官漂亮却又不显女气，还有一双清澈又明亮的杏眼。加上他现在的穿搭，白色衬衫配卡其色九分直筒裤，还有浅棕色的休间外套，最后穿上深色英伦风休间皮鞋，整体气质清新自然，就像是个大学刚毕业才出社会的新鲜人。

    季云枫十点五十分刚到达社区门口时，就看到已经侧靠在大门旁低头玩手机的连明鈺。

    即使是那么随意的动作，连明鈺身上依然透露着一股温润自然的气质，明明这个人是低调的，却又散发出一种柔和的气息让人想注视着他。

    也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才会让自己弟弟恋慕着吧？因为渴望着温暖，渴望被重视，而这个人都有也都愿意给，所以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

    眼角馀光瞄到一台黑色轿车开过来，连明鈺抬起头就发现后座车窗里是季云枫那张俊美无畴却冷（ㄇㄚˊ）酷（ㄇㄨˋ）的脸，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不好意思，还麻烦您特别过来。」

    「不会。」

    连明鈺上车后趁机偷看一下对方的穿着，幸好和自己一样挺休间的，不过是深色的搭配而已。其实他挺怕自己穿着不得体，像季云枫这种上位者订的餐厅应该都挺高档，如果自己没注意的话可能会让对方印象不好，虽然季云枫怎么想对他来说不是很重要，但因为亲弟还在对方手上（？），所以连明鈺尽可能想给对方好感，免得以后对方不让他跟季云喧接触。

    想想季家的背景，连明鈺还是有些忌惮的。

    如果季云枫听得到连明鈺现在的心声肯定会觉得特别冤，他只是不爱笑而已，他不是黑道，他是良民！

    车里很安静，连明鈺的手机讯息只是“滴滴”两声都显得特别的突兀。

    「抱歉。」向季云枫尷尬地笑了一下，他从单肩包拿出手机，讯息是来自亲弟的关心。

    “喧：哥你们见到面了吗？”

    “鈺：见到了，现在在车上。”

    “喧：你别紧张啊！大哥是好人，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用太在意我，不会有事的。”

    “鈺：嗯。”

    “喧：那先这样，你们约会完再聊喔！”

    “鈺：……”

    （约会这两字不是这样用的，弟弟。）

    他和季云枫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用约会来形容，应该是谈判吧？

    「是云喧？」

    「嗯，他问我们见到面了没，我跟他说在车上了。」

    「你对他很好。」

    「也还好，就像对弟弟一样。」

    听到这一句，季云枫原本看着窗外的视线转到连明鈺脸上，他略挑了挑眉，似乎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连明鈺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不解地歪头回看着对方。

    就在两人对看了十秒鐘后，季云枫先把视线收回，一语不发重新看向窗外。

    连明鈺也把头转向一边，心想季云枫这霸总气场真不是盖的，幸好自己有坚持住。

    当然，他如果愿意再坚持多看个三秒鐘，就能发现霸总的耳根子微微的红了。

    到了餐厅，连明鈺有些惊艷。

    这间餐厅依山面海，佔地不算大，外观是蓝白色的地中海建筑，由正门进入后直走是一般的室内用餐环境，而季总订的是vip包厢，要走左侧的观海小径绕到餐厅后方。

    后方的建筑是长型的，一楼是露天区，可以包场办活动，二楼就是包厢区，分别隔成有双人间、四人间跟六人间。

    服务生带领两人到双人间落座后便先行到包厢门口外等待，等客人要点菜时才会进来。

    连明鈺看到菜单上每道餐点的价位头都晕了，虽然现在的他不是付不起，但上辈子简约的生活让他对这价位开不了口。

    「今天我请，你点你想吃的。」

    「我都行，没什么忌口的，依季先生的意思就好。」

    既然对方要请客，让对方来点才不会不小心让对方觉得他不客气。

    其实是他点不下去，那些数字遮住了他的眼，他瞎了。

    等季云枫点好餐，等上菜前两人又是一个相对两无言的状态。

    连明鈺有些坐立难安又不敢表现出来，他只好转头看向窗外，天很蓝很乾净，大海也映着天空的顏色，波光粼粼，令人心旷神怡。

    连明鈺看着窗外出了神，心里想着上辈子最后一次看到海是什么时候？

    他只记得那时候季云喧还不会走路，被母亲抱着看海时咿咿呀呀的，而父亲牵着他，一家四口散步在海滩上，那么幸福安逸。

    季云枫看连明鈺的表情由欣喜变成惆悵，眼神也变得落寞，他不自觉伸手轻按了桌边墙上的蓝色圆形按钮。

    窗户玻璃发出一声轻响后慢慢向上开啟，原本被隔绝的海浪声一下子传进了包厢里。

    连明鈺被窗户开啟的动作吓了一跳，回神后有些呆呆地看着季云枫，似是不解他怎么忽然开窗？

    「窗户是怕露天区有活动会吵到包厢客人而设的，平时可以打开观浪听海。」

    「原来如此。」

    此时服务生送上了餐前酒，连明鈺轻啜了一下，气泡里带着果香还有点微酸，清新爽口，是他喜欢的口感，有些意犹未尽地又啜了几口。

    季云枫静静地观察连明鈺，只觉得眼前的人很好懂，虽然极力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拙劣的演技却反倒让本人更显得单纯无心机。

    挺有趣的。

    ＊＊

    等餐点上桌后，季云枫直接切入正题。

    「我们来聊聊你跟云喧。」

    「好。」

    「你想跟他结婚吗？」

    「怎么可能？」

    「你为了他辞职回国。」

    「那是巧合，我本来就想回国工作，只是阿喧提到订婚的事，所以我觉得正好可以回来跟他谈谈。」

    「所以你没想跟他结婚？」

    「没有，我一直都把他当亲弟弟一样，我和他之间只有亲情。」

    「你对他没想法？」

    「没有。」

    「你不觉得他太任性妄为了吗？」

    「他会这么任性不是因为你的纵容吗？」

    「我承认我有错，我现在开始会多注意他关心他……」季云枫放下刀叉，不着痕跡地叹了口气，神色认真地看着对方，「我希望你也能一起帮我矫正他的思想，我知道他很重视你，所以你也不能什么都由得他，他是个大学毕业的成年人了，要有责任感和担当，在处理事情的时候要学会沟通，而不是随心所欲。」

    连明鈺愣了一下，这种夫妻谈论小孩教育问题的既视感哪来的？呃，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忘了两人穿越过来的年龄差。

    他在这是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两年，而这里的季云喧刚大学毕业。

    两个人在这的年龄差不过两三岁。

    虽然这是书中的世界，但里面接触的人和他们都是一样有自我的，的确不能太任性，他们都必须去适应。

    季云枫见连明鈺忽然皱眉垂眸，以为是自己话说太重，正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时，对方忽然无预警地抬眼看着他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连明鈺微笑道：「季先生您不用担心，这次阿喧醒来后对很多事都看开了，订婚结婚这种事他也知道是自己在无理取闹，所以看到我的第一时间就跟我解释清楚了。」

    季云枫瞬间被对方的微笑击中，将视线放回眼前的餐盘上，继续装回那高冷的表情微微点头。

    「现在我只希望他把身体顾好，找份自己能胜任的工作，生活有目标才有动力，心态也会更健康。」

    「说到工作，你有什么打算？」

    听到季云枫提起，连明鈺心想他上辈子是义大利语文学系，若是顶着原身的学歷专长找个非本科系的工作应该不是很困难吧？

    「我下星期会开始找，但不想再做贸易了，应该是找行政或是翻译的工作。」连明鈺苦恼道。

    「行政我能理解，但翻译是……？」

    「嗯，我学过义大利文，我想到外商公司应该没问题。」

    季云枫有些讶异，他调查的资料里没提到这项，或许是连明鈺自学的吧？他想。

    「如果你不介意，我的私人秘书正缺助理，因为他现在手上的事比较多，所以希望能找一个能力优秀的帮手。」

    「当然不介意，我现在很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连明鈺开心地向季云枫道谢，如果能在季氏这样规模的公司工作，福利薪资自然不用说，而且这也代表季云枫不排斥他，那他就能继续关心亲弟的动态。

    「请问我什么时候方便去面试？」

    「晚点我会让他联络你，他姓蓝，叫蓝慕林。」

    「好的，谢谢季先生！」连明鈺脸上的喜悦藏不住，用餐节奏都轻快了许多。

    「不用谢，我们这的确缺人，这份工作就当是我替云喧的任性做赔礼。」季云枫外表镇定但内心有点心虚，实在不想承认他不愿看到对方苦恼的表情，居然一头热的给人介绍工作。

    连明鈺觉得亲弟说的没错，季云枫外表虽冷但其实人挺好的。

    接下来用餐的气氛很和谐，连明鈺卸下对季云枫的心防后便自在的和对方攀谈起来，虽然对方常常只有简单地回应一两句，不过总比先前两人总是无语凝噎好。

    吃完饭后季云枫送连明鈺回家时，在路上连明鈺便趁机问对方说他可不可以偶尔去找季云喧？

    「你那么关心他，就不怕他误会你对他的感情？」

    「不会的，我们说开了，就像亲兄弟一样。」

    「我和他是亲兄弟也没这样。」

    「因为你太忙了，你要改善和他的关係就要合理分配工作和家人的时间。」

    连明鈺心想自己以前再忙也会挤出时间来跟亲弟吃饭谈心，难道总裁要做的事多到连时间都挤不出来？他认为这只是有没有那份心的问题而已。

    季云枫不置可否，他跟弟弟的感情虽然不亲密，但也没有不好到需要“改善”，至少现在弟弟跟他相处的模式比之前已经热络多了。

    不过他怎么想不起来以前两人是怎么相处的？明明同住一屋簷下，但他却对和这个弟弟有交集的时间模糊到没什么印象。

    难道他真的忙到无视弟弟的程度了吗？

    连明鈺不知道季云枫在想什么，见他没出声，又试探性地问了问：「那我可以过去找他吗？」

    「嗯。」季云枫回神，看着两眼充满期待的连明鈺点点头。

    「谢谢季先生！」

    「不用一直叫我季先生。」

    「那……季大哥？」

    季云枫皱了皱眉头。

    「季哥？」

    「嗯。」

    「谢谢季哥。」

    「嗯。」

    「季哥？」

    「嗯？」

    「没事季哥。」

    「……」

    季哥现在觉得手痒想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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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慕林：我怎么不知道我缺助理？

    季云枫：我说你缺你就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