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林舞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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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

    刚才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毕竟以未央的特殊性而言，那些人不可能会放过她。

    太宰治可不相信未央想不到这些，她只是情感缺失，并不是个傻子。

    所以，她为什么还要回去？

    就算没有森鸥外的庇护，她也一样能够在横滨生存下去的啊？

    而且那些华国人来找森鸥外进行协商而不是直接暴力抢夺未央，肯定是在横滨有什么桎梏吧，他们的势力不能够在这里发挥完全的作用。

    那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太宰治不理解。

    门外传来森鸥外与那个华国人的攀谈声，太宰治坐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啊，之后就要缺少一个成天可以观察的有趣对象了。

    太宰治这样想着。

    太宰治认为，自己现在这样的情绪波动，只是因为缺少了一个可以观察的实验对象罢了。

    太宰治已经习惯了去观察未央的这个样本，以她去模拟自己的另一种可能，看看被世界排斥的存在是否可以融入进这个世界。

    但是现在，这个最为合适的实验体就要离开了。

    另一个他的“可能”，离开了他的视线。

    太宰认为，这就是他愤怒的原因。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用他真正的原本的样子，淡漠地看着。

    他听见门外属于未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开关车门的声音，汽车发动的声音。

    自己的另一个“可能”，离开了这里。

    他的“可能”离开了横滨。

    太宰治的房间是背阳的一面，窗外还有一棵大树，即使是白天也显得昏暗。

    很久没有去自杀过了，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

    太宰治站起来靠近窗户。

    楼层并不高，跳下去应该只有痛苦而不能死亡。

    但是，说不定呢。

    说不定幸运女神降临于他，让他在坠落的时候头部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穿透，又或者落地的姿势恰好可以扭断自己的脖子，发生什么意外，让他直接能够投入死亡的怀抱。

    太宰治站在窗沿上，秉着自杀的仪式感，闭上了眼睛。

    然后向前倒去。

    但是预估中疼痛并没有来临。

    “……啧，什么啊。”被银色力量推回房间的太宰治烦躁地开口。

    那股银色的力量轻轻地笼罩在他的脑袋上，太宰治脑子自动出现了少女的清甜的声音。

    “太宰治，你的愿望，我无法帮你达成。”

    “但是，你会即将遇见。”

    “【我祝福你。】”

    最后一句话语太宰治听不懂，却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灵掠过一阵奇异的战栗。

    好像是有什么与他本源的东西轻轻地触碰到了他的灵魂。

    这种感觉让太宰治睁大了眼睛。

    是——

    充满生命力的，

    “存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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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未央坐上车的时候，华曌叫住了她。

    他将手中提着的手提箱打开，里面是一副造型奇异的黑色手铐。

    未央十分熟悉这种材质。

    毕竟她是她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接触的材质——可以削弱异常能力的使用。

    “虽然未央收下了我的供奉，但是我们还是得遵照流程安排，要委屈你戴上这个了。”华曌推了下眼镜，眼镜反射的光挡住了他眼底的深意。

    未央低下头，看着对方举在她面前的镣铐，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她将手轻轻地搭在这副专门为她定制的镣铐上，一股冰凉的不适感顺着她接触的地方钻进她的皮肤，压制着她银色的力量。

    镣铐的侧端还有着电压器，看起来是当年专门为她定制的那个四方形囚笼的简化版。

    华曌警惕着未央的动作，另一只空闲的手背在身后，随时准备反制这个异能体的暴动。

    但是并没有华曌所预计的暴动，未央安安静静地将自己的手腕放进禁锢处，没有任何的反抗。

    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华曌背在身后的手松开，将箱子收了回来。

    “走吧。”华曌和未央上了车。

    未央靠着车窗，银色的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华曌坐在另一侧，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一边处理着公务，一边用余光观察着未央的一举一动。

    他在接受这次任务的时候提前看过报告，也看到了这个异能体的照片，那双银色的眼睛里是完全的空洞，让人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这应该是个做工精细的人偶吧”。

    人类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一双眼睛，纯然的银色本应该如同镜子一样，她的却稀释了照进其中的色彩，任何人在她的瞳孔中都看不见任何的倒影。

    非人。

    这是华曌对未央所下的第一个定义。

    ……这样的存在，他们真的能够掌控吗？

    华曌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显露，依然用着极快的速度处理着自己的事务。

    就在他想得正投入时，他手腕上的通讯设备忽然震动了两下。

    他皱皱眉。

    这个通讯渠道是最高等级的机密渠道，使用的权限很高，全华国可以用此来联系他的人不出五个。

    他不在国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莫非是上次的商议内容出了问题？还是最近的异能战争出了岔子？

    在五年前的大战结束后，全球其实并没有立即进入和平稳定时期，各类组织乘乱而起，各国之间也在互相争抢着资源，大战结束，小战却此起彼伏。

    他的脑海里快速地思考着可能发生的事情，戴上耳机，然后接通了信号频道。

    “这是华曌，出了什么问题？”他的语气严肃且快速。

    “滋滋——”信号并不稳定，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华曌皱着眉调试着信号。

    终于，信号不稳定所产生的噪音消退，传出了对面中气十足的声音。

    “华小曌！华小曌！你接到那个小美女了吗？！”

    声音之大，让华曌的耳朵都有些发麻。

    “……林舞木，”华曌总是冰块一样的表情裂开，眉头抽搐，咬着牙将自己的话从嘴里挤出，“我记得，我已经将你拉黑了。”

    “嗨呀！那我还能联系上你，这不就是天大的缘分嘛哈哈哈！快说快说！你接到那个小美女了吗！”

    对面的声音因为信号传输而有些失真，但这样变形的声音还是有能掩盖住对方火一样的热情感觉。

    华曌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神tm缘分，肯定是这个家伙做了什么手脚，不然频道的信号也不会差成这个样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冰冷：“第一，异能体并不关乎武装部的事情，这件事情由我们文书处全权负责，你无权过问；第二，我已经将频道的异常上报了，你现在就可以准备向总席做检讨了。”

    说完这些，华曌果断切断信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平息自己的怒气。

    想到什么，他看了一眼依然安静靠在车窗边的未央。

    这边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少女却依然没有什么反应，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

    华曌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我们马上就到机场，你……还有什么想要见的人吗？或者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未央离开诊所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想要的东西……”未央沉吟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谢谢，没有。”

    她想要那个叫做“中原中也”的人的供奉，但是显然对方无法帮她得到。

    在上飞机的前一刻，未央转身又看了一眼横滨主城区的方向。

    她在这里居住了三年，这座城市教会了她很多。

    然后她转身，毫无留恋走进了机舱。

    *

    “2007年，失落异能体‘未央’被寻回，由文书处行政官华曌收容回国。”

    *

    -

    未央带着黑色的镣铐，安安静静地坐在机舱内。

    她知道，当自己下飞机后，迎接自己的又会是她“出生”时那样的日子。

    日复一日的白色，没有尽头的实验，受限制的活动空间，与被指派使用的未来。

    未央想这些并不是抱怨。

    她是自愿跟着华曌回到实验室的——或者说，这个名为华曌的人的供奉之力足以打动她。

    而且这些对于她而言，都是无所谓的。

    反正她总是要与人类打交道的，而人类在她的眼中又是同一个样子，不存在什么差异。

    就像是森鸥外，他与之前那些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也没有什么差异，不过是利用她的能力，来完成自己的心愿而已。

    同时，在她帮助这些人类的时候，对方也会给她他所需要的供奉之力。

    等价交换，未央觉得很公平。

    轻微的失重感袭来，飞机开始降落。

    “非常感谢你的配合，之后下飞机后会有专门的……座驾来送你到实验室，到时候还请你继续像这样表现。”华曌对未央说道。

    未央推测对方那个停顿处，本来想说的词语是“收容仓”或者“囚笼”。

    她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含蓄，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现实。

    飞机落下，舱门打开。

    未央安静地跟在华曌身后。

    这样的乖巧，让华曌都有些心生不忍。

    作为全国的文书工作汇总处行政官，他明白实验室里等待着这个稀有的成功实验体的，是怎样的命运。

    而他，还要成为禁锢这个孩子的更加残酷的一环。

    华曌的异能力可以制造出精神限制的空间。

    简单来说，他可以将对方的精神限制在一个空间内，让对方的精神与肉体不能够协同，如此便也可以控制住对方难以做出反抗的行为。

    华曌抿抿嘴，还是开口了：“未央，接下来我要发动我的异能力了，请你配合……”

    未央安静地点了点头。

    华曌有些不敢看对方通透的眼眸，他觉得自己就是在哄骗一个孩子——仅以一盒点心的代价，骗这个孩子走进漆黑的未来。

    他想起当时他与森鸥外商议完毕之后，询问森鸥外到底是怎样支配了未央这么久，森鸥外是这样回答的——

    “我给了她一颗糖请求她来帮助我的，呵呵，未央真是个乖巧守信的好孩子，一直遵守着她的承诺呢。”

    于是华曌将信将疑地照猫画虎，竟然真的让这个杀伤力巨大的实验体这样乖巧地与他回来。

    乖巧守信的好孩子……

    但是，作为行政官，他必须完成议会下发给他的任务。

    这是他的职责。

    异能在华曌的指间聚集。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未央的时候，一柄火焰组成的长枪“嗖”的一下向他的位置扎了过来，他急忙闪身，高温的火焰灼焦了他的衣摆。

    “哈！反应不错嘛华小曌！”

    来者笑着挥了挥手，那柄灼热的周边空气都有些扭曲的长枪凭空消散。

    未央看向了来者，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火红的大波浪，一身黑色劲装。

    她双手环胸，靠在一辆越野车旁，向着这边招招手。

    “……林、舞、木。”华曌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雷贼道的没有咒力的话就当幕后操盘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