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丞相回乡遇太子

    时任御史中丞的张苍，此时乘坐着马车，来到李斯的府邸。

    因为得知李斯即将回乡的消息，张苍便打算在他临走前，来一场正式告别。

    马车停在府邸门前，张苍派随从前去通报谒者。

    不多久，谒者领着张苍来到一间厅堂就座。

    “还请中丞稍座片刻，李相方才正在垂钓，须更衣来见。”

    “无妨，老夫就在此等候。”

    等待期间，张苍从怀里取出算盘，就在案几上，一边对着《九章算法》，一边拨动算珠，以此来打发时间。

    没让张苍等多久，李斯来到厅堂，看见张苍正埋头专注于算法，完全没察觉自己的到来，略带调侃的说道：“况卿（张苍字）的雅致还是多年未变，置身于算法当中，便两耳不闻、双目不见。”

    张苍连忙回过神，站起来作揖施礼，歉意说道：“不知李相临前，张苍失礼了。”

    “无妨，你我相识几十哉，少时又在稷下学宫同窗相伴，共侍荀子为师，交情颇深，今临我寒舍，何须见外？”

    “甚是如此，况闻通古兄即将还乡，前来道别。”

    “况卿有心了。”

    张苍忿忿不平的说道：“昔年，李信攻楚兵败。先帝亲自前往频阳向王翦致歉，往返两次请求，方才请得王老将军出山。而今，通古兄为大秦鞠躬尽瘁，编小篆、立帝制、设郡县，皆出自您之手，此等垂青大功，陛下理应嘉奖，却不料通古兄却落个这般境遇，苍为兄鸣不平呐！”

    李斯听闻后，感到欣慰的同时，脸上却闪过一丝异样，自己伙同赵高篡改遗诏的事，当然不能跟张苍说，于是叹息道：“吾已老矣，且陛下与斯政见不同，焉有脸面再留朝堂！”

    为了不让张苍继续追问自己，李斯故意抛出另一个话题：“据你所言，朝堂之上，陛下已经开始重儒轻法，唯恐有朝一日，陛下经不住儒生的挑唆，起了恢复分封的念头。届时，先帝的心血将付诸东流。”

    然后李斯起身，向张苍郑重行礼，语气非常诚恳的说道：“斯在此恳请，况卿务必全力，保住先帝心血。”

    张苍也跟着伏地，态度坚决的说道：“张苍必定竭尽全力。”

    两人一番承诺过后，坐回榻上。

    张苍这时说道：“我料通古兄，余生必以书文相伴。因此，特别带来了宣纸相赠，还望莫要推辞。”

    随后，张苍的随从就拎过来一叠厚厚的纸。

    “这莫非就是太子瑞所造神物？”

    “正是。此乃我厚着颜面，向章邯讨要。不但如此，在苍看来，此子天资聪颖，乃千年难得一见之大才。听说，他竟然从我的《九章算法》之中推演出算具，此等逆天之资，称其比肩先秦诸圣，亦不为过。”

    听完张苍的介绍，李斯对嬴瑞这个人，又有了另一番认识。同时也对此人感到一丝后怕，结合跟杨硕之前的谈话，让李斯感觉到嬴瑞才是破坏赵高阴谋的幕后之人。

    只是有一个问题，让李斯一直想不通，即便有人向嬴瑞通风报信，得知遗诏有假，那么他是如何把这件事的细节知道得那么清楚？

    见李斯沉思不语，张苍问道：“通古兄，可有此见？”

    “吾亦有此见，如此大才之人，他日若登基，必然又是我大秦一代明君。”

    数日后，李斯几个嫁给皇子的女儿前来送别，老头子嘱咐儿女们，要好好相夫教子，随后便跟夫人乘坐马车，出了咸阳往函谷关方向而去。

    李斯坐在车舆内闭目养神，心里期盼着，等到了大儿子李由的家后，以后就可以过上含饴弄孙的生活。这种对未来的期盼，也冲淡了他对官场失意的伤感。

    忽然，车外的仆人声音响起：“丞相，前方有位自称杨硕的人，要见你。”

    “停车吧。”

    李斯下了马车之后，就看见杨硕跟一群人站在路边。纵横官场数十载的他，其老辣的目光一眼就看出，站在杨硕边上的人，绝对是太子瑞。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第一次跟嬴瑞相见，李斯正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人。

    毕竟是曾经的三公大臣，身为太子的嬴瑞也没有摆架子，同样作揖还礼：“听闻丞相还乡，孤前来相送，不会耽误丞相赶路吧？”

    “太子殿下如此厚爱，老臣甚是惶恐。若是太子政事欲咨老臣，耽搁些时日，也是情理之中。”

    “请丞相随孤移步到他处就座。”

    “太子，请。”

    客套话完毕，两人在随行侍卫的保护下，来到渭河边上的凉亭。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落座之后，嬴瑞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历史鼎鼎大名的宰相，忽然发觉李斯的长相，跟后世上的课本图像非常相似。

    也是宽大的额头、国字脸、高鼻梁、三缕长须，尤其那两道明显的法令纹，让李斯自带一种宰相威严。

    嬴瑞还记得自己读中学的时候，还把李斯的画像用圆珠笔恶搞过。

    “太子这般打量老臣，可是老臣脸上粘了泥巴？”

    意淫被李斯打断，嬴瑞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丞相莫怪，是孤近来沉迷于面相学之说，就忍不住现学现卖，如有冒犯，在此向丞相赔罪。”

    “噢！老臣倒要好好请教于太子，可看出老臣余生运势如何？”

    “惭愧！孤至今也就学了点皮毛，实在不敢妄言。”

    “老臣听闻，太子毕生所涉学派甚广，既有拜儒师，亦行纵横之术，近来更是大显墨家之能，制算盘、造神纸，老臣实在佩服。不过，恕老臣直言，所谓贪多嚼不烂，若独尊一家学说，以太子之聪慧，其成就，必然有望比肩先圣。”

    虽然听着前一句夸赞之辞，后一句是以长辈的口吻进行教导，但是嬴瑞怎么会听不出，李斯真实目的实际是在试探自己，到底属于何种学派？

    跟这种纵横官场几十年的老政治家聊天，嬴瑞觉得脑回路有点跟不上，要是回答不好，反而会让李斯借机打压自己。

    于是，嬴瑞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坦白说道：“孤想尊法家。”李肆的大秦风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