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抗旨

    目送走甚至有些决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林行远闭着眼缓了缓眼中的酸涩，回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下人，“你们起来吧。”

    两个下人抬头看了二老爷一眼，把头磕在地上邦邦响，“二爷，您罚小的们吧，是小的们嘴把不住门，您怎么罚小的们都认。”m.

    “起来吧。”

    下人的肩膀一颤，“二爷，老爷走得急，连一句话都没能留下，是夫人叫小的们过去回话，小的们不敢隐瞒，当时在院子里听到的话也是一五一十报上去的，多余一个字都没说，小的们也不知安姑娘得罪纪相的消息怎么就在府里传开。”

    “既是不该你们的事，又跑来这里跪着做什么？”林行远凄然一笑，“去吧，你们是大房院子里伺候的人，便是想讨罚也该去长嫂那边去。”

    两个下人还想再说什么，书房的门已经从里面关上。

    风渐刮渐大，林映安从书房出来直接去了前院，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的白芷只敢懦懦的跟在她身后。

    她怕安姑娘把对林府的失望也算到她头上，也怕昔日的姐妹因着她在安姑娘身边伺候再疏远了她。

    前院门敞开着，林家的子孙都着素服麻衣跪在门口烧纸，看到林映安他们止了哭声，默默让到一边。

    没有入内，甚至都没有细看里面是哪些人，林映安在那里默站片刻，对着灵前磕满三个响头转身就走。

    白芷犹豫片刻，飞快几步跑进去，将挎在胳膊上始终没有撒手的糕点篮子放在灵前，又追了出来。

    林映安闻声转身，看着她怯怯懦懦的样子收了收眼里的寒气，“不必跟着了，留下。”

    白芷整个人都顿了顿，“姑娘……”

    到了门口，林映安一脚就要迈出门槛的时候又停下，她看着白芷，“你现在还有得选，出了这道门就再没有机会回来了。”

    “婢子……”

    想了好一会儿，白芷迈出去的脚又慢慢收了回去，跪在地上对着她叩了个头。

    明明她是林府的丫头，留在林府是她最应该的选择，可满心的负罪感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林映安扶她起来，动作轻柔的擦干她脸上的泪，始终一句话都没说。

    上了马车，撩起帘子再看了眼一片素缟的府门，“走吧。”

    前翰林掌院学士林行舟去世的消息，是在林映安到家小半日之后才传进乌衣巷的小院。

    正在惬意品着新方子酿出来酒的海岚像是被怔住一般，等整坛酒都撒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提着裙摆就往女儿的房间里跑。

    西跨院院门紧闭，任是谁敲都没有开。

    除了不再见人，林映安一切如常，天一黑便睡，天一亮便起，规律的不像是活生生的人。

    一日三餐一顿都没有少，不管饭菜味道好坏，她都照单全收，吃的一口不剩。

    吃完了便坐在桌前，也不碰别的，只不停研磨执笔，一遍一遍的抄写着往生咒。

    可怎么算正常呢？

    外人不见也就罢了，宗姑娘也吃了几次闭门羹，就连宗将军都被拒之门外。

    只有夫人……房间里太静，抚书忍住叹气声，夫人来了也是只有看着干抹眼泪，姑娘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抚书放下手里的墨锭，飞快的抹了把泪，拧了张热帕子过来给她敷手，“姑娘，手都僵了，该歇会儿了。”

    顺从的把手塞进热帕子里，林映安沙哑着嗓音开口，“几日了？”

    好几天没听她说话，嗓子哑到都听不出来是姑娘的声音，抚书低着头，哽咽道：“七日了。”

    林映安笑笑，“这么快。”

    “不快，科举考试昨日都放榜了，老爷也都入葬好几天了。”

    “入土为安了。”

    “是。”抚书看着她，笑得比哭的还难看，怕她心里又难过，赶紧乱七八糟的转话题，“林秋在呢，回来好几天了，您要不要她进来伺候？宗姑娘也在后院住着，说是等您想见她了，她随时都能过来。”

    “还有宗将军，他也是每日都来。”说着想到什么，抚书赶紧去把放在外面的匣子拿进来，“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宗将军带过来的，说是等您想看的时候再看。”

    林映安垂下视线，手指轻轻划过盒子打开，取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七封信。

    说是信也不准确，更像把本该只出现在御书房的朝政大事都誊录了一份简易版的在她这里。

    林映安一一看过记在心里，点了火盆烧毁。

    也幸好她动作快，这边火烧过东西的痕迹刚清理完，宫里就来了内侍传旨。

    抚书心一惊，“姑娘……”

    “不急。”林映安淡然不动，没有因自己还随意散着的头发和一袭白衣会耽误接旨而慌了手脚。

    高义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里面有人出来，等得有些不耐烦。

    他是来传天子旨意，放在哪里都不敢有人这么怠慢，这里面的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家上上下下的脑袋都不想要了？

    在院子里跺了几脚，高义拂尘一挥就要回宫复旨的时候房里有人出来。

    察觉到自己手指有些颤抖，抚书赶紧把手藏在袖子下福身拜礼，“我家姑娘身子不适，下不得床，暂时还不能随公公入宫。”

    高义揉了揉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什么意思？你们姑娘这是想抗旨吗？”

    “公公言重了，我家姑娘确实病得起不了身，已经好几日都没出过房门了，您不信可以随便找个人问问。”

    最近正得宠，高义巴不得在帝后跟前多表现表现，要是连个人都带不回去，抗旨的人怎么样暂且不论，他是实实在在得担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将低着头的小丫鬟上下打量几眼，高义冷笑，“不管下不下得了床，只要还有口气喘着，就得接旨随咱们走一趟。”

    抚书恭敬弯着腰，“请公公回宫复命。”

    “大胆，你们这是想抗旨不成？”

    咬了咬牙，抚书心一横，死就死吧的抬起头，“姑娘说了，与其把病气过给贵人，抗旨的罪名她担便担了。”

    真是胆大包天！高义气得嘴角使劲抽了几下，拂尘故意的扫在抚书的脸上出恶气。

    带着力道的拂尘划在脸上火辣辣的，抚书眼睛眨都没眨一下，硬撑着等人气呼呼的走后自己也软在地上成了一团。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