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红颜(紫川系列第三部) 第一集 第1-2章(修正版,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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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人鄙视和侮蔑的不幸境地突然跃升为“拯救了人类世界的神奇勇士”,这么一个夸张得紫川秀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伟大身份,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这两天,他自己都数不清到底参加了多少会议了,有英模报告会、秀字营先进事迹汇报会、紫川秀事迹新闻发布会、远东英雄与元老会座谈会、远东英雄与帝都大学谈心会。紫川秀感觉自己就像个邮包,身上裹满了华丽的勋带和大红花被人从一个会场传送到另一个会场,发表着言不由衷的慷慨演讲,回答着种种无聊得近乎白痴的问题。 “请问秀川大人,据说魔族是吃人肉喝人血的,有没有这回事?” “据我所知,魔族的饮食习惯与我们人类差别不大,一样是吃猪鸭牛肉和五谷杂粮的。” “请问秀川大人,您一共杀了多少个魔族?” “具体数目记不清了,应该有一百几十个吧。” “请问秀川大人,杀魔族的时候您的感受是怎么样的?” “很难形容。虽然魔族属于与我们不同的种族,但毕竟也是一种有智慧的高等生物。夺取同样属于高等生物的性命,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好的。” “当时您害怕吗?” “有一点。” “当时您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 开始他还很认真地回答着各种问题,后来他发现这根本是徒劳无功的工作。不管他回答了多少次,同样的问题依旧会在下个会场上提出来。看到记者们失望的表情,他忽然明白过来了,他们希望得到的不是这个!他们不是想得到一个真实的人,他们需要的是一个闪闪发光的英雄虚像! 出于厌倦和恶作剧,他开始胡扯了。 “秀川大人,听说魔族喜欢生吃人肉喝人血?” “嗯,不对。其实他们更喜欢蘸上点芥末再吃。” “喔!”现场一片恐慌,女士发出了尖叫,记者们眼睛兴奋得发亮,手在笔记本上写个不停。 “大人,请问您杀伤了多少魔族呢?” “每天早饭前我都要单枪匹马跑去杀两三个魔族团队来当作饭前的开胃活动,午饭后又要杀上千把魔族当正点,晚饭后再杀五百当甜点……” “哇!”照相机快门响个不停,闪光灯闪烁成一片。 “请问大人,与魔族作战时您的感受是怎样的?会不会害怕?” “就在那电闪雷鸣的一瞬间,我想到了沦丧的远东山河、无辜牺牲的千千万万劳苦民众,更关键的是,我想到了伟大总长殿下对我语重心长的嘱托,想到了总长殿下犹如阳光的关怀和温暖,于是,我勇气倍增,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手中刀光闪烁犹如星辰降世,目光炯炯仿佛阳光烈日,毫不畏惧!” “好!”哗哗的掌声响成了一片,众位记者齐声欢呼。 帝都大大小小的报纸头版都刊登出了号外新闻,印有紫川秀头像的传单铺天盖地。远东英雄紫川秀横空出世,声势惊人。作为当事人,紫川秀只有对着那个自己也有份参与炮制的虚像苦笑着叹气。 既然成了出名的英雄,那各种烦琐的应酬自然是避免不了的。这几天,各种宴会、酒席的请柬接踵而来,邀请人都是大有身份的家族元老、富商或者高级官员。帖子都说得很客气,说是想结识秀川大人这样的英雄人物,请务必赏光。这不奇怪,商人们拥有巨大的财富,他们需要政治势力来充当保护伞,一向注重结交军界那些拥有实力和威望的军官。而军界中人也需要金钱来为自己开道,这是一种各取所需的政治联盟。像紫川秀这样新崛起的手掌重兵的实力派人物,而且不属于任何派系,在商人们的眼里,那简直是一座会走路的金山了! 昨天中午,萧平议长亲自找到紫川秀,硬塞给他一张帖子:“小女明天十六岁生日,搞了个小小聚会请大家喝茶,都是些自家人,秀川大人可千万得赏光啊!” 紫川秀苦笑。他对帝都的上流社会社交活动也算有一定了解,对那些千金小姐来说,十六岁的生日晚会是个非常重要的节日,那是他们父母将她推介给上流社会社交界的一个重要仪式,从此这个女孩子将独立跨入上层社会的社交圈子。这个生日晚会能请到的出席贵宾档次和数量将标志这个女孩子在将来贵族社交界的地位。在这个时候,作为父母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为她邀请大人物出场争面子,而被邀请的人若没有非常特殊的原因也是不应该拒绝的。 萧平是侯爵贵族,也是家族中部地区最大的庄园主。他主持家族元老会五年,平素为人谦和,素有“好好先生”之称,是个交友广阔的人物。紫川秀几乎肯定,萧平所谓的“小小聚会”出席人数绝对不会少于千人,而且全都是大有身份和自命不凡的“大人物”,可以预料,这次聚会绝对是一次豪华、奢侈、恶俗和无意义的大集结。爱读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尽管不愿意参加这种晚会和一群无聊人费话,但经不住萧平一再哀求,可怜天下父母心,紫川秀还是答应了邀请:“到时候我一定到,只是可能不能久留。” “只要大人您能来就够了!”萧平眉开眼笑,“只要大人您到场亮相一下就可以了,绝不敢耽搁大人您太多时间的!太感谢您了!” 回来以后,紫川秀与萧平打了不少交道。虽然号称家族元老贵族之首,但是萧平没有一点贵族的傲气。他五十多岁,半秃的脑袋,整天笑吟吟的。他更像个和气生财的杂货店老板而非侯爵身份的高级贵族。紫川秀对他印象不坏,随口问:“不知明晚,爵爷您还请了谁呢?” “总长殿下我亲自去请了,殿下答应会来;总统领大人明晚有公务会议,但他答应说会派人代表他出席;中央统领大人我也请了;幕僚统领大人可能会来;明辉大人在西部,我请不到;就是监察总长大人我说不准;另外,奥马公爵、加南公爵、夏微辰公爵等几位大人也会来……” 紫川秀嘴角泛起微笑,在出席官员中,萧平只说了统领以上级别的,显示他已经不自觉地把紫川秀同样当作一位统领对待了。尽管正式职务中,紫川秀的身份还只是一位副统领,但他在远东掌握的实权却丝毫不比家族任何一位统领逊色,甚至更有甚之。 “……至于女士这边,明晚总长的助理宁殿下应该会来,她是小女的手帕交;帝都出名的美女斐影女伯爵也会来;还有奥马公爵的夫人……” 萧平颇有点炫耀地一口气说个不停。但他后面说了什么,紫川秀已经根本听不进去了。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萧平刚刚说出的三个字——宁殿下。 紫川宁。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浮上心头。那个晚上短暂得犹如流星般的对视令他刻骨铭心,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帝林就出来将他带了进去。当他结束了和总长漫长而疲惫的谈判出来以后,东方已蒙蒙亮,树下已经没有了伊人的身影。 不知是不巧还是紫川宁故意躲避,回来两天了,他再也没有见过紫川宁。 他曾以为可以忘记她,可以平静地对待她,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但事实上,直到半年前目睹她与别人在一起的那一刻,万念俱灰的绝望中,他才真正地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深深地爱着她,甚至爱得比自己所能察觉的还要深。想到她可能要和另外一个男子披上婚纱步入教堂,他的心脏真切地疼痛,那种痛苦就像心脏被什么东西吞噬一般。 他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爱是一种炙热狂烈的感情,是那种用整个生命来燃烧的烈火,不是得到就是毁灭。真正爱过的人可能为夫妻,可能为情人,可能为死仇,但绝不可能成为朋友。他狂热地爱,也狂热地恨,但要像对待一般朋友那样淡然对待她,他办不到。紫川宁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烙印,这个烙印刻入了灵魂,即使战争和岁月的流沙也无法将其磨灭。 “大人?” 听到萧平的叫声,紫川秀这才回过神来。面对着元老会首席不解的眼光,他缓缓说:“爵爷,明晚我一定准时到!” 萧平议长的庄园坐落在帝都瓦涅河浜的郊区。不愧是紫川家元老会的首席人物,远远就可以看到那张灯结彩的门口了,长长的两队侍卫身着鲜明的服装在大道两边迎宾,鲜红的地毯一路铺出了一百多米,会场里传出悠扬的音乐声。 由于来客太多,停车场容不下这么多的马车,于是从庄园门口开始,来宾停靠的马车排成了长龙。紫川秀一路过来,看到长长的马车行列中那标志着贵族和高官身份的家徽、族号、图案,琳琅满目,简直称得上一次帝都贵族集中大展示了,可见议长大人交友之广人缘之好。 紫川秀在帝都并没有固定的家,他的马车是租来的,而且还是那种比较便宜的车子和矮小的马匹,因为他没有奢侈的习惯。这么一辆黑乎乎不起眼的小马车停在那些骏马香车旁边,真让人有惨不忍睹的感觉。面对旁边同行投来的异样眼神和窃窃私语,连紫川秀的马夫都羞愧得抬不起头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紫川秀对此却毫无感觉。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军礼服,没有佩戴标明身份的肩章和勋章,就这样悠悠然往灯火灿烂的大厅走去。看到他的样子,那些盛装华服的贵族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在门口的贵宾入席登记处,许多人排队在来宾登记栏里签名,顺手也把礼物交给专门接收的仆役。他也跟着排在了队伍的后面。他前面的一个年轻贵族转过头打量他一下,微微皱起了眉头:“阁下很面生啊?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请问尊姓大名啊?” 紫川秀上下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我叫林河。” “林河吗?”那个年轻贵族将名字念叨几次,“有点耳熟啊。奇怪了,有哪个家族是姓林的?你属于哪个家族的?你爸爸又是什么爵位?他传给你什么爵位?” 紫川秀微笑着摇头:“我爹早死了,他也没有什么爵位传给我。我也没见过你呢,请问阁下又是哪位?” 听到紫川秀不属于贵族,那个年轻贵族立即趾高气扬起来:“啊,你连我都不知道!我就是加平伯爵,而我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加南公爵!知道吗,我们家族的历史可以上溯到三百年前!我们曾祖父的曾祖父的曾曾祖父曾经跟随紫川云殿下南征北战,立功无数,我曾祖父的曾祖父又曾经担任过紫川星殿下的御前书记官……” “哦,抱歉……紫川星殿下的御前书记官的曾曾曾曾孙子阁下,您能不能向前挪一点?该到我们了。” 足足花了三十秒钟,那个青年贵族才理解了这个事实——自己被取笑了。他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态度!一个没有爵位的贱民,你竟敢取笑我们贵族!” “哦,有吗?”紫川秀的态度依然安详,“我哪里说错了吗?或者我该称呼您为紫川云殿下部下的曾曾曾曾曾孙子阁下?” “你!” 眼见起了争执,门口的迎宾使者忙过来分开双方。一位仆役问紫川秀:“请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可把请柬带在身上了?” 紫川秀出示了请柬,侍卫立即鞠躬:“原来是秀川大人您大驾光临了,有失远迎,失礼了。我家主人今晚一直在念叨着大人。请稍等,我马上通知我家主人。” 不一会儿,萧平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抹着秃顶上的油汗嚷嚷道:“大人,您总算来了!让我好等啊,今晚不知有多少人跟我问起您呢!哈哈,大人您是当今的热门人物啊!” 在周围人愕然的目光中,萧平亲热地握住紫川秀的手往里走,把那些贵族惊奇得嘴都合不拢了。以主人元老会首席的身份居然要亲自出门迎接,那个衣服简朴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啊?有人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莫非,这个年轻人就是最近赫赫有名的远东英雄紫川秀大人?” 面对众人嘲笑的目光,加平伯爵羞得满脸通红,立即就叫车夫赶车走人了。他实在没脸待下去了,自己居然愚蠢到在姓紫川的人面前卖弄自己身份高贵!要知道,整个家族境内,还有什么门第能比得上紫川一族? 对于身后发生的事情,紫川秀并不知情。他和萧平并肩往里走,笑说:“我算什么热门啊!议长大人您才是呢,今晚人真多,议长您的人面广啊!” “哈哈,小女生日,不好意思惊动太多人,只请了几个自家朋友过来聚聚罢了。” 萧平说得客气,但紫川秀还是为宴会的规模咋舌。宴会大堂宽阔得让他联想起了帝都剧场,中间耸立着雪白的柱子,两边的墙上是由花环装饰的包厢,天蓝色的天花板,闪色壁饰、窗帘和帷幔上的刺绣工艺品。墙边是各种金色绘画和雕刻,光彩夺目的分枝大吊灯悬挂在大厅中央,数以千计晶莹闪亮的多支烛台和彩色蜡烛装饰在各处。烛光下衣香鬓影,穿着考究的人群济济一堂,他们在纪念萧家先祖萧如风将军战斗场景的巨大油画下面三三两两地闲聊。门口处人群川流不息。还不时有新的贵宾到来,仆役不停地高声宣告: “恩嘉侯爵到!” “桑兰女伯爵到!” “罗威总督大人到!” 两人一路并肩进入大厅,不时有人上来向萧平道贺并送上礼物,萧平一直应酬个不停。出于社交礼仪,他还不停地将身边的紫川秀向对方介绍。几分钟内,两人就应酬了五六个客人,身份不是高官就是贵族,大家好一阵虚伪。 “您好您好!您的大名我如雷贯耳……” “久仰久仰!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 “失敬失敬!原来阁下就是传说中的……” 最后紫川秀不胜其烦,说:“爵爷,这么多客人,您不必专门陪我的,我一个人逛逛就好了。” 抹着秃顶上的油汗,萧平气喘吁吁:“那怎么成!秀川大人,您是我特意请来的贵宾,那样太失礼了!” “无妨的,我随便逛逛就好。”看到萧平犹豫的样子,紫川秀笑说,“爵爷,放心呢,我不会偷偷溜走的,你不就是担心我这个吗?” 萧平尴尬地呵呵干笑几声:“秀川大人您真会开玩笑呢!怎么可能呢!”事实上,他就是担心这个,紫川秀是出了名的惫懒。到正戏开始的时候如果撑场面的贵宾都跑光了,那主人就太没面子了。 眼见紫川秀做出了保证,萧平也放心了:“那,秀川大人,我带您去结识几位女士,她们刚才向我打听您来着。” 紫川秀心念一动:“女士?可是宁殿下?” “啊,宁殿下还没有到。这几位女士都是听说您的名声很仰慕您的。秀川大人,我们年纪大了不讨娘儿们欢心了,您却正年轻英俊又有地位有名声,正是女士们最喜欢的类型。您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啊!” 紫川秀哈哈一笑,跟着萧平过去。在大厅的一角,果然有几位女士在,看衣着和气质,都是些很有身份的千金闺秀。 “女士们,我给你们带秀川大人来了!” 萧平简单地介绍了她们的身份,一时间紫川秀也记不得那么多,不是某元老的千金就是某官员的淑女。知道眼前的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远东英雄,一时间,无数好奇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紫川秀身上。 对于帝都的贵族小姐来说,远东是个神秘的莽荒蛮夷之地。在她们料想中,能在那些遍地横行的半兽人土匪和凶残的魔族中杀出一片天地来的英雄,定然是个威猛粗壮的猛汉,说起话来声如洪钟,拳头大如钵,语言粗俗无比。腻味了平淡生活的千金小姐希望能得到一点异样的刺激,深居闺房的她们对其感兴趣,就跟人类对动物园里关着的狗熊感兴趣是同样的道理。 不料眼前的男子不是料想中粗鲁的壮汉,他年轻,英俊,挺拔,衣服简朴干净,言谈举止有礼,风度翩翩,显示他受过良好的教养。乍一见这么英俊挺拔又有气概的年轻男子,不知什么原因,看着看着,几位女士都红了脸低下了头,只敢偷偷从眼角瞄着紫川秀,目光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紫川秀无所谓地耸耸肩,对他这种常常在千军万马面前发表演说的大将来说,几个小姑娘的眼光根本不可能使他感到局促。他客气地问好:“各位晚上好!我是紫川秀。” 女士们红着脸行了屈膝礼。一个面上长着雀斑的姑娘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紫川大人,您的事迹,我都知道了!我们都是您的崇拜者呢!” “哦,是吗?”紫川秀很客气地微笑道。 “是的!是的!”仿佛是害怕紫川秀不相信,雀斑姑娘涨红了脸说,“您的事迹,我专门买了报纸来看!看了好多次!” “我也是!我也是呢!”其他的女孩子不甘落后,争先恐后地说,“您真了不起!一个人杀了好多魔族!” “听说有五百吧?” “我听说是八百呢!是《帝都快报》上登的!” 几个女生小声地争论起来,紫川秀在一边宽容地微笑着,这就是朋友和崇拜者的区别了,同后者交谈,话题总是一下子就枯竭了。漫不经心地听着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倾吐着仰慕之情,他慢慢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流露出寂寥的悲伤,那种无可言喻的忧伤美感让女士们都看得呆了。 一位挺拔英俊的准统领,战争的英雄,他气度不凡,平易近人,比起那些肥头大耳的富商、老态龙钟的元老和油头粉面的花花公子,紫川秀实在太耀眼了。他是一个有内涵的男子汉,那些苦难的经历造就了他男人的真正魅力。 尽管他不愿引人注目,但他还是成了晚会瞩目的焦点,一时间,不知有多少大家闺秀的芳心为之倾倒。越来越多的恬静文雅的千金闺秀私下偷偷地向萧平元老打听:“那位英俊的年轻人,他是谁啊?请把他介绍给我吧!”她们抛开了女孩子的矜持和羞涩,围在紫川秀的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缠住他不让他离去。 对于这种大失家教的行为,本该出来制止的家长们却在旁边含笑观之,或者更有甚之,有人在鼓励自己的女儿这么干呢!任谁都看出了,紫川秀进统领处是迟早的事。这位是家族最年轻的统领,而且他还未婚。想到有机会与这个实力派人士联姻,那些有女儿的富商贵族无不在大打主意。 紫川秀成了今晚宴会上的明星,要与他结识的人越来越多,团团围住了他,应接不暇。最后,他被围得呼吸都困难了,借口说要进洗手间,偷偷跑到了大厅外面的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 回首望去,大厅灯火辉煌。不知为何,面对这群穿着晚礼服、军装、拖地长裙,佩戴着勋章、奖章、名贵首饰,说话彬彬有礼的男女们,紫川秀感觉很不自在。和这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在一起,他的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远东那些忍饥挨饿的士兵和难民;看着她们的纤纤玉指优雅地挑起了高脚酒杯,他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些小心翼翼地把黑糊糊的窝窝头掰成两半就着地上的雪吃的午夜巡逻哨兵,想起那些眼睁睁地看着孩子饿死在自己怀抱中的母亲。 望着夜空中的星辰,紫川秀茫然出神。如果天上有神灵的话,那这一切真的是公平的吗? “请问,您就是紫川秀统领吗?”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被来人打断了思绪,紫川秀有点微微恼怒。他转过身,门口的灯光下站着一个服饰华贵的男子。见紫川秀回了头,他再问了一次:“请问,您就是紫川秀统领大人吧?” “我就是紫川秀,但不是统领。你是哪位?找我有事?” 敏感地听出紫川秀话中的不满,那个年轻人笑了:“抱歉打扰大人您了。我是元老会马钦,并非形迹可疑的人。” 紫川秀微微欠身,不出声地望着这位元老。他约莫三十来岁,长眉斜飞入鬓,双目神光闪动,相貌英俊,只是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邪气。但让紫川秀感觉奇怪的是,来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马钦笑说:“这次来得鲁莽了。本来大家素不相识,我是应该请主人萧平出来介绍的,但是紫川大人您也看到了,萧议长现在根本抽不出空来,结果我就自己跑过来了,希望没有太打扰大人您才好。” 这位马钦元老说话还算直爽,紫川秀微笑道:“也不算打扰,我也是闲着。马钦大人找我有事?” 年轻的元老笑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听闻了秀川大人的事迹,非常感动。远东沦陷魔族手中令家族蒙耻,大人奋勇收复失地,以一人之力创如此功绩那真是自古未有之事!知道了大人的事迹后,我仰慕得很,过来就是想结识大人您,希望您不要嫌冒昧才好!”他不着边际地胡吹,使劲地拍紫川秀马屁,什么“绝代名将、英明有如紫川云再世”,又是“功勋盖世,不下当年雅里梅”云云。 眼看高帽子一顶顶戴上来,紫川秀心下好笑。自从回归以后,这种恭维的客套话都听了不下几百次,早腻了。这位马钦元老不知什么意思,跑出来把众人都说过的话又煞有介事地说了一次。只是眼看来人那么客气,他也不好太过冷淡,笑道:“哪里哪里,过奖了!到底什么事呢,元老大人您直说就是了!”对方不是十六岁的纯情女孩子,自己也不是偶像派歌星,若说对方真是因为“仰慕得很”贸然跑来要结识自己,紫川秀虽然觉得自己长得不丑,人也很有魅力,但也不至于自大到相信这种蠢话。 马钦元老沉吟了一下:“紫川秀大人,其实今天我来的目的是代表一些很有身份和势力的朋友向您私人提出一个合作建议。” 紫川秀微微惊讶:“什么样的合作呢?” “恕我冒昧,我们对秀川大人您的私人财产曾做了一个调查。您虽然赫赫有名且在远东掌管大权,但您的私人财政情况不见得很宽裕。我冒昧地说一句,坐那样的出租马车来出席宴会,对一位即将出任家族大军团统领的人来说,这是很失身份的事。您手中握有巨大的权势却不懂得如何将其转换成金钱,这实在是件很可惜的事情。” 紫川秀不置可否地微笑,扬扬眉头示意对方说下去。 “现在,我所代表的那些朋友——” “很有身份和势力的那些朋友——您忘记说形容词了,马钦元老。” 像是完全听不出紫川秀语气中的嘲讽之意,马钦肃容道:“正是。我们想与大人您合作进行一个计划,如果大人您能答应的话,您的财产会以数以百倍的速度增长,甚至超过今天晚会的主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大人您有兴趣听吗?” “对于能发财的事情我一向是有兴趣的,请说吧,元老阁下。” “许多家族的元老贵族在远东曾经拥有巨大的固定财产,田庄、矿产、森林、牧场,但在不久前的远东战争中,这些财产遭受了远东叛军和魔族军队的掠夺和侵占。他们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紫川秀隐约猜出对方的来意了,他眉头紧皱,很痛心的样子:“啊啊,那真是不幸啊!以前在远东,我养了一头猪,很肥很老的一头猪,也是被那些贱民和魔族崽子抢了,损失惨重。马钦元老,我与你,啊,不,是与您那些很有身份和势力的朋友,同病相怜啊!” 马钦皱起了眉头,事先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家族英雄会如此无赖。他没有理会紫川秀的讽刺自顾自说下去:“如今,大人您收回了远东,远东二十三行省重新回到了家族版图内,那也就意味着家族贵族将能重新对远东财产行使占有权。那些财产正被大人您所统率的远东部队所占据着,但按照法律来说,那些财产的所有权并不属于军方,而是原来的主人。” “按法律上说?”紫川秀笑笑。远东军民浴血奋战,为了从魔族手上夺取这片土地,不知有多少远东战士殒身丧命,血洒疆场。贵族们眼看风吹草动马上就逃之夭夭,现在居然有脸来讨这笔烂账。 “那些田庄和矿产都是远东军用血和性命从魔族手上夺取的,并非取自各位手上。如果马钦元老和您的朋友对此有什么疑问的话,就请你们‘按照法律’去起诉魔神皇卡特先生吧!我可以提供寄起诉书的地址呢。” “秀川大人,英明如您,应该知道财产的权利分所有权、使用权、占有权、收益权等几种。我们拥有财产的所有权,这是所有权利中最基本的权利,是其他权利的基础。无论财产经过多少次转手,我们都可以凭所有权追索,这是《民法大典》中明文规定的。您和远东政府的行为该称为‘不当得利’,该把财产返还我们。” 紫川秀皱起了眉头,对于法律他并不精通,也无法判断对方说的是对是错,但是看对方那自信十足的样子,他心里隐隐发毛。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等于说远东军队浴血奋战夺回的那些最有价值的产业要被贵族们一手拿回,而在自己原来的计划中,这些产业将是未来远东工业的基础,没有了基础,自己曾向死去的布丹长老承诺的远东崛起就是梦话了。 他问:“马钦元老,这是您个人的意见,还是元老会的意思?” “目前这事还是在我们私人讨论范围内,如此大事,如果不先和掌管远东的大人您商量一下就捅到元老会去,那我们就太失礼了。我们起草了一份请愿书,所说的事项在上面都有明确说明的。” 紫川秀接过了文书,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详细条款他还没来得及细看,但看文件后面那密密麻麻的黑笔签字,他感觉像是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蝗虫正密卷着飞行而来。问题的棘手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签名的二十七个贵族中,元老会成员有十九个,两个是首席元老。 “那马钦元老,您所说的合作是指什么呢?” “考虑到这些财产是从魔族手上夺回的,在此过程中,秀川大人您的贡献巨大。还有远东的复杂形势,我的朋友们也清楚,如果没有秀川大人您协助,他们接手产业会有许多困难的。所以,他们打算好了,那些归还的产业中,秀川大人你占有百分之二十的收益作为酬劳,而其中的一半我们可以马上就支付作为保证金,数额是……”马钦凑近紫川秀耳边低声说了一个数字。 紫川秀一震,那确实是个十分可观的数字,足以让一个家庭锦衣玉食过上二十辈子。 “紫川秀大人,您在远东作为他们的保护人,保护他们的产业利益不受那些野蛮刁民的侵害,这对您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只要您答应,这笔钱今天晚上就可以到您的账户上,至于余款要等他们完全接管后支付。请不要担心呢,我们是做事讲信用的人。” 紫川秀心中冷笑,但脸上却表现得很平静:“明白了。让我考虑一下。” 马钦亲切地揽着紫川秀的肩膀,热情得像是多年的老朋友:“紫川统领,您当年开创秀字营,那是令人称绝的精彩事迹,我和我的朋友们都佩服得很呢!我们知道,秀川统领您绝不是那种顽固的死板人,您有能力又够灵活,将来是能够成就大事的!这次合作成功的话,我和我的朋友们都愿意助您一臂之力!地久天长,大家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哪! “想想看,只要您点下头,马上就成了亿万富翁,而且完全合法、合情、合理,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恕我说一句狂妄的话,即使您当了统领,那又怎样?统领一个月薪水还不够我吃一顿饭哪!眼前放着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远东的前任统领哥应星,大名鼎鼎吧?他死后,没给家人留下一分钱财产,结果他的千金小姐不得不抛头露面出来当教师谋生!大人您那么冒险,冒着箭雨冲锋陷阵跟魔族厮杀,那是为了什么?如果大人您富足了,何必再冒那个险呢?安安逸逸,住着庄园小楼、搂着美女幸福地过下半辈子,多好!” 紫川秀不置可否,神情漠然。他不想跟对方解释哥应星统领的精神境界,无欲则刚,清贫正直,跟这种人谈这个那简直是对英灵的亵渎。虽然清贫,但哥应星的崇高令整个人类世界敬仰。谈起他,据说连流风霜都肃然起敬脱帽。老猪的紫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