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兵仙贩草偶为生

    东宫，慈安楼。

    “祖母，孙儿明日就要启程了，特来向您请安。”

    即便知道这是短暂分别，芈华还是面露不舍，抚着跪在身前的嬴瑞脸庞。

    “我的好孙儿，此去长则一载，短则数月，祖母令卯兔随你一起，也好多个照料，别人我可不放心。”

    嬴瑞瞥一眼卯兔，从她的表情里就可以看出来，明显是非常想去的那种。

    但想到祖母最亲密的人，就马尾姐一个，想想还是算了。

    “孙儿随从很多，自然不会受苦。若是将卯兔调走，孙儿担心祖母身边没个谈心的人。”

    卯兔闻言微微扁嘴，神情略带失望。

    “孙儿如此贴心，那就依你吧，祖母再另外指派便是。听说百越多蚊虫，尤其到了夏季，越人更是谈蚊色变。祖母给你制作许多驱蚊香囊，你一路记得时刻佩戴在身上，免得这细嫩肌肤回来时都是豆子。”

    嬴瑞郑重接过香囊，心里感觉暖烘烘的，他特意扭过头，不让湿润的眼眶让马尾姐瞧见。

    从芈华居住的阁楼里出来后，嬴瑞就去找了杨硕。

    “先生，孤不在期间，有劳照看好东宫，另外匠园那边，也需要先生多多操心了。嬴瑞在此拜谢。”

    杨硕也躬身回礼：“臣谨遵太子之命。”

    “先生，孤还有一事嘱托。”

    “殿下请讲。”

    “匠园那个余根生，孤调查过他的身份，乃十年前的迁徙之民，目前查不出任何猫腻。从履历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但孤对他的背景有所好奇。还得劳烦先生，多加留意此人。”

    “殿下放心，有臣在，待殿下归来之时，臣必然会给您个交代。”

    “先生，泗水郡可有消息？”

    “禀殿下，长子杨鴳已到淮阴四处探寻过，据南昌亭长所述，此人去了会稽。但一路追寻，也未寻得此人。”

    嬴瑞听后眉头一皱，心里泛起一丝不安的情绪。

    “罢了，既然无处可寻，便回来吧。”

    这时，晨曦匆匆跑过来，看见两人在喝茶下棋，也不搭理杨硕行礼，直接拽着嬴瑞。

    “侄儿跟姑姑走。”

    “姑母有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晨曦撇了杨硕一眼，说道：“还真不能，休得多言，快跟本宫走。”

    被晨曦拉到后花园，对方这才松开手。

    “姑姑有事快说吧。”

    晨曦走近两步，俯视着嬴瑞，说道：“本宫要随侄儿一同去南海。”

    嬴瑞不想给自己带来身高上的压迫感，转过身去，冷冷地问道：“姑姑以为此行是游山玩水？”

    “本宫非去不可。”

    “此行路途遥远，姑姑若是去了，只会给侄儿造成累赘。”

    “本宫有随身侍女，自然不会成为累赘。”

    “侄儿的意思是，我们有可能遭遇危险，姑姑还是别去好了。”

    晨曦走到一颗树旁边，玉臂一抬，直接将胳膊粗的树枝折了下来，然后举到身前，往膝盖一顶，树枝断为两半。

    尽管晨曦在自己面前秀肌肉，嬴瑞依旧不为所动，淡定从容的说道：“姑姑身手又有所长进，侄儿佩服。

    只不过，此行虽是慰劳两位将军，但这路上也依旧存在许多百越旧部，听说赵佗将军一直围剿不清。若是真让我们碰上了，恐怕难以相抗。姑姑，请三思。”

    “你个缺心眼的，休得诓本宫，哪有那么多蛮夷旧部？别以为本宫不知道，父皇在世时，早就荡平扫尽了。你不让本宫去，本宫偏要去，这就去请皇兄下诏。”

    晨曦气愤扭头就走，刚没走出几步，听见嬴瑞接下来的言语，顿时刹住了脚步。

    “只怕侄儿去告诉父皇，他绝对不会允许姑姑这般胡闹。”

    晨曦回过头，咬着牙狠狠的盯着嬴瑞，说道：“那你别把蒙颖带走，给本宫留下。”

    嬴瑞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诏书，上面有“玉玺”的朱砂印。

    “姑姑看清楚了，这随行人员名单都在这里，都是经过仔细挑选，周密部署的。请姑姑别再为难侄儿了。”

    见嬴瑞硬的不吃，晨曦立刻转变态度，换成一幕凄凄哀哀的模样。

    “侄儿能作得了《深宫雀》这首诗，怎会不知这深宫女子命数凄苦，人生短短几十载，竟未踏足过关中之外。侄儿当真忍心要让姑姑，被囚于深宫之中，郁郁而终吗？”

    “没人囚姑姑，您这不就在侄儿的东宫里随意出入吗？”

    “侄儿，你最想要什么？姑姑给你弄来，好不好？”

    “谢过姑姑好意，侄儿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心眼。”

    “我晨曦一生孤傲，文不比那酸儒差，懂得取书中之长，补自身之短。武，五岁那年就跟皇兄相依习武，虽说没有机会让我上阵，但与宫中侍卫对练，可未曾输过。

    这世间，纵然有俊美之朗，我毅然不会轻易心动。可唯独蒙颖，他是我见过的男子当中，最有男子气概的一个。从见到他那一刻开始，我便起誓，此生非他不可。侄儿，你可忍心让姑姑爱而不得？”

    晨曦面对无欲则刚的嬴瑞，实在没招了。只能祭出自己的闺房话，试着能不能打动嬴瑞。

    果然，晨曦看见嬴瑞听完自己这番话后，有些震惊的看着自己，心里夸赞自己演得真像。

    谁知，嬴瑞突然来一句：“姑姑就别再演了，自古女子善变如翻书。说不定，哪天芳心就落他处了。”

    接着嬴瑞抛下一句话：“侄儿不在期间，姑姑请替侄儿多回去看看父皇。”

    看见嬴瑞远去，晨曦非常懊恼，心里怒骂对方铁石心肠。

    “不行，本宫得另辟蹊径。”.

    ………………………

    九江郡。

    庐陵县的集市，不知从何时开始，来了一个贩卖草偶的青年。

    此人所做营生，不似其他商贩为了谋生，可以不顾颜面的放声吆喝。而他则是每日一早，就在路边摆下摊子，既不给买家介绍，也不吆喝。

    他出摊的大部分时间，几乎是捧着几卷兵书，可以从辰时，看到申时。

    好不容易，有几个孩童前来询价，他也是爱答不理，甚至被孩童偷偷拿走了货物，也是无动于衷。

    这天，县里的王大户，带着自家五岁的狗蛋来到集市闲逛。

    狗蛋瞅见摊位的草马草人，顿时玩心大起，便向父亲闹嚷着要购买。

    王大户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自然是百般宠溺，于是便向摊位走去。

    “贩偶的，草马怎卖？”

    “……”

    青年没回应王大户，依旧继续看书。

    “俺说你是哑巴还是瞎子，快回话？”李肆的大秦风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