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巨人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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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盛夏。 清晨接近五点钟的时候，幽州已经隐约亮起了晨光。 华亭的狂欢还在继续。 东城无敌和李天澜已经从华亭赶到了幽州。 高层会议的时间是清晨六点半。 距离现在还有将近两个小时。 那个时间，访问星国的中洲总统李华成大概能够返回幽州。 一部分在幽州之外的决策局议员们也能到达会场。 黑色的奔驰缓缓行驶在长安街上，晨曦的微光中，李天澜坐在奔驰后面，静静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 手机屏幕依旧是三年前的天空学院里，他和秦微白依偎在一起的照片。 屏幕亮着。 没有电话，没有短讯。 李天澜盯着手机，愈发沉默安静。 “还是没有消息？” 东城无敌拍了拍李天澜的肩膀，声音温和：“不用太担心，事发突然，很多事情要处理，林族那位守护神不是跟在秦总身边吗？不会有事的。” 李天澜默默点了点头，再次拨打了秦微白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片毫无情绪波动的英文。 如果翻译成中文的话，大概就是无法接通。 秦微白的电话无法接通。 林枫亭和燃火的电话同样无法接通。 李天澜的眉梢轻轻跳动着，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东欧的风波不断传到世界各地。 艾美亚的国都如今已经成了世界目光的聚焦之处，无数的消息辐射全世界，真真假假，混乱不堪。 中洲驻艾美亚的驻军已经勉强完成了修整，此时已经确定有近千名驻军死亡，将近两千名军人受伤，以及数百人失踪。 轮回宫隐藏在雪国的最大一批精锐几乎全军覆没，而跟轮回宫向来关系不错的黑暗骑士团第一批到达东欧的精锐同样死伤惨重。 南美蒋氏与圣殿也有损伤，但两位无敌境高手压阵，他们的损失比起轮回宫和黑暗骑士团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李天澜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同样身在雪国的秦微白到底怎么样了。 他知道秦微白在雪国。 但却不确定秦微白是不是跟那批轮回宫的精锐在一起。 脑子有些混乱。 李天澜狠狠摇了摇头，抿着唇看向窗外。 幽州的朝阳升起。 浅浅的淡金色阳光下，那是一张平静淡漠但却又极度危险的脸庞。 “你是关心则乱。” 东城无敌摇摇头：“就连中洲高层都比你对秦总有信心。混沌和蒋千颂，确实都是无敌，但两个人加起来，也不会是林枫亭的对手，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担心林枫亭。” 李天澜平静道。 他见识过林枫亭的剑，那种实力，即便是现在的他仍然无法估量，所以林枫亭肯定不会有事，但他的实力不代表是秦微白的实力，乱战之中，林枫亭要是万一一个疏忽.... “现在没有秦总的消息，那就是好消息。中洲在艾美亚有的不止是驻军，我们在那边的实力还是不错的，我们没有得到关于秦总的情报，很可能说明秦总根本不在艾美亚。我想这也是这次高层会议特邀你出席的原因。” 东城无敌说道。 “原因？” 李天澜挑了挑眉。 他确实没有想明白这次的高层会议为何会邀请他参加。 “因为你和轮回宫的关系。” 东城无敌缓缓道：“王天纵一剑毁掉了轮回宫的总部，那位宫主陨落，轮回宫群龙无首，损失惨重。可轮回宫的基本框架却仍旧摆在那，他们在国外占据的一些资源，丰富的人脉，特殊的渠道，尤其是情报系统。轮回宫的情报系统简直就是独步天下，短时间内，这些很难随着轮回宫主的陨落而完全消失。” 东城无敌看着李天澜的眼睛：“更何况，所有人都清楚轮回宫的特殊性，那位宫主百分之百的信任秦微白。在宫主的意志保持沉默的时候，秦微白的意志，就是轮回宫的意志。而秦微白是你的女人。” “所以呢？” 李天澜面无表情，他已经明白了什么。 “所以轮回宫主的陨落，对轮回宫而言影响很大，但却又可以说不是很大。因为太多的东西，都是秦微白在操纵。目前来看，任何一个超级势力如果吞并了现在的轮回宫的话，都可能导致他们的实力和影响力极度膨胀。现在的东欧，对于黑暗世界而言简直遍地都是利益和机会。东欧黑暗世界的话语权，残缺的极地联盟和轮回宫，无数豪门的进退，未来东欧十多个国家的局势走向，哪一样都会让人完全丧失理智。这次高层会议邀请你出席，很显然，政府已经将轮回宫当成了目标，打算先吃下去。” 东城无敌看着李天澜的脸色，欲言又止。 “真是好胃口。” 李天澜语气冷淡。 “对于轮回宫而言，这并非是什么坏事。” 东城无敌意味深长道：“你在中洲，高层通过你接触轮回宫很方便，但这也同样意味着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谈的。轮回势弱，是因为他们失去了宫主，但如果有了中洲的支持，中洲支持的力度未必就会比一个无敌境高手坐镇要小。双方如果谈妥的话，轮回宫应该可以在保证一定独立性的情况下做中洲的海外势力，对你，对中洲，对轮回宫，这都很不错。” “就像是之前的东岛与夜灵？” 李天澜问道。 “差不多。” 东城无敌点了点头：“邀请你参加这次会议，应该就是希望你去说服秦微白。秦总在别人眼里是女神，高高在上深不可测，但她却不可能拒绝你的要求，如果这件事情谈好了，中洲的实力会增强，对你也是大功一件。”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保证，是出于一片公心，轮回宫的资源不会分享给北海王氏和昆仑城。”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如果是出于一片公心的话，那自然也不会让李天澜领导。 李天澜领导轮回宫，恐怕北海王氏和昆仑城会不顾一切的反对。 这股庞大的力量，最终会最纯粹的为国家服务，真正的领导者，只能是完全不参与中洲内部事务的绝对中立力量。 中洲，兵马俑，四灵上将。 李天澜沉默不语。 如果事实真的如此的话，对轮回宫，对他自己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坏事。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看了一眼东城无敌。 发现东城无敌眼神中也闪烁着心动的光芒。 李天澜笑了笑。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他或许还会有些犹豫，但演习结束之后，他和东城家族之间的联系再也无法分割，自然也不需要回避什么。 “轮回宫总部里，死的是绝影。” 李天澜说道。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秦微白发给自己的短信。 轮回宫总部覆灭后，整个轮回将由明转暗。 难道轮回大批精锐的覆灭，只是轮回宫计划的一部分？ 李天澜的念头刚刚浮现，随即又熄灭。 这么大的牺牲，怎么可能？ “什么意思？” 东城无敌愣了一下，有些没明白过来。 “意思就是轮回宫主没有陨落。” 李天澜轻声道：“她在暗处。” ...... 雪国。 摩尔曼斯。 清冷却极为奢华的庄园内，秦微白静静的站在庄园主别墅的喷泉前方，面无表情的看着冲向天空的水流。 即便是盛夏。 即便是极夜。 摩尔曼斯依旧极冷。 但秦微白却穿的很薄。 黑色的直筒裤，短靴，白色的薄线衣，在温度接近零度的露天环境里，她一动不动的站着，看上去就像是一尊雕像。 较薄的装束将她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 前后左右。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都是美景，但却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庄园里偶尔有人在进出，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放肆的打量秦微白。 从人类的审美观来说，她确实美到了极致，可此时此刻，她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强大气场，那不是所谓的剑意和力量构成的武道领域。 而是纯粹的气场，凛冽，清冷，不可侵犯。 燃火一言不发的站在距离秦微白不到十米的地方。. 她的双手抱着秦微白的大衣，同样一言不发。 她跟在老板身边的时间已经有很多年，但却极少见到老板此时这种状态，这样的状态下，就连她这个身边人都不敢说半句废话。 秦微白已经在这里站了将近四十分钟。 将近零度的气温有些冷，却更让人清醒。 她一动不动的站着，脸庞上依旧带着一抹愤怒至极的嫣红。 李天澜猜测的没错。 如此大的牺牲，只是轮回宫由明转暗的一部分。 这确实不可能。 南美蒋氏的突袭，轮回宫在雪国最大的一批精锐全军覆没。 这完全在秦微白的计划之外。 雪国决战中，轮回宫目前已经没有几位可以动用的天王。 但十二天王却并非轮回宫全部的家底，他们只是惊雷境巅峰中的强者，而稍差一些的惊雷境，轮回宫自然也有。 在艾美亚的那批轮回精锐足足进千人，无论是整体战斗力还是人数，都可以说是轮回宫的重中之重，十多名惊雷境高手，近两百名燃火境高手，还有一些技术人员，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即便是秦微白也承受不住如此惨重的堪称惨烈的损失。 更让她愤怒的是轮回宫有着独步天下的情报机构，但她得到消息的时间却比全世界任何势力都要晚，这很显然是一次多方势力的合作，南美蒋氏与圣殿只负责动手，而暗中明显还有其他势力调动了雪国的国家资源，整座摩尔曼斯城所有的通讯信号被完全封锁了将近五个小时，等到轮回宫意识到不对劲，同时动用人脉解除城市讯号封锁的时候，轮回宫损失惨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世界。 直到现在，秦微白都还没有调查清楚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失误，以至于让那一批精锐完全暴露了行踪。 只需要再有一天的时间，那批精锐就可以以艾美亚为根据地，最终化整为零，分散在东欧的各个角落。 可在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南美蒋氏的突袭可以说是真正的当头棒喝，秦微白手中最庞大的一股力量被打散，她势必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再次调整自己的计划。 时间如此紧迫。 秦微白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几乎让她喘不过气的压力。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燃火从秦微白的大衣中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来电显示的备注很简单。 不是当下很多年轻人喜欢备注的老公。 也不是亲爱的。 更不是任何亲昵的称呼。 而是他。 只有这一个字。 燃火眼神一亮，快步走到秦微白身边，轻声道：“老板，天澜殿下的电话。” 秦微白愣了下，深呼吸一口，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她的手指还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但眼神却已经在极短的时间里柔和下来。 她想了想，挂掉了电话，打开了通讯软件，给李天澜发送了一个视频通讯。 视频在最快的时间里接通。 李天澜的脸庞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秦微白低头凝视着屏幕里的脸庞，过了几秒钟，柔声笑了起来：“怎么？想我了？” “艾美亚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在哪？” 李天澜凝聚的眼神似乎一点点松弛下来，轻声问道。 “我在...” 秦微白眼神闪烁了下，不动声色道：“我没在艾美亚，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有些晚了，什么都来不及做。这是我的失误。” 她依旧很愤怒，但眼神却极为温柔，这种愤怒和深情夹杂在一起，让她看上去跟平日里所有的姿态都不一样，显得有些委屈。 在如何强势的女人，在自己深爱的男人面前，都会柔弱，都会脆弱。 李天澜内心一颤，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我去雪国。” “不行。” 秦微白眼神一变，本能的开口道。 李天澜不再说话，只是隔着屏幕，看着秦微白的脸庞。 “这里太乱了，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地方。老公，你去天南好不好？” 秦微白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在雪国，我不去，怎能放心？” 李天澜看着她，轻声道：“越危险，我越要去，除非你现在回来。” 秦微白捧着手机，喃喃道：“我走不开的。” 李天澜笑了笑，点点头道：“你没事就好。在雪国等我。” 屏幕顿了下。 视频随即被挂断。 秦微白拿着手机，沉默了很久。 在演习即将开始的时候，她让轮回宫的总部沉入深海，就是不想让李天澜抽身。 她从不怀疑李天澜可以赢下这场演习，但却觉得他会身受重伤，继而无力参与雪国的大势。 但李天澜没有受伤。 她不想让李天澜来雪国。 可李天澜却挂断了通话。 他同样不想让轮回宫在雪国的精锐暴露。 可如今那批精锐却已经全军覆没。 东欧大势狂乱。 有资格在这里博弈的超级势力和大国政府都在不动声色的参与进来。 有些人或许极为聪明，大智近妖。 但却从来不会有人能够真正的掌控世界。 所以秦微白掌控的大局开始一点点的失控。 这注定只是一个开始。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大势之中，兴许所有的势力都会慢慢失控。 没有人可以掌控一切。 大势如何倾斜，关键是要看在局势失控之后，下棋的人如何用心打出自己手里的每一张牌。 秦微白把手机递给了燃火。 她整个人似乎真正平静下来。 “天澜要来？”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林枫亭出现在秦微白身后。 秦微白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有何打算？” 林枫亭看着秦微白问道。 秦微白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不见就好。” 不见就好。 她说的很慢，字里行间，似乎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力量。 林枫亭不再说话。 “去地下室。” 秦微白说了一句，转身直接走进了庄园的主别墅。 主别墅偏听角落里有一个极为隐蔽的通道。 通道很窄，一路向下，幽深而曲折。 秦微白走在前面。 林枫亭在后面。 燃火最后。 三人在通道里走了将近五分钟，狭窄的通道在逐渐变得开阔。 通道变宽，头顶变高。 通道的尽头处是一片完全由金属打造的巨大大厅。 大厅中间建立着一座房子。 房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 连同门板在内，房子的四面墙壁都是合金金属搭建，厚度达到了数十米，看上去气势磅礴。 一间...气势磅礴的牢房。 秦微白走到牢房门前，平静道：“开门。” 大厅中一名工作人员打开了房门。 如同魔音贯耳的巨大咆哮声陡然间冲出牢房，无比的疯狂暴躁。 牢房里站着一个浑身都带着厚重金属枷锁的魁梧身影。 他的身高至少超过两米二，魁梧的近乎庞大，金属枷锁固定着他的双手双脚，他一身是血，双眼通红，精神萎靡，可整个人仍旧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和愤怒。 看到秦微白站在门前，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意和愤怒，疯狂的咆哮声中，他向前迈了一步。 金属枷锁似乎极为沉重，他的身影摇摇晃晃，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但他还是用尽全力再次向前。 秦微白伸出了一只手。 纤细白嫩的手指按在了房门旁的一枚金属按钮上。 金属牢房里最内侧的墙壁猛然亮起。 带着金属枷锁的巨人陡然怒吼一声，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享受腾飞。 “砰！” 沉闷的声响中，他整个人的身体直接被死死的吸在了墙壁上。 整座牢房随着按钮的按下，赫然成了一块巨大无比的磁铁，浑身金属枷锁的巨人被吸在墙上，连动一下都无比困难。 林枫亭出现在秦微白身边。 巨人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林枫亭，他的眼神恼怒，但整个人却逐渐安静下来。 秦微白再次按下了一个按钮。 亮起的墙壁顿时熄灭，巨人身上的枷锁也完全打开。 他整个人坠落在地面上，前所未有的自由。 他似乎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有两个选择。” 秦微白清冷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第一，从这里杀出去，你或许会杀了我，但更大的可能，是林先生杀了你。你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存在。” “第二，从这里爬出去，做我的狗，爬到你该去的地方，你会得到我的承诺，最开始的承诺。” 巨人眼神恼怒的看着秦微白。 秦微白毫不畏惧的对视着他的眼睛。 压抑的近乎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巨人死死攥起了拳头，他想冲出去，但最终他巨大的身体却匍匐了下来，向前爬了一步。 “啪。” 一颗黑色的药丸从秦微白手里扔了出来，滚落在巨人面前，无比刺眼。 “吃了它。” 秦微白命令道。小舞的特战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