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商场中的休息室布置精致而不失人性化，空调温度打得很低，空旷，寂静，让人觉得寒冷。

    莲从兜帽中偷偷探出头来，闪烁奇异光芒的眼眸，无论怎么看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抱着莉莉丝的手臂用近乎撒娇的语气「我要你的血……现在就要」

    莉莉丝发现了他的不同，这让她有点担心，害怕他和自己一样控制不住属于地狱的力量「现在吗？可千雪还在等我，我不能在她面前脖子被咬出两个洞，滴滴答答淌着血液」

    「不需要脖子，手也可以」莲咽着口水，满脸渴望，他低声下气地渴求着，让人于心不忍。

    「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会满足你」说完莉莉丝抽出藏在靴子侧面的匕首划破食指，像哺育孩童那样将手指靠近莲的双唇。

    犹如渴求泉水的旅人，急不可耐地含住了手指，用舌头细腻品尝。他很渴，渴到明明像是在无处藏身的沙漠中，顶着烈日在倒在滚烫沙子里，只为汲取一丁点水源。无所谓自己身在何处，是否是公共场合。只是甘甜点滴入喉，就让他忍不住发出叹慰。想要更多，更多一点。

    先是含住，随后是缱绻缠绕，最后用力吮吸。每一滴流入口中的甘甜是拥有一生挚爱的每一种感觉。一次性朝他倾泻而来，身体伴随着无法预测的期待而颤抖。无法抵抗，莲张开双唇发出无意识地呻吟「嗯……莉莉丝……」

    靠近，任何形式的亲密关系，都是为了达到引诱到身边的假象。那么恶魔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对于此莲不满足，不够，完全不够。失去多少，得到多少。全都太多了。自堕落后，他从来没那么不确定过。如果现在不面对……那就永远没机会了……

    莲擦去因为兴奋而产生的薄汗，细细舔干净莉莉丝食指上残留的血液，抬头望向她「作为情人而言，很高兴我们能分享血液这种让人无法启齿的东西」

    女人收回手指，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不觉得这是无法启齿的东西，恶魔需要血液天经地义，为什么你会觉得羞耻呢？」

    无法启齿？羞耻？恶魔的词典里没有这种单词。

    「因为指尖的这点血，满足不了我嗜血的欲望」恶魔用习惯于黑暗的邪恶目光直视她，盯得她发憷「用美丽的容貌和甜言蜜语诱惑人类。先是信任，随后死心塌地，最后自愿交出灵魂，被吞噬殆尽。这样形容恶魔，你还觉得『无法启齿』的说法值得羞耻吗？」

    脱下兜帽，莲恢复笑眼盈盈的狡黠模样，好似刚才邪恶的低语并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扶起略显呆滞的莉莉丝，他握住她冰冷的手，十指交扣着走回刚才的咖啡馆。

    五步之外是毫不知情的人类少女，莲凑近莉莉丝的耳垂「回想起来吧……这些本是你最拿手的，要不要试试吃掉眼前这个爱慕你的人类少女灵魂呢？」

    双手不受控制地推开了莲，莉莉丝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心脏像是被人遏制住了跳动，久远的淫靡思绪在脑海中回荡。不同于林地的静谧，红土的荒芜。在一片艳红的血海之上有一座城堡，奢华到无法用言语形容。无数犯下罪孽的灵魂被她永久地困于其中，作为奴仆一遍遍惩罚自我，只愿求得城堡主人的原谅。

    可她的惊恐只换来了莲轻轻一笑。他无所谓莉莉丝此刻表现出的厌恶情绪，因为这是她必须接受的一环。既然塞缪尔不愿意做这个恶人，那就让他来吧。

    男人轻笑混杂着吐息「你无法否认，和同类交换血液互相取暖得到快感不同，人类的灵魂始终是我们力量的源泉」

    思绪在脑海中释放，驱逐一切不安。莉莉丝转向莲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恶狠狠地吐出几个字「不需要你对我指手画脚」

    「当然了」男人的笑容中终于展露出了然，他知道莉莉丝想起了更多的过去，越来越像原来的「莉莉丝」了。

    莉莉丝没有发现他们的行为早已落入不远处几人的眼中。她迅速松开对莲的禁锢重新展露自以为得体的笑容，可就在目光落回千雪的时候，意料之外地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浪川淳。

    现在的浪川淳精神状况看起来要好很多，虽然张扬的打扮依旧，不再阴狠暴戾。起码眼下黑眼圈淡了很多……

    「啊，淳君怎么也来了？」

    「莲……我很想你」

    莲得意一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厚脸皮地拉着莉莉丝走向座位。

    对面梳着大背头，令人生厌的男人摆出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说着肉麻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女性都忍不住感受到了生理不适。其中最为明显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千雪。

    「你正常点」千雪毫不掩饰心中不快，一边瘪嘴一边皱着眉头捶打高大男人的肩膀。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伶俐少女能够感觉到青梅竹马因为『梦中情人』的再度出现而发生改变。这很好，可以让她不那么操心他的健康状况，可同时她也看出了『梦中情人』和莉莉丝不同寻常的关系。

    虽然知道莉莉丝受欢迎，但没想到那么抢手。她还想借着今天生日对她来一场盛大告白。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摆在她的面前，她握紧拳头，不想认输。

    毕竟一直以来严格管理的身材容貌，出生自带的金汤匙，敏锐的商业嗅觉，让铃木千雪顺风顺水地度过美好的每一天。除了没有彻底得到所爱之人，她的人生没有遗憾！

    『想要姐姐』一旦这个想法跃入脑海中，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姐姐~~」甜美到有些粘腻，长睫毛如蝴蝶扑扇翅膀撩人心弦，少女歪着头用独有一份的亲昵爱称，称呼着莉莉丝。

    「怎么了，千雪？」没有太多起伏的声线，如同水面回荡起一波波涟漪让少女荡漾。

    「姐姐今天会来参加我晚上的生日聚会的吧？姐姐想找的人也会出席」她一边说着一边递出两张邀请函。虽然很不情愿递出两张，但是规矩便是如此。她不希望姐姐出席自己的生日晚会身边有任何的男伴或是女伴，无论什么性别都会让她嫉妒。在即将迷失自己的前一刻，千雪用尽全力转移了视线，好掩饰自己的失态举动。

    阳光下的银色发丝柔软而皎洁，莉莉丝真诚无比地握住了千雪放在桌子上的手「当然」她觉得少女每一次都犹如神兵天降那般恰到好处地能帮助到自己。瞬间感动得无以复加。她顿了顿，扬起嘴角说「生日快乐，千雪」

    温柔在此刻无止无尽地向千雪涌去，让少女根本无法招架。好不容易筑起的名为「矜持」的防线被攻破。一股暖流险些从双眸中夺眶而出，她回握住莉莉丝的手颤抖着声线回应「谢谢，这是我二十叁年次生日里，最好的礼物」

    感人的时刻被莉莉丝的电话铃声打断，她看着屏幕上「修」的来电。说了一声抱歉起身来到无人的角落中接起电话。这是拒绝修求婚后的第一次联系，她看着熟悉的名字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但在即将结束铃声前还是接通了。

    「修」

    「现在很忙吗？」

    修的声音除了疲倦之外，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因为她没第一时间接电话，还有指责的意味。

    「不忙，你说」

    「今晚是铃木千雪的生日，她邀请了狄伦，你去参加」

    修的声音依旧好听，低沉带着一点点鼻音，酥酥麻麻地进入耳朵里。但莉莉丝听出了不同，这是修安排工作时独有的，不容置疑的语气。

    「好」莉莉丝没有提及千雪也给她发了邀请函这件事，顺着修的话继续说下去「那我需要做什么呢？」

    「不需要做什么，你只需要和男伴代表狄伦安稳度过这个夜晚就可以」

    「好，我明白了」

    再不懂人情世故也可以听出修疏远的语气，无法逾越的边界仿佛让一切回到了当初最开始的原点。怪不了任何人，这是莉莉丝自己造成的结果。

    都以为修已经挂断电话，思考良久当她回过神，对着长久沉默的电话问了一句「男伴是谁？」

    男人轻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一个名字后挂断了电话「阿洛伊斯」

    回到位子上，看着千雪和莲犹如许久未见那样熟络地谈笑风生。莉莉丝陪着笑，心里对那通电话久久无法释怀。和阿洛伊斯那个讨厌的男人无关，她很想冲到修面前质问他的态度。只是拒绝了求婚而已，为什么男人可以否认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情义？

    等等。

    等一下。

    莉莉丝忽然想到了海茵茨在海边公馆中对她说的那些话。修拥有着许多能满足他性欲的受虐者们。

    所以修最后排除了她这个选项，转而选择了受虐者中的其中一个吗？

    「姐姐刚才是谁打给你？」

    「怎么了？是工作上的电话」

    「了自从接了电话，姐姐就变得魂不守舍」

    「有吗？」

    所有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感受并不好，莉莉丝冲蚀掉所有肮脏的，不堪的想法，用最美丽的笑容回应少女纯真的脸庞。

    「卡米拉说她先回去为姐姐准备礼服了，你都没问她去哪里了，所以我才会问……」

    「是么，那真是感谢」

    莉莉丝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修仿佛伤透了心般长久默后的叹息，到达了无法弥补的程度。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应该去找他说个明白「我会准时赴约，现在我该走了」

    望着莉莉丝离去的背影，莲微笑着的嘴角落了下来，他连假装高兴都不愿意继续假装。他也起身走向和莉莉丝相反的路回头朝着浪川淳说了句「淳君，我会当你的男伴，晚上见」便头也不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