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启欑宫

    林映安回到京都的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十六日，灵车发引，天子启奠。

    天还未亮时百官又换上素服入宫往欑宫哭灵。

    快到庚子时，由宰相纪泉嵩担任的山陵使宣读完哀册请帝后皇嗣对着灵车四拜，送出皇城。

    仪仗队伍听着连鸣九声的号角，捧着各式法器法物跟在灵车后从正安门缓缓出城。

    整个卤薄仪仗队见首不见尾，用人超一万二千余。

    为防有乱，仪仗出城之后，宗殊白率五千骑兵护在队伍两侧。

    全城庶民身穿白衫纸帽，妇人素缦不戴花钗，沿着灵车会经过的道路跪在两侧哭灵，队伍一直延伸到城外几十里，百姓在仪仗经过之后，埋头对着山陵的方向叩首。

    宗殊白目光如鹰隼，时刻留意着两侧的人，只是今日送灵所有人几乎都是同样的装束，又都是埋首磕头，在未有异动之前，很难甄别。

    出城之前一切都还顺利，刚出城门不久，正在行驶的灵车突然被人冲出来拦住。

    被皇帝降旨不准出府的杨鸿郎扯下头上的纸帽，在无数人诧异的目光中跳出来哀嚎道，“先帝，先帝，新帝昏庸，任用女子颠覆朝纲，老臣无能劝谏不了，老臣愧对您，今日臣就追随您而去！”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杨鸿郎念台词一样的一口气把话迅速说完，他便要冲过人群往灵车上撞去，被从马背上飞下来的宗殊白一把提起来扔在地上。

    许砚立马配合上前点了杨鸿郎的哑穴，把他拖出了人群的视线。

    无视人群躁动，宗殊白直直看向最前面的车辇，纪泉嵩稳坐在里面，甚至对于身后的变故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静吸一口气，宗殊白扫视一周，将周围人的神色观察一遍，确定无疑后再次上马，“出发。”

    这场变故前后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被平息，可也就是这短短的几十秒时间，就将林映安推到风暴中心。

    送灵至城外三十里，宗殊白骑马折回，到了宫里时已经天黑。

    瑶光殿里乱成一团，皇后拒绝了一切人的探视，就连面上向来都还算恭敬的皇太妃宗兰都被她拒之门外。

    独独，宣了林映安进殿。

    此刻，距离林映安被召进瑶光殿已经有一个时辰，谁人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许砚焦头烂额的等到主子回来，终于松了口气，“主子，下午城外的事传进宫，官家头疾发作，现在还在瑶光殿，林大人也被皇后娘娘召了进去。”

    宗殊白微顿脚步，改了脚下的方向往瑶光殿走去，“杨鸿郎人呢？”

    许砚快步跟上，“闹着要寻死，属下给他灌了点药，晕过去了，让人捆死了看着。”

    “不必，放了他，送他回杨府。”

    “放了他，要是再寻了短见，恐怕更会闹得满城风雨。”

    宗殊白边走边道，语气间尽是无所谓，“他想死便死，无需拦着，去吧。”

    风雨已至，早已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能改变。

    杨鸿郎御前大闹过后又在灵前叫嚣，便宜占尽还让他留着性命，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事。

    许砚见主子主意已定，躬身退下。

    “卑职见过殿帅。”瑶光殿门前把守的侍卫正要赶人，一看到是宗殊白拦人的动作换成了行礼。

    宗殊白看了眼紧闭的大门，“陛下在里面？”

    “在，不过皇后娘娘刚刚传话出来，说陛下现在需要静养，谁……谁都不见。”

    仅仅只有一门之隔的院子里，林映安听到外面熟悉的声音抿唇露出微笑，“娘娘的话可说完了，要是没别的事，臣告退。”

    “站住！”元皇后从铺着软垫的椅子上站起来，手指用力掐在手炉上，“今天的事都是由你而起，本宫绝不能再留你，看在你以往为陛下出过力的份上，本宫可以饶你一命，但你绝对不能再留在京都城。”

    “你要识趣，现在就自己出城，要不识趣，本宫只有让人送你出去，你自己选！”

    静静听她说完，林映安半点不为所动，“是要出城还是要我性命，臣都等陛下亲自下旨，娘娘的话恕臣不能遵从。”

    元皇后冷笑一声，“本宫既说了，便由不得你不听，来人，把她送出城。”

    随侍听了她的话立刻上前就想将林映安胳膊架起来，林映安眼神一凛，将人甩开，“娘娘私自做主处置微臣，就不怕陛下怪罪？”

    元皇后将手炉递到千叶手中，看着林映安慢慢走近，压低了声音道：“本宫所做的事都是为了陛下，而且，就凭你，有什么分量能让陛下怪罪本宫？”

    “来人！将她送出城！”

    “住手！”

    内侍的手还没挨上林映安的胳膊，内外两道殿门被人同时打开，皇帝和宗殊白一个朝内一个朝外又同时走进了院子。

    宗殊白目标明确直接走到林映安跟前将她护在身后，视线忽略过皇后向皇帝抱拳，“臣请陛下安。”

    元皇后随着他的视线缓缓转过头，心下一惊，“陛下怎么这么快醒了，胡太医不是说给您开了安神药，让您多歇一会儿吗？”

    拢紧了大氅，皇帝有些晕晕沉沉的走过来开口，“皇后在做什么？”

    “臣妾……”已经惊动了皇帝，与其辩解还不如实话实说，元皇后俯身拜礼，“陛下不能让朝堂上的官员和您离了心，请陛下将林氏女送出城，并重赏杨大人用以安抚。”

    眼神空洞的看了会他的皇后，皇帝比以往任何时候语气都要平静，“这是朝前的事，真儿以后不要再过问了。”

    元皇后从来没在皇帝看她的眼神中见到过这种情绪，她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些惊慌，“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都是为了陛下着想……”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