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天真和伤害

    夜幕降临，月光穿过大树，影影绰绰的照射在幼儿园院子里。

    自从下午给亦哥打过电话后，乔一丞就寝食难安。

    亦哥是高他两届的同校学长，专攻心理学。他简单的将夕妍下午的情况告诉给亦哥，亦哥初步判断夕妍的状态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到底是什么样的创伤让她在接触异性后会反应如此强烈。乔一丞越是猜测越是烦躁。

    最终被子一掀起，下楼。不知不觉走到夕妍的窗前。

    她应该是睡一下午就没醒过，所以窗帘都没拉上。这种小平房，不拉窗帘的话，里面看得一清二楚，就像上次他不小心看到她换衣服。

    小女人睡得不太安稳，一直皱着眉头。

    白天看起来还挺活泼的人，现在惨白着小脸缩在被子里，脆弱得像是橱窗里的娃娃。

    乔一丞不知道自己此刻心头酸酸的感觉，是不是叫心疼。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他生出一股强烈想要保护她的欲望。

    也不知道在窗户前站了多久，就在他想要离开时，乔一丞才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枕头，站在夕妍门前。

    他好像想要敲门，小手举起来，又放下，回头时看到乔一丞站在他身后，明显吓了一跳。

    紧紧抱着小枕头，夜色里，小孩儿的眼圈可能是红了。

    乔一丞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他也没想到，经过上次居然把小朋友吓成这样。

    可小孩儿就抿了抿嘴，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木头。”

    小孩儿不搭理，继续走。

    “为什么不说话？”乔一丞仗着自己腿长，一步就迈过去，刚要抱起小孩。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的夕妍，先他一步抱起梁梁，瞪了乔一丞一眼。

    低头，温声细语，“梁梁，对不起呀，姐姐下午不小心睡过头了，忘记去接你，对不起，原谅姐姐。”

    哎？对着小孩就这么温柔，看见自己就吹鼻子瞪眼睛？

    “跟姐姐回去睡觉。”除了那刚刚哪那一个嫌弃的眼神，夕妍再也没有看过乔一丞。

    “双标。”乔一丞啐了一句，就见夕妍关上门并且把窗帘都拉上了。

    ......

    “天气预报说最近三天有暴雨，咱们家后山那些葡萄怕是等不到九月就要被雨打下来了。”

    “臭小子，薇薇，夕妍，你们带着小朋友们去摘葡萄，当课外活动了，回来酿葡萄酒，做葡萄酱。快去快回，晚了怕是要打雷下雨。”

    “好哒~”这几天教小朋友画画可是苦了薇薇，她这会儿正想玩呢。非常积极地响应。

    “夕妍？夕妍。”见夕妍没答话，田奶奶喊道，“怎么发呆呢？快组织小鬼头们去，然后早去早回。”

    “臭小子，你别瞅着夕妍发愣，你们都痛快点。”田奶奶又道。

    薇薇碰了碰，“妍妍！快！摘葡萄去！我小时候可没摘过葡萄，我们快出发！”

    夕妍缓过神来，“嗯”了一声，回教室去组织小朋友。

    乔一丞望着夕妍的背影，小小的一只，穿着碎花长裙，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小胆儿你得换裤子，裙子不行。”

    薇薇低头一看自己也是裙子，“对哦！我也得回去换裤子。”赶紧往楼上跑。

    ……

    农村的孩子没有城市孩子那么精贵，小小年纪会下地拔草种菜的比比皆是，摘个葡萄那就跟小孩玩乐项目没两样。

    “小朋友们，分组进行哦。”薇薇拍了拍手，组织小朋友们站好。

    一个一个小萝卜丁也就到薇薇大腿高。唧唧咋咋地，那才叫一个不好控制呢。

    薇薇喊道，“我们一共十八个小朋友，一组六个小朋友，葡萄园有三排葡萄，一组一排。可以听懂薇薇老师的话吗？”

    一听到分组，有玩得好的小朋友，已经兴奋得抱在一起。“我要和恩恩一组！”“我要跟石头一组！”

    “6个小朋友一组，6个哦~”夕妍比着手势。

    小朋友们乱成一团。一旁的乔一丞抱着手臂酷酷地站着，也不帮忙。

    只是，本来开开心心的，但因为分组，小朋友们吵闹了起来。

    “仙女姐姐，我不想和他们一组，妈妈说了他们是没人要的孩子。”

    “对啊，仙女姐姐。”小朋友拉低夕妍，贴在夕妍耳边，小声说道，“只有坏孩子才会没人要。”

    夕妍抬眸，只见曦曦、糖豆子和梁梁被搁置在吵闹的人群外。

    曦曦拉着糖豆子和梁梁的手，笑嘻嘻得不以为然，丝毫没有意识到其他小朋友在排挤他们。

    糖豆子抿抿嘴，眼圈一红。那个心思细腻的小家伙儿，怎么可能不在乎。

    梁梁不为所动，一只手被曦曦牵着，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拽凳子，看样子如果不是曦曦牵着手，他已经准备要爬高摘葡萄了。

    周围的小朋友还贴在夕妍耳边说着‘悄悄话’，夕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梁梁、糖豆子和曦曦是院长妈妈收养的孩子。

    这所幼儿园不止他们三个是被收养来的，还有很多，有的在上小学，有的在上初中，甚至有的已经念了高中很久才会回来一次。这就是为什么幼儿园的园长会被称为院长妈妈。

    农村的幼儿资源少，很多住在附近的人是实在没得挑，才不情愿得将孩子送到这所幼儿园。他们本质是很排斥自己家的孩子与孤儿生活在一起的，同时也经常拿孤儿当文章教育自己家的孩子。

    夕妍就曾听过，‘在幼儿园给我听老师话，乖一点。你看谁谁谁，你知道他爸妈不要他了吗？如果你不乖点，爸爸妈妈也不要你了，你就跟他一起给人扫地洗碗吧。’

    而这些在孩子小小的脑袋里，就会觉得孤儿是因为他们不乖才被抛弃的。但成为孤儿不是孩子们的错，是大人们的，当然也有迫不得已的，但这儿谁又说得清呢。

    夕妍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孩子的世界太小太单纯，成年人的世界太大太复杂。

    薇薇见夕妍被围得说不出话，连忙开口，“他们不是没有人要的坏孩子，他们的爸爸妈妈因为很难过的原因才离开他们的，他们很乖，会帮老师拿碗筷，会帮老师擦黑板，他们是小天使是好孩子。”  “你们这样说别的小朋友才是坏孩子。”

    “可只有坏孩子才没人要呀。”小朋友觉得自己委屈，无缘无故被薇薇老师凶了。

    一见小朋友要哭，薇薇手足无措，不敢说话了。

    “小朋友们天天在一起，有见过他们做坏事吗  ？”

    夕妍指了指之前蹦得最欢儿现在却要哭鼻子的小朋友，道，“倒是你个小调皮，每次都将玩具扔得到处是，都是糖豆子帮你收的，你是不是还没有谢谢过糖豆子？“

    “那糖豆子是好孩子，木头呢！木头从来不说话！”

    “是啊！仙女姐姐，木头是哑巴。”

    梁梁在一旁仍旧不说话，小拳头握得死紧。

    一群小孩子围着夕妍叽叽喳喳地说着‘木头是哑巴’，一张张微红的小脸蛋很是认真的说着。

    为了向夕妍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小朋友还拽来梁梁，戳了戳他肚子，“说话！”

    见梁梁不说话，又立即扭头看向夕妍，“你看！他就是哑巴。”

    夕妍语塞，梁梁不说话这是事实。

    看着被推来推去，但就是一言不发的梁梁，夕妍红了眼眶。

    刚要去拉梁梁过来，身后的酷哥乔一丞一把抱起梁梁，“谁在说木头是哑巴，我就打谁的屁股！”

    话说完，一手拎筐，一手抱着梁梁，就往最里排的葡萄架走去。

    夕妍和薇薇错愕得看向乔一丞。

    灰压压的云，压过头顶，明明太阳被云遮住，但乔一丞高大的背影单手抱着孩子的模样，莫名的会发光。

    这是乔一丞第一次意识到，幼小的孩子不经意之间可以说出如此恶意的话，而且他们天真的脸上写满了无辜，但是对被指责的小朋友来说呢，会有多么大的创伤。

    【我总算登上来了，不容易啊不容易啊，几乎就以为今天上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