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走远些，再也不要回头呀
“这两天红梅去了京城开会，我听说这件事紧赶慢赶才找到你妈，当时她还不愿意跟我走，怕影响到你，最后还是我说影响不影响，这件事应该让汉东说了算，她回来看不见亲妈，会发疯的，她才跟我走的。” 张汉东听了心里更加难过起来，母亲人傻，可是只要关系到孩子，她总是毫不犹豫牺牲自己。 张青山让他冷静下来又说：“红梅如果在家，一定不会出这种事。” “叔，我没怪她。” 张青山摆手说不用然后问：“你妈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她现在也认为自己克你，不愿意回家，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红梅管理的小家电厂生意越来越大，她以后很难免顾不上家里，你奶觉得你妈会克你，这件事怎么办？” “不需要为难，我妈有地方去，不管她想去京城，还是想跟我去上任，我以后再也不会丢下她了。” 张青山看着他年轻的过分的脸，忽然想起来，疯子的儿子现在已经不是平民老百姓，他也是一方县太爷的存在，皖北县的县太爷在村民眼里是天一样的人物，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 张汉东满心的恼恨却不知道该往谁发泄，吴氏不商量就要撵人走，跟当初村里的几个卖儿媳妇的老太太有什么区别？可她是长辈，张汉东满心的怒火，不能向她发泄。 他最气恼的，还是大黑，哪怕你再没有主见，也不应该看着亲娘被撵走不说一句话，难道不应该拼了命去维护她？ 问题又回到家人身上，这个家，真是一言难尽，张庆海在家时作天作地，吴氏身体变好以后，对光宗耀祖的执念远超对孙子的关心，至于大黑，是最让人失望的，给了他最好的条件，可他依然烂泥扶不上墙，被媳妇管束得没有半点主见。 可埋怨才升起，心里就想起小时候，大黑受了多少欺凌，现在能有老婆孩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照顾母亲，应该是自己的责任。 以后绝不再让可怜的母亲受半点委屈，他暗暗发誓道。 周金枝正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发呆，两只眼睛哭得红肿，张汉东急忙冲到她面前大声叫她：“妈......” 周金枝叫了声他的名字，眼泪哗哗掉下来，站起来伸手想去摸儿子的脸，可她的手还没摸到儿子，却猛然抽回，摆手不让儿子过来：“你别过来，” “妈，是我呀。” 周金枝嘶哑着嗓音说：“你不要过来，我会害死你的......” “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再说了要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听着这些平实不过的语言，周金枝哭得泪如雨下，她踉踉跄跄冲过来抱着张汉东说：“我不要你死，我死......” 张汉东再也忍不住难过起来，他对大哭着的周金枝说：“妈，咱们谁都不会死，你要好好的活到一百岁，我以后还要好好孝敬你呢，以后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 “你不嫌弃我？不怕我克你？”周金枝惊喜地抬起头问。 “当妈的怎么会克自己的儿子，那都是他们胡扯吓唬你的。” 周金枝忽然神情一松，紧紧抱着他说：“我不想让你死，我不会害你的，要死也是我先死。” “妈，都怪我没照顾好你......”张汉东从来都觉得一切尽在掌握，却从没想到，才离开不久，母亲就受了这么多委屈，一时间懊恼不该离开母亲，天下还有什么比母亲更重要的事？ 张泥鳅的老婆从院子里走出来说：“汉东，你还不知道吧，不止你奶，你哥哥嫂子也太不像话了。” “婶子，你跟我说说吧？” 泥鳅老婆不满地说：“你奶从年轻的时候就没给过你妈好脸，她最怕你奶，泥鳅也是后来听说的，你听了不要生气。” 那天吴氏听说疯子会妨碍孙子的前程，回家就发作了，她猛地沉下脸，拿出威严的家长作风厉声吼道：“你这个疯婆娘，还有脸吃饭，你要是真心疼孩子，就该为他好，不要害他。” 她说着手上里锄头在地上重重一磕，发出“咚”地出一声响。周金枝被吓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着婆婆，又慢慢低下头去看面前的饭碗，就像犯了什么大罪一样不敢抬头。呆了很久，她终于抬起头说：“娘，我走。” 吴氏呆了呆，她原以为要花费很多功夫才能赶走这个疯女人，可是才说出她会克孩子的前程，这疯女人就毫不犹豫地答应离开。 “汉东回来我怎么交代？这疯女人养大一群孩子不容易......” “他会明白的，我这是为他好。” 两个念头不停在吴氏脑海里战斗，一会儿后者占了上风，她重新板起了脸说:“快吃快吃，吃了快走。” 周金枝似乎绝望了，没吃那碗饭，朗朗跄跄地出了门，出门却又站在门前不忍离开。吴氏硬着心肠说:“你走，你走，不要回头，树挪死人挪活，你会找到好人家，不会饿死的。" 大黑和小芳也站在门口，只是两人都没说话，只有小明呆呆看着她。 周金枝听完反而走回来，一双手伸向小明，原来，她想抱抱小明，可小芳还是抱起小明不让她碰，周金枝可怜巴巴地说：“我想抱抱孙子再走。” 小芳从来不让周金枝沾自家儿子，当地人传说疯病会传染，所以周金枝虽然喜欢孙子，可从来只能远远看着不能碰。 吴氏说：“让她抱，这小明是她亲孙子。” 周金枝终于抱过小明，她忽然笑了，吴氏和小芳却如临大敌，唯恐周金枝疯病发作伤到孩子，周金枝不过抱了一分钟左右，小芳就一把抢过孩子，嫌弃地拍打她刚才抱过的地方，小明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群人。 自始至终，大黑一个字都没说。 周金枝这才步履蹒跚地往村口走去，吴氏在身后说：“走远些，再也不要回头呀。” 这场闹剧不少人看到了，好在村里人顾念着张汉东的好，一边有人跟着周金枝，一边抓紧去厂里找秦红梅和张青山，这才把她接到城里，准备等秦红梅回来处理，却没想到是张汉东先到了。易火的大时代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