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晚饭时间，修带着礼物拜访了小鸟游家。除了每个人都有的压岁钱外，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金发少年。

    海茵茨低着头跟着修，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直到看见莉莉丝起身朝他走来，眼神中才终于有了一丝人类该有的情感。

    但即便如此，海茵茨也只是在少有起伏的语气上带上了些柔和说了声「新年快乐」

    说完，没有等来语言的回馈，只觉身上一重，被莉莉丝双手环住了脖颈，紧紧抱住。

    「你去哪里了啊？真是的……电话也不接」女人在耳边深深叹了一口气，鼻音很重，听起来真的十分担心他。

    「对不起」海茵茨点了点头，低垂着眼嘴角有些颤抖。

    眼前的少年又回到了小时候默默无闻的状态里去了，似乎比以前还要更孤僻。莉莉丝抓着他的手，带着他进到客厅里被炉处坐下。

    勾着纤细的手臂把头靠在单薄的肩膀上，莉莉丝拿起一个草莓，细心地去掉果蒂放进他的嘴里问「甜吗？」

    海茵茨咀嚼着水果感受着溢满口腔的清甜，面对女人越来越放大的脸孔，少年翠绿的瞳孔闪躲。咽下水果后终究是别过头去，他双手向后撑在地上拒绝了这份亲吻。

    「咳咳」莉莉丝在扑了个空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咳嗽了一下重新坐端正。

    「妈妈为什么要亲这个哥哥？」塞缪尔从被炉里钻出来，拿着一本书遮住了下半张脸歪头问。

    「！！！」海茵茨视线不断在莉莉丝和塞缪尔之间来回切换。待确认了银发小孩的脸孔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口中喃喃「妈妈……！？」

    惊呼声引来了另一个男人，修和其他几个男人打完招呼刚想和莉莉丝温存一番，却看见小版的莉莉丝正朝着他歪嘴一笑，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莉莉丝，我以为我带海茵茨来给你已经够惊喜了。没想到，你也留了一手，给我惊喜对吧？」

    「修……修……你听我狡辩，不，解释」

    「说」

    修十分惬意地双手抱胸靠在沙发上，没有意思要去被炉那边。莉莉丝爬出被炉，快步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房间中，炉火静静燃烧着，发出噼啪声响，没有阻绝房间里尴尬气氛。直到莲端着冒着热气的滚烫寿喜锅放在被炉上，他像是什么都没听见那样对赖在被炉里的塞缪尔说「先去洗手，然后叫妈妈和叔叔吃饭」

    「好的，爸爸」在塞缪尔天真可人的表情之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和莲站在同一战线，爆杀其他男人。

    修的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把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冷冷地笑着点点头「真是好极了，莉莉丝」

    「修~」莉莉丝撅着小嘴撒娇，紧紧攥着修的手，生怕他放开「谁在年少时候没犯过错误呢？」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无论如何塞缪尔的身份不可以暴露，名誉受损和这些比根本不算什么。

    「我不来这里，你还准备瞒多久？」修揉着眉心，略显疲惫。

    「这就难说了，毕竟难以启齿嘛……不过」莉莉丝话锋一转，从讨好的表情变得严肃，她上前一步贴着修的耳朵轻声道「修也瞒着我，把我另一个儿子藏起来了不是么？我也不追究了，这件事就算两清了，如何？」

    修拍了拍她的手臂，将目光重新投向她「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

    莉莉丝后退了半步回望着修，眉眼弯弯，语气重新轻快活泼起来「从他精神状况中看得出你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我很护家人的短，别人可以不明白，但你应该明白家人对我意味着什么」

    两人表情虽看似柔和，但视线相交处好似有电光涌动。

    「妈妈，叔叔。爸爸叫你们吃饭了」拱完火就跑，塞缪尔转过头笑得灿烂。在去洗手的路上又看见了金发的少年，他目光呆滞站在墙角手足无措。

    这张脸……不得不让人想起拉斐尔——那个守护着伊甸园的治愈天使。虽然与上帝和亚当意见不合，但拉斐尔始终游离在权利之外一心一意照料着生命树，而塞缪尔恰好不讨厌单纯的人。

    「哥哥，我太矮了，抱我洗手手」拉着海茵茨的衣角，用无法让人拒绝的孩子气拜托他。

    「嗯」海茵茨回过神，朝他露出了笑容。

    「哥哥多笑笑哦，很漂亮，妈妈一定喜欢你的笑容」虽然不明白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就他看莉莉丝的眼神，也知道不简单。这种重度依存症，仿佛失去了她世界都会崩坏的感觉倒是明显得很。

    没一会，被炉上被放满了丰盛的晚餐。每人一份的おせち九宫格料理，有虾，有鲱鱼籽，有牛肉，有天妇罗，是正月里的传统。正中间放着长方形的电锅，正热气腾腾煮着鲜甜的味增口味火锅，周围放着一圈蔬菜肉品。

    「这个天妇罗是我做的哦，快尝尝」凛十分骄傲地昂起头。

    「好吃」莉莉丝用筷子夹起一块看不出是肉还是蔬菜的天妇罗，还没咬下去就先评价了。

    「女人，你敷衍我」凛坐在她身边双眼喷火。

    「哪里敷衍，你做的肯定好吃呀」沾着凛「特调」蘸料，甜蜜蜜入口，莉莉丝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

    「嗯，是不错。没想到凛都会做饭了」隔着莉莉丝，修伸手揉了揉凛的发顶。

    「咳，不错就不错，动手不合适吧？」埃温尔摆出正宫姿态，笑容温和但态度正锋相对。

    「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了，我是做了什么让埃温尔那么讨厌我呢？」修收回手夹起手里的牛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这个答案，我知道」莉莉丝喝了口埃温尔为她盛的汤，举起手回答问题「因为你抢了他的凛啊」

    「我以为埃温尔叔叔喜欢妈妈呢，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啊，那我就放心了」塞缪尔坐在海茵茨的身上，童言无忌。

    「大人的世界可是很复杂的，缪缪长大了可千万不要花心啊」莲看着「儿子」露出了老父亲般的笑容。

    「怎么会呢？我可是出生就专情，是吗？妈妈」

    「啊？嗯……是呀……不开电视吗？红白歌会要开始了」

    想要看不见塞缪尔对她投来的暧昧眼神也做不到，莉莉丝专心致志看着碗，转移话题。

    「怎么说呢，长得好看性格还好。不被很多人喜欢也难吧？我又不能控制别人的想法，但是我喜欢的人别人也没法控制我。莉莉丝，我对你的感情天地可鉴」

    「啊呀，怎么又提到我了啊……」

    软糯的年糕粘腻地绕着牙齿，莉莉丝在嘴里不断咀嚼着。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另一个的声音打断了。

    「妈妈和那个看起来很凶的叔叔吵架了，还没和好。如果是凛和埃温尔吵架的话，最后是谁先低头的呀？」

    塞缪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海茵茨，他拿着勺子优雅地喝着碗里的汤发问。

    「嗯……」凛手放在下巴上思考着，看身侧的男人，而男人也正好看向他。

    「当然是我，凛怎么会错呢？」埃温尔像是想到了什么淡淡笑了。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无理取闹一样，明明每次吵架你都会缠着我和我理论，试图用你的长篇大论把我绕晕，好让你赢」

    「你觉得和你讲道理就是长篇大论吗？」

    「那我换个说法，无轨电车怎么样？叭叭叭个没完」

    凛捏着手指做出说话时嘴部的样子，十分不耐烦。埃温尔的笑容也没法维持，他放下碗筷认真地盯着凛看。

    「咳咳咳」莉莉丝及时出声打断这一触即发的战争火苗「我和修吵架最多用的还是冷战，看谁忍得过谁呗，大不了一拍两散」

    「原来你一直想和我一拍两散啊，也没错，毕竟你还有那么多候选人」

    「咳咳咳咳，没，没，我随口放嘴炮而已」莉莉丝及时服软倒进修的怀里，拉着他胸口的衬衫抬头可怜巴巴望着男人。

    修收敛起情绪，十分好笑地拉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吻「不过，我可不会让你如愿的」

    「哈哈，这个叔叔这么不把爸爸放在眼里吗？」塞缪尔表现出很不满的样子，气鼓鼓地看着修。

    「哦？不过你的父亲看起来倒是很不在乎自己的妻子在别人怀里呢」修也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小孩而妥协，反而把莉莉丝抱得更紧了。

    「修这样说就有些有失偏颇了」莲放下手里的筷子撑着下巴，用调笑的眼神看向修，第一次，莲的眼里展露出算得上是敌意的神情。

    「过年大家可以火药味不要这么重吗？」莉莉丝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指了指电视，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大家还是看会电视吧，唱歌了，挺好听的不是么？」

    「莉莉丝」凛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手心「能和你过节日，我很开心」

    「我也很高兴」修牵起她另一只手也吻了下去。

    莉莉丝的脸瞬间绯红，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回应哪一边。就在这个时候，身后被人抱住，吻落在颈项处，埃温尔温热的气息让她呆滞在原地失去思考的能力「新年快乐，明天我们去神社祈福吧？」

    「这些个男人就没一个把我放在眼里的」莲无奈摊手，但看着莉莉丝的样子又没法生气。

    饭后，莉莉丝帮忙收拾碗筷，沉默半晌莲突然开口问她「莉莉丝幸福吗？」

    莉莉丝放下手中的东西，垂眸掩盖住讶异，抿了抿唇「怎么忽然这样问？」

    莲用手握住她满是泡沫的手轻轻叹了口气说「无论怎么说，我和塞缪尔都是你前世的事了，新生的你有权利做出选择」清澈的眼中流露出无奈的情绪，那双眼睛和第一次在林地的海边一模一样。

    莉莉丝沉默很久，最终只是看着他的面容轻轻点了点头。在莲即将松开她的手的时候回握住他说「你和塞缪尔对我同样重要，我的幸福当然也取决于你们」从心脏传来的刺激感让她难以呼吸，但她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一起依偎着洗碗，莉莉丝和莲都感受到了平凡带来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