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谓之英雄

    她们住的院子与大夫人的只隔一堵墙，只不过院门开在侧边，走过去稍微多几步路。

    “阿娘住的地方都收拾好了吗？”

    润画答道：“清棋在那边看着，夫人带过来的东西不多，应该收拾妥了。”

    刚转过弯，两个人被身后的一声海姨叫得回了头。

    五姑娘林长宁追上来扑进海岚的怀里，鼻子使劲儿嗅了嗅，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拉着手，眼睛亮晶晶。

    高兴了过了才看到林映安，分了一只手出来拉着她，“二姐姐今晚也留在府里？”

    “是，索性也没别的事，就留下来陪陪阿娘。”

    大夫人的这几个儿女里面她印象最浅的就是长宁，毕竟年纪差着七八岁，她们能凑在一起的时候比她们的长姐长容少了许多，甚至都不如小时候与林靖成在一起的时间多。

    反倒她与阿娘一向投机，两个人明明差着辈儿，待在一起的时候却有说不完的话。

    “可以跟你们一起用晚膳吗？”林长宁两只手一边牵着一个。

    “晚上准备了拨霞供，你能吃辣吗？”

    长宁点头，想了想，又摇头，“辣倒不怕，只是嬷嬷们说未出阁的女儿家不可以食兔肉。”

    林映安笑笑，“这个时辰现准备别的怕是来不及了，你让厨房把你房里晚膳送过来。”

    “好。”长宁的眼睛亮了亮，扭过头问海岚，“海姨，上次我们喝过的那个甜甜的果酒有带吗？”

    海岚忙捂住她的嘴，上次才约好要一起守住的秘密，才一见就暴露了，要是让女儿听到，又要讲一堆的道理。

    林映安有些好笑的拿开她的手，“您别吓到她，你们两个躲在地窖里偷喝的事夫人都知道，上来的时候那么大的酒气夫人怎么会闻不到。”

    “没喝多少，只尝了一小口。”海岚递个眼色给长宁。

    “就一小口。”

    看着她俩飞来飞去的眉眼，林映安失笑，她好像还从来没有陪阿娘喝过一杯，记得好像在还不满六个月的时候阿娘就常用筷子蘸些果酒逗自己，那时候的酒精似乎挥发的很快，尝到嘴里就只剩甜甜的味道。

    再长大些会说话了，她学会说的第一个完整的句子就是’阿娘，喝酒伤身’，这时阿娘就总会捏捏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挑衅似的端着酒壶一口气喝完，再对着她长长的哈一声，把酒气哈到自己脸上。

    想着她的脸上就挂上了笑意，阿娘这么有趣的人，如果生出的不是带着前世记忆的自己，现在的林映安该是个同样有趣又古灵精怪的姑娘吧。

    “润画，将阿娘带过来的果酒拿去温一温。”

    “是，姑娘。”

    步入院门，院里的几个火盆里面正冒着浓烟，清棋正迎着她们走过来，“夫人，姑娘，你们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

    清棋拿帕子给她扇了扇，“这边屋子许久没有人住，里面湿气太重，婢子想着放几盆火烤一烤，不成想这边的炭放久了有些受潮，婢子先把它们搬远点，等一会儿火烧旺烟子少了再端到屋子里去。”

    “不必了，就放在院子里，一会儿端进来就好。”

    “是。”

    正在屋里忙活的两个丫鬟出来见礼，“婢子红果，婢子林秋见过海夫人，安姑娘。”

    “起来吧。”

    “是，屋里都收拾好了。”林秋道。

    “好。”林映安点点头，看着林秋的打扮要比府中其他的婢子要好上许多，又听她报上名字就知道这应该是被赐了主家姓的家生子。

    又给长宁见了礼，林秋带路走快半步打了帘子，“被褥是刚晒过太阳的，屋里有些寒，就叫人多拿了两床预备着，晚上我就守在耳房，夫人要是觉得冷我再给您添就是。”

    海岚嗯了一声应下。

    林秋给她们沏了茶，带着红果去收拾院里其他几间屋子。

    林长宁学着海岚的样子抱着茶杯暖手，“二姐姐，你真的见到父亲和长兄了？”

    “见到了，他们都好。”

    “我知道他们都好，我能感觉到。”林长宁扯着嘴角笑了，“不过父亲应该不好，祖母走了他都没能送一程，他肯定很难过。”

    看着她脸上不符合年纪的笑，林映安的心底一酸，眼神柔了下来，“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大人，他们都是用自己的法子保护我们，人生有死，死得其所，祖母是为了她的至亲之人而牺牲，她是我们林家的英雄。”

    “女子也可以当英雄？”

    “当然，英雄不谓男女，只要敢为人之所不敢为，敢当人之所不敢当，敢挽狂澜于既倒，敢扶大厦于将倾的都是英雄。”

    林长宁弯着脑袋认真的盯着她，以前从来没有人给她讲过这样的话，哪怕她是家里最小的，母亲至多不会像约束长姐一般约束自己，却不会告诉自己女子也可以同男子一样成为能保护别人的英雄。

    林映安摸摸她的头，把话点到为止，语调轻柔的转了话题，“哥哥弟弟们在牢里都没有落下课业，你在家更不能懈怠。”

    “我每日都在温习，不曾懈怠。”林长宁急忙直起脖子解释，“只是，没有夫子讲解，我……”

    “现在学到哪里了？”

    “在读《女训》。”

    林映安点点头，“倒不晦涩，以后我会尽量两天过来一次，你遇着不懂的就来问我。”

    “好，二姐姐。”长宁笑的灿烂。

    想陪阿娘喝一杯的酒终究是没喝成，两个还没露过面的丫鬟哭着被林秋领了回来，“婢子头一遭替姑娘办事就出了岔子，请海夫人和安姑娘责罚。”

    林映安看了一眼，端起茶盏吹了吹，润画眼波一转，把海岚和林长宁请进了卧房里。

    林秋关了门。

    看她不说话，两个小丫鬟心里更加忐忑，便是害怕也还是忍了泪，让哭声慢慢止住，“婢子们从前在大夫人院里负责传些汤膳，林秋姐姐见我们做的顺手到了这边仍旧领的是这些活儿，原本姑娘的饭菜已经领到了的，我们二人走到半路便被三夫人房中的几个嬷嬷拦了路……”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