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江湖，八面来风

    赖观复在室中急绕几匝，鼻息咻咻，如同一头愤怒的野驴。

    忽尔，他站住身子，沉声道：“晓谕河西十二镇，所有镇将，从即刻起，枕戈待旦，不得擅离军营半步，河西所有边塞、烽燧，进入待战。命令，玉门关守军集结待命，随时准备出兵敦煌，接应友军！”

    “诺！”

    “另，速将敦煌消息，以八百里加急，驰报金城。”

    “诺！”

    “马上去！”

    赖观复狞笑一声，泛起血丝的眼睛盯住了栽于榻上吐血的美人儿，沉声道：“她们，我来审！”

    赖观复大步走过去，抓住那美人儿往榻边硬生生一扯，一伸手，先把她的下巴卸了下来，然后握住她一根手指，冷冷道：“你们什么来历，目的何在，说？”

    说完，不等回答，他已狠狠一拗，那女子登时一声惨呼，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

    九州池，蓬莱阁。

    丘神机已全身披挂，携带亲兵，前往由他的左右羽林卫控制的玄武门赶去。

    张孟将拔剑在手，凛然喝道：“诸位，吾等扶国守正，匡复唐氏，肃清奸佞，就在今日。护着太子，我们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便出九洲池，往玄武门而去。

    ……

    朔北，卢龙城中，谢氏族长谢盛元得知犒赏队伍被阻，顿觉蹊跷。

    自从丘神机率兵光复朔北，将朔北五州直接纳入朝廷治下，取消节度，五州官员也换了个彻底。

    谢家之前在帮助唐治的时候，暴露了他们在官府方面渗透的力量。

    为了避嫌，也是为了稍隐锋芒，所以这两年来，谢家没有太大的动作，因此一来，想马上打探到卢龙太守和镇将的目的，却找不到能知道这些核心机密的官员。

    “没理由啊，鬼方人孤军绕行，目的何在？卢龙坚城，岂是一支小股兵马能够攻下来的？更何况燕将军的兵马在其后翼，随时可以包抄过来。”

    卢家一位长者道：“但是，官府没有理由欺骗百姓吧？”

    谢盛元目光闪动，思忖片刻，道：“官府机要，一时打听不到。你们想办法探看一下府库虚实。他们……有没有借此理由，断了燕将军兵马的粮草。”

    卢家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总觉得家主有些脑子不清楚了。

    也许，真有小股鬼方兵绕到后边来了？

    或许是斥候兵吧，太守胆小畏战，反应过度了？

    无论如何，卢龙这边哪有因此断了前方粮草的道理，有燕将军守在前面，卢龙城方才安稳呐，如果燕将军败了，那朔北五州不就危险了么？

    不过，家主已如此吩咐，遵命照办就是。

    想查探府库如今情形，以谢家的能力，还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

    吩咐完了之后，谢盛元徐徐踱到檐下，眺望着远方。

    卢龙城已经封锁了，下的是军令，进出两难，实难了解外边情形。

    不过他的老父亲谢天，住在城郊五老峰上，希望父亲那边，能察觉卢龙动静，一探虚实吧。

    ……

    在长时间的鏖战之下，裴甘丹扎在卢龙北方旷野上的营寨，已经十分牢固。

    但是，他们随军带来的牛羊、粮食，没有补充，只有消耗，如今业已耗去大半。

    负责催运粮草的牙直原北特勤还没回来。

    萧千月点检完剩余的粮草，忧心忡忡到大帐内汇报。

    “大王，我军粮草，最多还够六日，如果牙直原北耽误了行程，我们就要无粮可吃了。”

    裴甘丹淡定地应了一声。

    萧千月焦急道：“大王，我军如今被燕赤霞部堵在这荒郊野外，不能寸进。如果粮草再断了，军心必乱。

    诸部现在有威望有能力的头领已经去的七七八八，所以无人能与大王相抗。但是一旦断粮，他们的子侄部下，却只怕要暗中蛊惑生变……”

    裴甘丹微微一笑，指着站在左大相卢阮身边的一人道：“萧特勤，你可知道，他是何人？”

    萧千月看了那人一眼，虽然穿着一身胡服，但那气质神情，却活脱脱一个汉人。

    萧千月疑道：“臣不知，他……似乎是汉人？”

    裴甘丹哈哈大笑，道：“我军还有六日余粮。就算牙直原北不能及时运粮过来，也不怕。我们对面的燕赤霞，最多只有三天的余粮。”

    萧千月苦着脸道：“不能这么算啊大王，他后方就是卢龙城，当然不必于军中存储太多粮草，随时可以……”

    说到这里，萧千月脑海中灵光一闪，再看看那个胡服的汉人，不禁迟疑道：“难道……难道大王……”

    裴甘丹志得意满地道：“你去告诉唐停鹤，叫他拟个名单，找出可以任用的唐氏旧人。待本王夺取卢龙，兵进朔州，占领朔北五州之后，得有大批熟悉朔北的地方官吏，能为我所用才行。”

    ……

    琵琶山上，梵音如露望着突然逃散的飞禽走兽正在发愣，远处突然一声牛吼般的巨响。

    奈何两人正在山中，看不清远方动静。

    如露忽然拔足而去，跃到一棵笔直高大的大树前，“嗖嗖嗖”地便如灵猿一般爬了上去。

    如露爬到高高的树巅上，站在树干上纵目远眺，奈何山高林密，目力依旧难以及远。

    如露为之气馁，正要顺着树干滑下来，忽见远处一道烟柱笔直地冲向天空。

    黑红的烟柱之中，夹着火焰，喷射着巨石。

    如露从未见过如此奇迹，只看得目瞪口呆。

    她急忙招呼道：“师姐，你快看。”

    梵音在地面上叫道：“我看到了！”

    这样滚滚向天的一根巨大烟柱，她又如何看不见。

    如露正要说话，大地突然一阵剧烈的颤动，如露情急之下，急忙以双手双脚，牢牢攀住树干。

    大地震颤之威，实非人力可挡。

    梵音猝手不及，脚下一颠一晃，卟嗵一声就摔在地上。

    手掌在地上一拍，拍起一蓬红色的粉尘。

    梵音晓得那是胭脂水粉，倒也不慌，只觉一股甜香味道，沁入心脾，叫人心旷神怡，不禁还多嗅了一口，心道：“那女杀手倒会享受，我以前也曾见过些使相千金、名门贵妇，所用的胭脂，似乎都不及她用的甜香提神。”

    待地颤稍易，梵音纵身而起，再向远处望去，地面仍旧震颤不绝，但她这回有了准备，倒是不曾再次跌倒。

    如露可就惨了，那棵大树摇晃得十分剧烈，如露抱着大树，要使出十分的气力来，才不至于被甩飞出去。

    趁着地颤稍歇，她赶紧放松手脚，顺着大树爬下来，拔足往梵音身边跑。

    “师姐，是大山发火了，喷出好大的石块，最近的距我们不过百余丈距离，我们快去，喊了大王逃走吧，只怕那处高山要塌了。”

    “师姐，你怎么了？”

    如露跑到近处，忽见师姐脸色潮红，似乎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呼吸急促。

    如露急忙上前搀扶，梵音得她一扶，心神一松，只觉双腿酥软，反而萎顿在地。

    “我不知道，我……好奇怪，难受，难受的紧……”

    梵音宛如一张白纸般，有些事儿压根不懂，青灯古佛这许多年，守心定神，迄今为止也不曾有过什么邪妄之思，完全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师姐等我，我喊了秦王出来，便背你走。”

    如露也看不出师姐有何异样，便要扶她坐正，正待要让梵音倚石坐下，忽见梵音臀下绿光莹莹，竟是那只破碎的玉瓶。

    如露急叫：“师姐小心！”

    奈何梵音身子已经落下，如露急急一伸手，梵音便坐到了如露手上。

    这一硌，如露的手指便被那破碎的玉瓶割伤，上边残存的药面儿，便渗进了血液中去。

    如露浑然不知，忍痛将那碎玉瓶儿拿出，让师姐坐的踏实了，便急急往石窟里冲去……月关的莫若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