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值得吗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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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睁开眼睛。 比视觉更先感受到的是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规律发出“嘀嘀”声的仪器。 转动干涩的眼球，夏油杰看清了自己所在的环境。 是军区里的医疗处。 自己躺在几乎全白的病房里，手上挂着点滴，身上还连接着不少的仪器。 “你醒啦？” 声线迤逦的男声传进夏油杰的耳朵。 是那个名为津岛的高挑男性。 夏油杰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记忆。 “林未央呢？”夏油杰张嘴，不在意自己嘶哑的声音，坐起身想要去找那个少女。 “我还以为你已经想到了呢，”太宰治双手一摊，做出了一副悲伤的表情，“林未央死了哦。” 夏油杰不言语，继续解开自己身上所连接的仪器，向着外面走去。 这个人的话，他并不相信。 他要自己去看。 闻声进来检查的护士惊叫着，拦住夏油杰的去路：“你在干什么！快回去！” 夏油杰像是没有看见对方的阻拦，继续向外走去。 “嗨呀，真是不听话的家伙呀。”太宰治在夏油杰的身后啧啧说着，但并没有去阻止夏油杰的动作。 夏油杰推开病房门，向着外面的医疗站总台走去。 他光着脚，沉默地走着，披散的头发挡住了表情。 受伤的士兵随处可见，看着他，默不作声地站在走廊两侧。 他们缠着绷带，打着支架，像是战场上的游魂，盯着这个黑发的少年，看着他向外走去。 没有人说话。 战场的游魂们盯着夏油杰。 没有游魂说话。 夏油杰想询问他们，林未央在哪里。 但是他还没有接近这些士兵，这些士兵就转身后退，不发一言。 所以夏油杰只是不发一言的，孤身向着最里面的地方走去。 冥冥之中，他能感受到林未央的位置。 就像是梦境一样，他恍惚间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与脉搏。 扑通、扑通…… 似有若无地。 跳动。 他来到一扇门前。 暗红色的指示灯亮着，显示着“正在手术中”的字样。 他隔着门，听着里面纷杂的呼吸声中，夹杂着一个微弱的、好像随时要消失的呼吸声。 里面的人们焦急地走动着。 皮肉划开的声音，血肉搅动的声音，不连续的心跳声，医生严肃的指挥声。 夏油杰隔着门，用听觉构建出了里面的画面。 画面中的少女胸前的伤口血流不止，一双又一双的手在她的血肉间穿行。 少女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 扑通、扑通。 停顿一下。 加大的电流声。 扑通、扑通…… 微弱地跳动着。 夏油杰想要构思出林未央的面容，思维却隔着一层浓雾，无法看清，无法构建。 只有，断断续续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心脏， 也在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地， 随着少女一起，不规律地跳动着。 “怎么样呀咒术师？你现在一副很心痛的样子呢。”那个轻佻烦人的声线又出现了。 夏油杰转动眼珠，看向靠在手术室门口的高挑男性。 他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夏油杰却感受到了，对方毫不掩饰的恶意，像是涌动的污泥一样，紧紧地包裹住自己。 好像看出了夏油杰的心中所想，太宰治环抱在胸前的双手轻轻举在胸前，笑着说：“哎呀哎呀，咒术师，可不完全是我一个人的恶意喔。” “仔细地感受一下？我一个人可没有这~么大的恶意呢。” 夏油杰不可查的顿了一下。 在对方的提醒下，他终于感受到了。 从他出病房门开始，那些落到自己身上的，各式各样的负面的眼神。 是那些“游魂”。 [战争眼看着就要结束了，眼看着就要结束了，眼看着就要回家、回家了！] [都是他都是他都是他都是他！！！] [他害死了林督统！]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 恶意将夏油杰淹没。 但是在淹没之前，夏油杰已经溺窒了。 夏油杰已经，溺窒在，自己的悔恨与内疚之中了。 十几岁的少年站在红光之中，听着自己所爱之人的血肉声，像是已然化成了一块碑石，一动不动地，全盘接受了这战场之上的，最扭曲的恶意。 “虽然你们咒术师的自愈能力简直像是怪物一样，但是你当时可是连肠子都拖了一地哦。这里没有你们那些神奇的医疗器物，还是乖乖躺回病床比较好哦。” 太宰治看着追过来的护士，和护士身后跟着的军官，向着夏油杰说道。 夏油杰沉默着，不言语，也没有动作。 那个军官皱着眉走了过来，想要出声斥责还在添乱的夏油杰，却被太宰治制止了。 “军官先生，不用管他啦~”太宰治拍拍风衣上不存在的灰尘，揽住了军官的肩膀，向后走去，“让他待在这里，好好感受自己做了些什么比较好哦~” “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惩罚吧~” 军官转身前，看清了夏油杰的表情。 于是他闭上了嘴，接受了太宰治的提议。 就让他在这里。 在痛苦中想明白自己干的好事吧。 想到那个生死不明的天才的少女督统，军官冷硬的表情也隐隐露出一些伤感。 当然这份伤感有着因为失去少女后，战争局势的不明晰，与无法归家的悲切，但大部分还是对少女的担忧。 愿神明保佑这样的生命。 军官默默做了一个自己信仰的祈祷姿势。 “不要这么愁眉苦脸嘛军官先生。”太宰治哥俩好揽着军官的肩膀，笑嘻嘻开口，“放心吧，那个家伙，命大着呢。” 军官其实也不喜欢这个举止跳脱的少年，于是他把对方的手拉下去，冷着表情向前离开。 被丢下的太宰治也不尴尬，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周围没有了人，太宰治站在监控死角中，转头看向了那一片红光，脸上那些浮夸的活泼表情瞬间褪去。 戴着隐形眼镜改变了颜色的深色眸子，看不清里面沉沉浮浮的情绪。 “可别玩脱了啊小未央。”太宰治歪了歪头，无声地说了一句。 他当时检查林未央的伤势，可一点都没有看出对方所说的“会控制好损伤程度的”。 那种程度的伤，这个军区真的能治疗吗？ 还是说去让高山真武他们现在就把那个反转术式劫持过来呢？ 太宰治又看见了那个，红光之中，像是碑石一样的身影。 眼睛眯了眯。 为了这样一个家伙的所谓的“成长”与“矫正”。 真的值得吗？ 未央？ 还是说…… 太宰治重新思考了一遍的自己的计划与现在的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分析着每一个出场人物的心路历程与情感思想。 最后，太宰治习惯性地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林未央，你可真是个可怕的笨蛋啊。” 那个六眼估计也要登场了。 自己的戏份，到这里先暂时退场吧。 不再停留，太宰治消失在医疗部。雷贼道的没有咒力的话就当幕后操盘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