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鼎上的男孩（4）柳树

    第三波人马来势凶凶，天帅也非省油的灯，早有应对之策，他一个转身，背对敌人，深呼吸仰双掌而上提气，升到最高点时，大声吼叫说：「乾坤大仙屁！」同时翘屁股俯双掌而下，放屁！

    强劲的喷射力使白袍后襬吹掀开来，婆娑乱舞，一大股怪兽般污秽骯脏的黑暗邪气，猛烈地喷发扩散出来，早先接近地面的三十多位暗影首当其衝，一瞬间淹没在浓密的黑烟之中，近在眼前者，被强大的衝击力推出去撞弯路灯而死，远在天边者，则与黑烟融合在一起成为它的一部分。

    这些黑气就是被天帅吸进袖内的那十五位暗影，经炼化后所留下的恶气残骸。

    惊人的衝击波，四处杯盘狼藉，街灯灯桿弯的弯，扭的扭，灯罩灯泡支离破碎，坡璃碎片散落一地，栏杆断裂扭曲变形，还悬一列在半空中摇摇欲坠，一块块石砖震出树枝状裂痕，可见这威力有多么强大。

    不过居然没有波击到柳树怪，连一片叶子也没掉，它好像老早就知道那股恶气有多危险，事先就拔起数不清的脚根，像章鱼般滑溜滑溜的闪到一边凉快去了。

    「神龙剑法第三路，小龙摆尾！」

    一弯刃过去，随着移动越变越长，由一米迅速伸到七米，扫半圈，连杀七名暗影。

    小龙摆尾与前二路剑法不同的地方，就是多了伸缩自如的特性，长可伸至十米，短可缩到只剩剑柄，只有实剑没有虚剑，除此以外，又可螺旋捲杀敌人，又可突刺串杀敌人，又可锯齿锯杀敌人，又可缝纫缝杀敌人，又可蜷曲圈杀敌人；蛇行九弯十八拐，龙行黄山三十六转，自由发挥，自由舞动，彷彿书法大师在挥洒笔墨，龙飞凤舞，遒媚劲健。

    起初一剑秒杀十二名暗影的那招，其实就是神龙剑法第四路，名为《神波斩》。

    它与小龙摆尾的差别就是多了残剑跟随，这一招是从第二路神魂颠倒演变而来，且残剑可长可短，可隐形令敌人看不见，也可呈现透明状让敌人看得见，常常挥一剑在前，排七剑在后，又隐三剑当跟屁虫，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敌人防不胜防。

    小龙左摆尾，小龙右摆尾，一边各三个，杀伤范围大，轻轻松松就把暗影人数由六十四位减到四十六位。

    「糟了，中计了！」无敌察觉到异様，发现暗影早知道孩子的踪影，却故意装不知道，目的是要松懈他们的心防，让注意力全都转移到战斗上，无暇顾虑到孩子的安危。

    暗影部队分成一半，二十三名牵制无敌与天帅，二十三名从四面八方齐跃，擎刀砍向襁褓中的婴儿！

    太迟了，十几把武士刀近在眼前，其中一把刀刃差三寸就可以将婴孩剖成两半！

    有惊无险，柳枝抽动一下，带婴孩躲过无情的刀刃攻击。

    一眨眼间是倏然的反击，数百根的柳条向内收缩，蓄积力量，瞄准目标！

    尖尖的柳叶竖起呈针状，锋利无比，在千分之一秒内朝上下左右四周突刺，穿过一个个暗影的身体，每一个人都挨了十几根类似狼牙棒的长条垂柳，当敌人逝世时，显现出一个壮观的景象，刺蝟般的爆炸头柳树正冒着阵阵炊烟，而小婴儿却从柳树中心探出头来，看起来就像是他戴着巨大的狮子头假发，还热呼呼的，一副很热的様子。

    如此看来，柳树怪应该是无敌他们的同伴，从战斗开始就一直在保护小光，跟他嬉戏，逗他开心。

    何以见得呢？因为，二十三根尖锐的柳叶条冷不防伸长数十尺，狠狠贯穿其馀二十三位暗影的胸膛，再将他们全部捲起来，就像溜溜球回收的様子，在半空中被绞杀成一团团黑旋风。

    「阿音啊，汝这及时雨来的正是时候。」天帅与无敌走到柳树面前时，老人说道。

    「哪里，以天尊之威，即使我不出手，也论不到那些小囉嘍放肆！」

    柳树开口说话的同时，树干渐渐变化回人形，是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

    密密麻麻的柳叶枝，也开始闪烁幻变现出原形，粗柳枝化作一隻隻粗壮的手臂，枒杈出的细柳条化为一隻一隻柔软绵长的胳膊，数千片柳叶变成无数的手掌，宛如孔雀开屏似的壮丽画面，令人叹为观止！

    百臂千手扭扭曲曲蠕动缩回女子的背部，等到完全隐匿时，所留下的就是原本的两隻臂膀，上面抱着包覆襁褓的婴儿。

    女子的形象终于清楚──云髻峨峨，灵眉秀目，朱脣皓齿，盛顏仙姿，白璧无瑕，小柳蛮腰，艳丽夺目。

    她一身金碧辉煌，髻上镶嵌多种金饰，双耳戴金环，胸口掛莲花金项链，手足金鐲纍纍；紫衣罗裙，薄纱覆体，赤裸裸的玉足，漆红指甲，飘浮离地半寸，不染尘埃。

    右手食指套着凤爪镶鑽金指甲，额头中心有一点硃砂一点红，外貌看似三四十岁，但实际年龄应该还要大些，若是要说她像谁，那可以将她比喻为穿着紫衣的观世音菩萨。

    无敌拱手问候：「千……不，乙将前辈别来无恙？」说到千字时，女子使个脸色，他欲言又止，像在忌讳什么？

    「新来的甲将就是你，嗯……配得上，全校最优秀的学生，又是我们家凤儿的知己，凤儿在我面前老是天师兄来天师兄去的谈论你的事情，吵得我耳根不能清静，我说得对不对呀？」

    「对？」无敌勉强说。

    「可惜，不管你将来的功力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都不可能与甲癸双将任何一人作比拟。」

    「这是理所当然的，我又怎么比得上老师们呢？」

    「你不能，但他能，」阿音手捻莲花指，以凤爪指头指着婴儿脸庞说，「你看看他，睡得真甜。」

    「也对，小光迟早会超越我，甚至是超越他的父母。」无敌说。

    「或许也会超越我哦！」天帅没来由的乱入插话，令阿音和无敌感到无比的尷尬……

    「老头子的话都没人听，真无趣。」孤独的蹲在一旁，背对他们数一数破掉的砖块。

    阿音赶紧说：「失敬失敬，天帅大人，我想在这世界上绝对没有人可以超越您！」

    无敌也点头附和：「没错，天帅大人是万夫莫敌的！」

    天帅重新站起来伸伸懒腰说：「这可很难说哦？正所谓有法便有破，在何等固若金汤的防御，也一定有攻破它的方法，在何等无坚不摧的攻击，也一定有守住它的法子，非完人，必有弱点，力有止尽，必有人上人，况且这孩子正有超群绝伦的潜能，吾有预感，总有一天这小不点必定会获得凌驾于老朽之上的强大力量！」

    天帅闭上眼睛静默一阵子，沉思后，陡然张大眼睛瞪向阿音所在的方向！

    她后方的地面上一片片大石砖，有十几块同时爆开，炸出无数碎片在空中翻转，迷漫的灰尘中蹦出一群黑影，当清楚看见他们时，他们已经近在咫尺了。

    十七名暗影正在下坠，握紧武士刀，准备下刺，杀害阿音手中的小婴儿。

    阿音镇定自若，只是双手合掌，并没有转身后探。

    长长的白刃刺下穿过婴孩的身体，激起一波波涟漪，渐渐地如魂魄般幽幽然淡化消失。

    暗影一脸茫然，他明明刺到小孩，为什么又不见人影呢？当他正在想时，他已经被一股力量推出去还持续在空中移动着。

    一剎那之间，阿音背部猛暴性窜出三十六隻长手，每一隻手都拿着一把武器，有刀、枪、剑、戟、斧、鉞、鉤、叉、鞭、鐧、锤、戈、钂、棍、槊、棒、矛、耙，等十八般兵器，纷纷贯穿十七名暗影的驱体，手不断伸长，将他们推离到八九米远才停止。

    暗影一个个灭亡化为黑烟，十七道黑气和合为一，聚集成恶魔吶喊似的邪恶鬼脸，发出鬼哭神号的凄厉叫声，鬼脸越张越宽，直到撕裂开来，才慢慢的消散在空气中。

    三十六隻长手收回阿音的后背时，她画一圈外向大轮回手。

    合掌的双手伸上头顶，黏着摊开，掌心朝外，左右两手各朝左右两边向下画弧，过大腿时开始上升至胸口，最后双手合掌。

    这个动作结束后，旋即出现透明残影的手掌，重复画一圈，形成千手观音的形象，最终在高点的左右两手，彷彿扇子合起来似的，一隻隻朝左右两方递减，至胯下又牵引着数十隻叠影残掌上升回收到胸前的合掌。

    合掌摊开，光茫四射，婴儿从中浮现出来，毫发无伤。

    原来阿音在合掌时就把小光缩成核桃子大小，包藏在双掌内，暗影刺穿的婴孩只是临时用法术变出的幻影分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