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十二缘起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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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12月23日，盘星教总部。

    “关于明天的‘百鬼夜行’，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夏油杰温和地看着自己的“家人们”，微笑着问道。

    他站在盘星教佛厅中间的礼台上，身后坐落着一尊巨大的石佛，周围是徐徐燃烧的长明灯。

    “没有什么了！夏油大人！”一个壮汉站起来，他的眼神狂热，看着穿着佛衣的夏油杰，好像在看自己的神明。

    教徒陆陆续续地离开，大厅里变得空旷了起来。

    “教主大人，您确定要一个人去找乙骨忧太吗？”伊室修站在夏油杰的身后，整理着这次行动的各种计划。

    “是的，修。”夏油杰笑着回应。

    “怎么！你难道是在质疑夏油大人的决定吗？”美美子皱眉看着伊室修。

    菜菜子今天有别的任务，并没有出席这次的会议。

    “不，只是在担心教主大人。”伊室修已经习惯了夏油杰的两个养女像是脑残粉一样，对夏油杰的话奉为圭臬。

    夏油杰伸手拦住自己的养女，摇摇头：“美美子，不可以对长辈没有礼貌。”

    美美子川剧变脸一样，立马温顺了下来：“对不起，我错了。”

    伊室修看着一直微笑着的夏油杰，总觉得夏油杰周身最近围绕着一种违和感。

    他跟着夏油杰已经十年了。

    伊室修可以说是看着夏油杰成长的。

    他还记着，最开始的时候，夏油杰还是会少年气的大笑的。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夏油杰的笑容就一直是这种样子了——连弧度都不会变化，好像是紧紧贴合脸颊的面具。

    “还有什么事吗？”夏油杰注意到了伊室修过长时间的目光，转过头对他疑问。

    “您……”伊室修先说的话卡在嗓子里，“……不，没有什么。”

    夏油杰微笑道：“那就麻烦你带美美子去找菜菜子了。”

    伊室修点点头，带着美美子离开了佛厅。

    佛厅内，寂寥无声。

    佛厅中间的礼台周围放了很多的长明灯，火光随着佛厅大门关闭带起的气流跳动了几下。

    佛像不语，焚香静静流淌在空气间。

    夏油杰坐在巨大的佛像前，他闭着眼睛双手归合，万千长明灯的火光照耀在他的身旁，恍惚间好像真的佛陀降临在人世间。

    但也只是好像罢了。

    佛曰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历不过八苦，不可曰成佛。

    夏油杰不可能成佛。

    因为他永远无法断离自己的臆妄。

    安静打坐的夏油杰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目光柔和，看向微笑着走向自己的黑发少女。

    “你来了，未央。”夏油杰笑着，张开自己合十的双掌，打开自己跏趺的躯体，将自己的怀抱完全地舒展在对方的面前。

    “不好好打坐哦，杰可真是不乖。”黑发少女俏皮道，将自己落入了对方的怀抱。

    “我本也是想要好好静心的，可是你来了。”夏油杰微笑着，他紫色的眸子看着落进自己怀里的少女，带着晦暗的满足与病态的偏执。

    他抱着少女，语气缠绵又恋眷，就像是对待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未……”夏油杰还想说什么，长明灯的火光被开门带起的风吹得摇曳。

    光线暗淡间，少女消失在了他的怀里。

    夏油杰看向佛厅门口。

    “教主？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这里研佛！”负责清理佛厅卫生的教徒对上了夏油杰的目光，他的内心中不可抑制地涌出了恐惧，这种恐惧压迫着他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夏油杰收回自己的目光，又挂上了那副慈悲的笑容：“没有关系，你怎么了，是吓到你了吗？”

    瘫坐在地上的教徒心脏还在狂跳，他再次看向自己的教主。

    夏油杰慈悲地笑着。

    “没……没有。”教徒摇摇头。

    肯定是他看错了。

    教主怎么可能会露出那样恶鬼一样的目光？

    教徒起身，向夏油杰道了别，退出了佛厅。

    “真奇怪，教主刚才的动作好像是在抱着什么吗？”教徒想起自己开门一瞬的无意一瞥，喃喃自语。

    “算了，别想了，快去准备明天的行动吧。”

    教徒甩甩头，不在意心中的违和感，离开了这里。

    留在佛厅内的夏油杰沉默了下来。

    他伸出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刚才这双手，正在拥抱着——

    未央。

    没错。

    未央。

    十年间，夏油杰再也没有对谁提起过这个名字。

    就好像，他在杀死了林未央之后，也将这个名字从自己的心底杀死了。

    只有夏油杰自己知道，他从来都没有能够逃出“林未央”的诅咒。

    她的名字，她的声音，她的容貌，在十年间的每一个夜晚，都在他的梦里重复地深刻。

    没有人知道，夏油杰在五年前就已经疯了。

    黑发少女的身影脱离出他的梦境，入侵了他现实间的每个角落。m.zwWX.ORg

    他被教徒的目光簇拥时，他近乎癫狂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时，他假笑与那些愚蠢的猴子商议利益时……

    黑发的少女一直在他的不远处，带着罂粟一样的他无法拒绝的温柔笑容，注视着他。

    那个黑发的少女在他的臆妄中——

    ——陪伴他。

    ——拥抱他。

    ——亲吻他。

    夏油杰放任自己，沉沦在这些光怪陆离的幻象之中，沉沦在自己绝望的爱欲中。

    夏油杰看着自己的双手，双唇抿起。

    真是讨厌啊，被打扰了与未央的相处。

    夏油杰这样想着，再次合十双掌，恢复了跏趺的坐姿。

    佛厅内再无声响，只有偶尔“噼啪”的火烛轻响。

    -

    林未央与伏黑甚尔这边。

    羂索的那个咒具轮宝，是在一座佛堂中得到的十二幅轮。

    这个咒具其实是一件能将敌人困在其中的结界咒具，它有十二个出入口，对应着佛教中的十二因缘。

    十二因缘，也叫十二缘起支，分别为无明、行、识、名色、六处、触、受、爱、取、有、生、老死。佛经中言“缘无明而有行，缘行而有识，缘识而有名色，缘名色而有六处，缘六处而有触，缘触而有受，缘受而有爱，缘爱而有取，缘取而有有，缘有而有生，缘生而有老死、愁悲苦忧恼生。”说明了这十二缘起之间的相生相联。

    只要带有因缘的人进入这里，就会经历三轮十二因缘的循环，若是心智不够坚定，必会迷失在这循环之中。

    但是……

    林未央和伏黑甚尔，一个是非人非物非神的存在，一个是跳脱于命运之外的人物，这两人刚好就是存于这个世界上唯二没有因缘压身的家伙，竟然一起被送进了十二幅轮当中。

    只能说，羂索真的很努力了，但是对手实在不是人。

    林未央与伏黑甚尔都没有遇到循坏的幻境，直接就站在一个圆形厅室的最中间。

    围绕着他们一圈的墙上有十二扇门，门上分别写着十二缘起的名称。

    伏黑甚尔只看见了两扇门开着，一扇是他们来时的“无明”门，已经无法出去了。

    伏黑甚尔在剩下的门中一扇一扇的尝试，一边与林未央说道：“你知道这个咒具？”

    “是的，伏黑先生。”林未央是知道这件咒具的，如果咒具的持有者可以破开十二因缘中的每一缘，就能够打开对应的门，并且将对应的门设置一个现实的出口。

    “真是可怕的女人，要是娟子知道你连他的咒具都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伏黑甚尔逆时针行动，在写着“爱”的门上推了推，还是推不开。

    林未央笑笑不语。

    “啊呀，这个能打开。”在“受”门前，伏黑甚尔终于推开了。

    羂索应该只来得及设置了一处出口，也不知道是通向哪里的。

    “这个当做传送咒具也很好用啊，出去了之后抢过来好了，毕竟高山一直挺忙的……”林未央算盘打得震天响，与伏黑甚尔走出了门。

    两个人被咒具传送到了一个佛厅里，佛厅里有很多的人，人群很激动，并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角落的两个人。

    伏黑甚尔看到礼台上站着的人，心中一惊，迅速将林未央拉进了佛厅内的一间佛室里。

    “咳咳。”佛室内荡起的灰尘让林未央咳嗽了两下。

    伏黑甚尔环视着这间屋子。

    屋内的墙壁画满了各种佛教的壁画，里面有一个桌子，书架上也摆满了佛书。

    看起来是佛教的研读间一类的地方。

    “我们在哪？”林未央喘匀了气，问道。

    伏黑甚尔看了一眼林未央蒙着白翳的黑眸。

    如果林未央还健康着，必然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只需要稍微的观察就能推测出他们现在大概的位置。

    但是——林未央失明了。

    伏黑甚尔想起打开狱门疆的那一天。

    他用天逆鉾打开了狱门疆，露出了里面茧一样的天元的结界术式。

    这个只能维持30s的术式，在没有时间概念的狱门疆中被保存到了现在。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茧上。

    术式效果消失后，众人看到一阵奇异的绿色光芒，然后林未央就微笑着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大家好哇。”黑发的少女还是那样如同所有人记忆中一样，微笑着打着招呼。

    就好像，他们并不是十年未见，而是才分别了几天。

    伏黑甚尔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凑到林未央的身边，问着她的状况。

    只有离得最近的他，看清了天元术式消失的一瞬间——

    林未央，并没有任何的生命气息。

    ……

    当所有人欣喜林未央的回归时，那个反转术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未央，你的眼睛怎么了？”

    “啊，”这位大小姐无奈地笑笑，摸摸她自己的眼睛，“好像是，看不见啦。”

    “不过没有关系哦，影响不会很大的！”

    ……

    “伏黑先生？”伏黑甚尔的回忆被身边的少女打断。

    伏黑甚尔看着林未央。

    就算是失去了视力，这位惊艳才绝的大小姐也并没有任何的恐惧与不安。

    但是，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伏黑甚尔挑眉道：“大小姐这么聪明不如自己猜猜？”

    比如，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得不依靠我。

    伏黑甚尔笑得恶劣。

    “我闻到了颜料和焚香的味道……还有油墨，我们是在佛室吗？”林未央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出现在林未央的心里。

    ……不会吧。

    佛室那么多，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伏黑甚尔优越的五感让他听见了门外的说话声。

    这个声音伏黑甚尔很是熟悉，甚至可以说熟悉到一听都有些想吐。

    他将林未央放下，隐匿了气息，从门缝里向外看了一眼。

    这里是盘星教。

    门外佛厅礼台上站着的正是他这十年的保镖对象，夏油杰。

    门缝打开时传入的声音，也让林未央推断出了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果然不太妙啊。林未央有点头疼。

    该死的羂索，把她传到这里肯定没有安好心。

    “怎么办，大小姐？”伏黑甚尔往旁边的墙壁上一靠，恶劣的看着愁眉苦脸的林未央。

    该死的羂索。

    林未央心里暗骂着。

    在她的计划里，她是要在明天“百鬼夜行”计划结束后才去接触与“回收”夏油杰的。

    “有没有办法避开他？”林未央问着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想了想盘星教的布局：“这间佛室只连通了佛厅，除非暴力破开墙壁，不然只能从佛厅出去。”

    “那我们等他们都离开吧。”林未央说道。

    伏黑甚尔舔舔嘴角的疤，有些恶劣地对着林未央说：“如果你是想要避开夏油杰的话，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

    “？”林未央疑惑。

    “刚才我们掉进门外的教徒堆里时，他就已经看见你了，大小姐。”伏黑甚尔笑着说道。

    “……？”林未央惊了一下，“真的？”

    “嗯哼。”伏黑甚尔靠在墙上，双手抱胸，哼了一声。

    林未央皱起眉。

    夏油杰看见了被自己杀死的人竟然没有反应？

    不可能吧？

    还是在等教徒走完了后秋后算账？

    林未央摇摇头，她摸不清夏油杰是怎么想的。

    思索片刻，她对着伏黑甚尔说道：“先等等吧，我们……静观其变。”雷贼道的没有咒力的话就当幕后操盘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