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一百一十八

    卫沁当然没有这么好的口才。他平时骂人都不会骂,这回这几句是他学来的。至于是从哪里学来的，齐眉很快就知道了。在他们回去之后，卫沁把自己的手机短信给齐眉看,只见对面的对话框里显示着一大串的骂人锦句，最显眼的就是卫沁之前说的那一句,只不过卫沁已经将这一句美化过了,原句是：“她断腿还要跳舞是她的事，怎么着,她能吃屎就要别人都吃屎,觉得别人吃饭的就不够清高了是吧？”

    齐眉看着对话框上明晃晃的“姚萱萱”三个字：“……”

    齐眉还顺便问了曾贤：“你之前扯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曾贤看着齐眉明显怀疑的神情，觉得怪可爱的,忍不住笑着说：“都是瞎扯的。”爱读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齐眉立刻“嗨”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还怪会唬人的。”

    “当律师的,怎么能不会唬人。”曾贤半真半假地说着，将替齐眉拿的包放在了吧台。

    齐眉犹自想起之前在练舞房里的场景。

    金菲当时咬着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整个场景又变得像是齐眉在仗势欺人。两个经纪人被搞得高血压都要上来。又气，又不敢说,生怕被曾贤记上一笔，也怕被齐眉直接打小报告。

    金菲不是第一次感觉到委屈，却是第一次感到孤立无援。周围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都仿佛在看戏。每个人都有那么多在乎的事,唯独不在乎她。齐眉随便受个小伤,都能有两个人为她当面撑腰，别说那些网上的人。齐眉被踩一下，网上的人觉得她金菲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可明明齐眉干过那么多没有脑子的事,明明她才是那个最不努力的人,只是因为她会说话,只是因为她碰到一点小伤都会喊,所以她就被人喷成了那朵最娇弱的花，那颗最需要保护的珍珠。

    金菲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可没有人真的将她的受伤放在心上。曾贤此时又说道：“过失杀人也是杀人。”

    卫沁立刻就跟着说：“是啊，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轻飘飘揭过你犯的错吗？”

    齐眉仿佛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在仗势欺人，她淡淡地说：“赔偿我就不要了，一句道歉不为过吧？”

    一句道歉确实不为过。哪怕气得很，李莉莉和赵英也明白这件事她们不占理。说出去齐眉也就是要个道歉，说不出去，也不好说。

    看李莉莉的脸颊抽搐，赵英觉得这一仗已经输了，打输了的仗不如干干脆脆认输，记着这帐日后再算。再说回头齐眉要是真的去跟严经理告状，她们确实不好受。于是赵英也干脆对金菲说：“菲菲，你跟齐眉道个歉，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金菲不敢置信地看着赵英。赵英手底下不止一个艺人，不像李莉莉那样惯着她，以前金菲是队内一姐的时候也眼红过，怪过自己手底下这两个不争气，现在看到金菲用这种眼神看她，立刻拉下了脸来：“犯错了就要道歉，怎么，做了错事还不用道歉吗？齐眉没有好好练舞，刚刚不也道歉了？”

    金菲想说这哪里一样。齐眉的道歉是个人都知道那就是一种反讽，刚刚赵英还气得上头，这会儿反就将这又当成欺负她的由头了。

    金菲通红着一双眼再看向李莉莉。李莉莉毕竟是个经纪人，她也不敢说金菲用不着为了这件事道歉，不敢完全站在金菲这一边，只能紧紧闭着嘴巴。

    金菲的眼神再一一扫过江艺晨和许曦颜。两人都没有说话，躲闪着她的眼神。现在都是经纪人在说话，齐眉那头虽然没有经纪人，但是有个律师啊，之前齐眉能就江艺晨放水军的事用律师威胁她们卷走了她们那么多资源，现在神仙打架，她们哪敢说话。

    金菲咬着嘴唇，最后定定地看向齐眉，眼里闪烁着一种齐眉熟悉的恨意。她仿佛从喉咙里挤出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齐眉也好半晌没有说话。她知道金菲不是出于心里的歉意道歉的。但是齐眉不在乎。她不在乎别人是不是真心，是不是假意，也不在乎会不会伤害别人了。当她才是受害者的时候，她用不着在对方死不悔改的情况下站在对方的角度体会她的心情。

    齐眉默默地看着金菲，好半晌，才说：“我们再合两遍应该差不多了吧？”她这话是对着赵英说的。赵英觉得头疼，也不想她们练太久，到时候又产生矛盾，于是干脆挥了挥手。

    接着这个看上去完美，内部濒临分崩离析的团队合了两遍舞，成员各自回了寝室。

    -

    当天晚上姚萱萱的飞机落地了。齐眉没去接人，让卫沁去接姚萱萱。卫沁白天才从姚萱萱那儿学来了不少骂人脏话，帮齐眉撑了场子，对姚萱萱也很感激，二话不说就出门了。机场距离拍摄影城虽然不远，但是交通拥堵，来来回回也得将近两个小时。

    没人给齐眉去带晚饭，齐眉也不好意思麻烦曾贤，想着门口就是熟悉的烧烤店，干脆跟房间里的曾贤打了声招呼，径自下楼了。

    齐眉出门后不久，一个影子就跟上了她。

    正是巴琪方。

    巴琪方这几天都没见到齐眉，心里仿佛有一只猫在挠。他一方面在妄想跟齐眉确定关系，另一方面却又觉得齐眉不值得他这么花心思。

    但是齐眉锁表现出来的若即若离，还有她身边潜藏的那么多竞争者，让巴琪方不得不仔细将狩猎齐眉这件事划入自己的计划。

    齐眉之前还仿佛对他有兴趣，这几天人都不在拍摄基地里，巴琪方几天没见到她了，心里更加忽上忽下。

    他一直等在酒店门口抽烟，在齐眉出门的同一时间，他心里一喜，立刻追了上去。

    齐眉去的烧烤摊老板都已经认识她了，笑眯眯地重复齐眉之前的点单。

    “……鸡心、鸡翅……就这些是吧？几瓶啤酒？”

    齐眉想到晚上姚萱萱到了估计得来她房间里跟她好好聊聊，于是说道：“来八瓶啤酒吧。”一人两瓶，够她聊的了。

    跟在齐眉身后的巴琪方看着那八瓶啤酒心里有点儿着慌。

    齐眉晚上是跟人有约吗？喝醉了之后要干什么呢？

    巴琪紧紧盯着齐眉的背影。

    因为刚运动完，烧烤摊距离又近，齐眉出门没穿太多，运动帽衫和紧身运动裤将她姣好的身材曲线勾勒出来。巴琪方想起媒体播报过的齐眉的家庭。其实按照常人看来，齐眉的家庭也就小康水平，没什么特殊的。家里有几套房子，对于京城的那些富商们来说，这家世条件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巴琪方来说，这种条件已经属于他能够得着的天花板了。

    当梦想太远的时候反而会让人失去实感，但齐眉这样的条件却让巴琪方忍不住升起了太多太多的羡慕与自卑。

    齐眉这样的人，仿佛随便一穿就是穿搭典范，不用努力就能拥有房产，不用趋炎附势也能结识到那些人上人。而那些人上人，在看他巴琪方的时候，就仿佛只是个玩物。

    齐眉在等烧烤。等了没一会儿，就听到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齐眉。”

    齐眉一回头，正看到巴琪方站在那儿。大冷天的，齐眉这会儿都后悔自己没穿羽绒服了，却看到巴琪方穿着一件皮夹克，头发做了造型，仿佛很有型实则很有病地站在自己的背后摆心机pose。

    齐眉：“……”齐眉一瞬间觉得不忍直视，没搞明白为什么自己曾经会对巴琪方的脸那么着迷。

    巴琪方微笑着说：“有时间吗？”

    如果是之前的齐眉，她可能还会与对方虚与委蛇一会儿，但现在想通了的齐眉却觉得跟对方没有什么对话的必要。她随口说：“不好意思啊，我得早点回去，有人等呢。”

    巴琪方忍不住想起了最近跟在齐眉身边的那个高大的男人。当时齐眉受伤的时候他不在后台，但是很多人都在传，那个男人把齐眉抱出去的，两个人的姿势特别有爱，许多人都猜测她们其实是情侣。

    只不过没人敢摆到台面上来问。

    巴琪方也有同样的问题，他非常想要知道，也就干脆直接问了：“那个曾律师，是你男朋友吗？”

    齐眉怔了一下：“你说什么呢？”

    看到齐眉的表情，听到她的话，巴琪方松了一口气。眼看着齐眉接过老板的烧烤就要走，他一把攥住齐眉的手腕，说道：“我有话对你说，你能不能跟我来一下？”

    齐眉这回倒真有些好奇了。虽然巴琪方这动作这语气实在有几分表演出来的霸总痕迹，但是齐眉的好奇还是让她忍住了。

    巴琪方见齐眉没有反抗，于是将她一路拉到两条街外的小公园，巴琪方向两边看了看，顿了一会儿，闲说了几句话。

    齐眉有点儿不耐烦了，忍不住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巴琪方见齐眉油盐不进，又怕她真的走了，连忙拦住齐眉，好半天才说：“齐眉……其实……我喜欢你。”

    齐眉的步子顿了一下。

    四周没有什么人，齐眉手里拎着烧烤和啤酒，香气四溢，带着几分荒谬和几分可笑。齐眉恍惚想起了上辈子。那时候是她跟巴琪方告的白，也是在一个相似的小公园里，她说她喜欢巴琪方。

    巴琪方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说他要考虑一下。齐眉，一个早前出道的前辈，名气纵使都是黑料，也比巴琪方高了不知道多少段，却像个低声下气的奴婢。

    巴琪方并不想跟她成为明面上的伴侣，他只是想享受其中带来的益处。于是第二天齐眉再见到巴琪方时，她充满希冀的问巴琪方他的答案是什么。

    巴琪方微笑着说：“我人都在这里了，你觉得呢？”

    齐眉觉得这是一个很明确的回答，高兴得几乎要飞起来。

    于是巴琪方和齐眉就算在一起了。齐眉还记得那是个潮湿的阴雨天，也是在冬日。巴琪方开了个房，用他不纯熟的技术让齐眉痛得死去活来，然后当齐眉以为巴琪方起码会留下来跟她一起过完一整个夜晚的时候，巴琪方离开了。

    之后没有一回巴琪方跟齐眉一起过夜，齐眉的忧虑、担心，都被她自己合理化，也可能是因为，她其实分明心里清楚自己已经上当受骗，但却不想直白地戳穿自己，让自己再心痛一次。

    齐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巴琪方。巴琪方的心很忐忑，上上下下的。虽然他笃定齐眉会答应，但是内心总有一角让他极不安心。

    齐眉忽然笑了。她一笑仿佛百花盛开，哈出的热气在面前氤氲成一片，让她的笑容也变得十分梦幻。

    齐眉说：“谢谢。”

    巴琪方顿时愣住了。谢谢是什么意思？齐眉眼看着又要离开，巴琪方忍不住再次一把拉住了齐眉的手腕：“等等！什么叫谢谢？！”

    巴琪方不敢相信齐眉真的会拒绝他。他从小到大因为他这张脸，还没有人拒绝过他。哪怕像王佳人这样的女人。女人嘛，都是视觉动物，稍微表现得贴心一些，她们就愿意同人交流，不管对方地位再高，等真的陷入恋情，都是百依百顺，无法离开。

    齐眉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她说：“谢谢你喜欢。”

    巴琪方还是不敢相信这背后的意思。他攥着齐眉的手握得更紧了：“我说我很喜欢你，我想跟你——”

    “想跟我做情侣？”齐眉微微偏过了头。巴琪方的话止住了。

    “跟我做情侣，要公开恋情，公开朋友圈，双方朋友信息共享，还要明明白白断掉一切不清楚的关系，”齐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尤其不能在外夜宿。你可以吗？”

    巴琪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他当然不可以。他已经有一个女朋友了，家世清白，处女，身家干净，能赚钱能理财能养家，算是他相中的最合适的媳妇。而齐眉——齐眉早就不是处女了，有过感情经历，还自大高傲，不把男人放在眼里。但是齐眉长得漂亮，资源好，热度高，只要跟她的名字搭上就有流量。

    齐眉感觉自己手腕上的手松开了一些，她嘲讽地说：“怎么，这点对我来说算是基本要求了。”

    巴琪方讪笑了两声：“可我们才刚刚开始，要这么早公开吗？”

    齐眉看着巴琪方：“你觉得呢？”

    巴琪方觉得，只要开始谈了，他迟早会将齐眉拿下，到时候齐眉的这些要求都会为他改变。他对此经验丰富。

    这么一想，其实答应齐眉也没什么。

    半晌，他咬着牙说：“我答应你。”

    齐眉只是笑了笑。不等她答话，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黑暗中响了起来：“怎么买了这么久？”

    齐眉和巴琪方一齐扭头看去，巴琪方在对上对方的眼神时，下意识地就将手松开了。齐眉看到曾贤时有一瞬间的惊诧，不过很快她从善如流地上前，说道：“不好意思啊，稍微跟人聊了两句。”

    曾贤非常自然地接过齐眉手里的烧烤袋，问道：“聊完了？”

    齐眉点了点头。曾贤再看了一眼巴琪方。这一眼让巴琪方浑身发冷。就见曾贤跟齐眉并肩离开。巴琪方忍不住又咬了咬牙。齐眉跟这个男人不清不楚的，两个人不知道又是什么关系。风溯君的我和我的八个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