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星空之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球场外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注视着场内两个挥着球拍的少年。

    妈呀，这也太拼了吧。

    这是不少人的心声。

    没人想过，这两个在球场下嬉皮笑脸的少年打起球能够这么拼命。

    丸井就不说了，在上一局已经有脱力的表现了，光狗啃泥就表演了好几个，嚼着的口香糖对快速流失的体力而言不过杯水车薪。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不肯停下来休息一把。

    在分数差距这么大的情况下，他没有弃权，没有喊停，没有丝毫示弱的表现。

    他只是咬牙，将自己在场上唯一的优势——坚持——贯彻始终。

    仁王也不相上下，因为不爱晒太阳的缘故即便练球平时也只去有顶棚的俱乐部里练，导致他比这群运动少年白了两三个度，本就白皙的脸在体力流失了一大半后显得更加病态，加上平日挑食没有摄入充足的能量，现在这模样十分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下一秒就晕倒。

    又一球结束，仁王没有去接丸井打飞了的球，球轻砸在铁丝网上。

    “出界。”裁判判道。

    离极限就差一点了呀。

    仁王说给自己听，但究竟是不是极限也是个迷。

    至少他虽然脸色苍白，汗水顺着消瘦的脸颊滴至地上形成一个个深色小点，但挥拍、接球和脚步都没有明显的虚浮，呼吸也没有明显的局促，比之对场的丸井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是真的很累啊，快结束吧。

    丸井从来没有打球打的这么无力过，自己的每一击似乎都是无用功。

    “扑通！”

    丸井又接到了一个角度刁钻的球，但也因此摔惨了。

    左侧肩膀先着地，整个人在地上蹭了一段距离，他挣扎着爬起来。

    痛感如同奔腾呼啸的海浪一样席卷而来，左臂这一块是火辣辣的痛，还有麻。

    不用看就知道裸露出来的手臂不是蹭破了就是蹭红了。

    现在可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可不能就因为这点小伤就分散注意力让仁王这个家伙趁机钻了空子。

    你可是天才啊，丸井文太！

    同样体力流失严重的仁王苍白着一张脸，一滴汗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落在球场。

    丸井这个家伙怎么这么能撑？

    明明前一局的时候就体力不支了吧，怎么还能发起这么猛的攻势？！

    不要命了吗？

    仁王控制着自己的喘息，尽量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狼狈。

    以他现在的体力，在计算丸井动作之余，最多只能够他稍微伪装一下自己的体力问题了。

    太难缠了，这个家伙。

    好好按照套路来，体力不支接不到球不就好了吗？怎么还这么拼？明明知道自己赢不了了还冲，到时候直接打着打着倒下了怎么办？

    思考的同时并不影响仁王接球，这一次，他用了十成力道将球打到丸井后方球场，靠近底线位置。

    丸井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神志异常清醒，他能感受到仁王的目标是他后方，在他眼里，这个球就跟慢动作一样从仁王的球场慢悠悠地飞到他的场地来，甚至能感觉到球的落点在哪里。

    可问题是！

    他的身体跟灌足了铅块一样，双腿仿佛在了地上扎了根，没有办法同往常一样轻松上跳。双手即便是拼尽全力也只能刚刚够到平日里随手一挥的高度。动作就别提了，如果说小球的运动轨迹在他眼里是0.75倍速，那么他现在的动作就像是动画片里的0.5倍速一样。

    看到得，接不到。

    就像被人硬生生按了暂停键一样。

    丸井眼睁睁地看着球掠过了他的头顶，向着后方义无反顾地飞去。

    他紧盯着黄色小球的行径路线，右手紧握住球拍，伸长了手臂，用尽全部力气上跳。

    不行！我不能放弃！

    丸井文太！

    这是你进入国中以来第一次正选选拔赛！

    你不能就这么窝囊地认输了！

    “啊——————”

    差一点！

    还差一点！

    倒是给我碰到啊！！

    丸井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球拍顶端蹭到了一点网球，细微的摩擦通过拍柄清晰地传递了过来。更能感受到网球不过是被他的拍子蹭到了一点点的边边，没有丝毫停留地朝着底线奔去。

    “嘭”网球落地，正好卡在底线边缘，离出界就差一点。

    5：0，仁王领先。

    丸井保持着接球的姿势，下落时双腿踉跄了一下。他小心地控制平衡，才没发生一个不稳一屁股坐了下来裂开花的惨状。

    他的视线已经有点模糊了，喘了几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但于事无补。

    汗水跟瀑布一样接连不断地流下来，后背、前胸已经被汗浸透了。

    前额、鼻子、脖颈这些容易流汗的部位全都汗涔涔的。

    他整个人现在就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蜜瓜味的泡泡糖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甜味，光荣就义，只剩下无味至极的负责储藏甜味的容器，品不出一丝一毫的滋味，他甚至都没有力气嚼了。

    五比零了啊。

    他是不是要输了？

    丸井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一时有点无措。

    丸井看不出来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没有力尽了，尽管前几天的训练表明仁王体力并不好，但是看他平日里惯爱摸鱼的样子也无法得出他的体力究竟是不是装的，刚刚那一局有没有触及他的极限，以及，他有没有在演自己。

    对面球场的仁王闭了闭眼，暗骂了一句阳光好晒。m.

    又吐槽了下丸井的拼命。

    还好丸井的发球局结束了，不然说不定被拖死的就是我了。

    明明你也很拼不是么？

    连掩饰自己的疲惫都掩饰不了了。

    好累啊，速战速决吧。

    正好开学前幸村提供了新的素材。

    那就试一试吧。

    这大概是最后一局了。

    观赛者心中有数，虽然场上二人目前看上去情况都不算好，但先前仁王已经用比分向众人展现了他的优秀。这并不是说丸井不优秀，和一般的一年级生相比，他很棒、很天才，甚至在不少球队都可以直接成为正选，但相对仁王而言，还欠缺了那么一点。可能是天赋，可能是努力，可能是任何一切，但二人之间的差距是完全可以后天填补的，如果仁王日后训练量没跟上的话。

    仁王左手握拍，心里估算了一下发球对手臂的负担。

    嗯，一局四球的话，问题不大。

    下定决心后仁王不做停留，直接发球。

    抛球，起跳，挥拍，击球，动作一气呵成。

    丸井看见了球的路线，准备找击球点。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只见这个小小的球落到丸井的球场后，停住了，没有任何反弹的迹象，并向后滚了一段距离，直到球网拦住了它的去路，才悻悻然停下。

    丸井眨了眨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热迷糊了吗？怎么看到一个不会回弹的球？

    场下的观众们也在窃窃私语。

    “零式发球！”真田一眼就看出了这招，继而想起某个让自己记恨了好久的人。

    “哇哦，这球真酷啊。”毛利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藏。

    “puri，这球怎么样？”仁王活动了下自己的左手，又调整了下语气，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太OOC。

    好累啊，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扑通，扑通。”丸井听到了自己胸腔内鼓点般的心跳，跳的好快，好强烈。

    他说不出话来，嗓子口被堵住了似的。

    仁王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又是一球零式。

    丸井紧紧盯着地面，发现确实没有正常网球触地后的回弹。

    第二球、第三球过去。

    丸井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握着拍子的手上全是涔出的汗水，却一球都够不到。

    他找不到可以破解这个发球的办法。

    最后一球发出，落地，丸井的拍子仍是什么都没有碰到，他觉得自己踩在棉花上，整个世界都在转动。

    “6：0，仁王获胜。”裁判宣布道。

    四周响起不绝的掌声。

    是掌声吗？

    丸井在天旋地转中看到了不少身着黄色训练服的部员在鼓掌，隐约听见了夹杂在其中的名字。

    果然是在夸仁王啊，也是，这么优秀的模仿能力放在哪个网球部都是最值得培养的那批人。

    嗯？还有喊我名字的吗？

    我也是被夸赞的人啊！

    真是，太好了。

    丸井握着球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文太！！！”

    早已在场下哭湿了三块手帕的桑原冲了上来，将丸井背到了身上，直接往医务室冲去。

    “应该是脱力了，好好休息一晚就行。”部长小野浅在桑原冲上去的时候跟他说到。

    柳记录数据的小本子已经翻过去好多页了。

    “真是期待跟他们遇上呢。”毛利转了转球拍，看了眼被人背着的丸井和缓缓走出球场的仁王。

    “感谢部长把我们排在同一组。”他发出真诚的声音。

    小学弟好有干劲！他感觉他又行了！

    当然部活时的训练就免了。

    仁王拖着沉重的身子和酸胀的手臂走出球场，迎面是好伙伴幸村。

    “赢的很漂亮。”幸村夸他。

    “你真的这么觉得？”仁王觉得幸村有反讽的意味，但单听语气又好像不是。

    “真的。仁王你给了我不少惊喜，你真的很优秀。”幸村从不会吝啬夸赞，他的褒奖和惩戒都有一套准则，除了生活里开玩笑外不会平白无故突然就冒出来一句。对他而言，仁王的确是个大惊喜了，从他提前了5、6年开始学习网球，到之前悟出来的幻影，再到今日模拟出的零式发球和走钢丝，对他而言，都是惊喜。零式有迹可循，他在之前就给过仁王手冢的录像，而走钢丝是仁王在和丸井的对战中现学的，甚至还做了改版，这等临场反应力放在高中生中也是少见的。最让他惊喜的是，仁王今天并没有因为是内部的选拔赛而偷懒，没有因为跟丸井对打时后期丸井爆发了就摘下负重跟人打，而是在一开始就给自己定下目标——在戴着负重的情况下打赢，不会因为任何突发情况而违反这一规则。

    也就是在这一刻，幸村意识到，仁王，真的和上辈子的那个他不一样了。

    心里吐槽着丸井拼命，可实际上自己也在坚持着自己定下的规矩。

    明明不用这么拼命，可就是咬着牙挺下来了。

    幸村看着左手明显不太舒服的仁王，拍了拍他的肩。

    “回头记得敷一下手臂，目前零式对你手臂的负担还是太大了。”

    倒是把仁王说愣了。

    银发少年回过神来，笑了笑，“好。”看来幸村是真心夸他的。

    开心！

    秋生问柳借了支笔，就着柳提供的纸写了些注意事项递给仁王。

    “还是营养不足的问题啊，仁王你挑食太严重了，能量流失本来就比别人快（戴了负重），还不爱吃那些有营养的食物，偶尔垃圾食品也是可以吃吃的。上面还写了一些你身体机能不足的原因和解决方式，你真的要注意啊。身体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仁王仿佛被妈妈和姐姐连环关怀了一遍（参考你妈觉得你冷），稍微有点噎，看着秋生关心的表情还是收下了小纸条。

    最终还是没有问出你是不是被穿了的问题。

    秋生转身向幸村偷偷比耶。

    他的演技进步了，可以忽悠住仁王了！

    幸村回他了个微笑。

    柳生倒是秉持着搭档情，给人递上一瓶功能饮料。

    “果然比吕士你心中还是有我的~”仁王接过饮料又开始耍宝起来。

    “住嘴。你八点档狗血剧看多了是不是？”

    “嗨，嗨。”直接勾上了人家肩膀。

    “你手给我下来！浑身是汗！”

    晚上，洗好澡，幸村和秋生二人坐在阳台上望着星罗棋布的夜空聊着下午的比赛。

    “他们两个，都很超乎我的意料啊。”幸村轻声道。

    “仁王刚上国一就克服上辈子国三才勉强克服的弊端，丸井也成功凭借自己的坚毅在网球部众人眼中刷足了存在感，大家都有在努力啊。”

    改变的不止我一个，努力的自然也不会只有我一个。

    他的同伴们都在默默地努力着，也都在默默发着光，即使这些光很微小。

    荧烛之光尚可增辉日月，他们的未来可远不止荧烛啊。

    那必是漫天繁星、璀璨整片星空的存在。

    永远都在闪耀，永远都在发着光芒。

    “我们也要加油了。”秋生接道，“可不能被他们给超过了。”

    无论是在哪方面，都要加油了呀！

    “那当然。”

    希望大家都能在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江涞的立海大，yy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