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贪心鬼

    雪一直在下，但没期末那天大，落地积不起来，气温却创了年度新低。

    柯让在家悠闲了三天，每天写两张主科试卷，除了这时候是在椅子上度过的以外，其余时间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在沙发上靠着，活像个高位截瘫患者。

    他不像宋忍忍，小女生们一放假就姐妹聚会，并不成群结队，反而一天一个聚会对象，放了三天假，就在外边玩了三天。

    第四天停雪，小区里地势稍低的地方有积水结了冰，听说隔壁楼一位大姨出门买菜时滑了一跤，菜没买成，直接滑去了医院。

    于是柯让奉劝宋忍忍：“你今天最好别出门。”

    宋忍忍刚起床，正在洗漱台前扎头发，简单的低马尾，边弄边说：“今天不出门，在家收拾行李，明天我妈来接我。”

    “哦。”柯让将目光移回手机屏幕，他把这事给忘了，接下来的日子要自己独居，还没开始就已经感觉不习惯了。

    他问：“过年回来吗？”

    今年过年晚，要等到二月中旬才春节，如果宋忍忍不回来过年，那他就得跟宋兰沁俩人过，想想就头痛。

    “暂时还不知道。”宋忍忍往牙刷上挤牙膏，“应该和去年一样，我妈要是去她现在的婆家过年，那我肯定回来。”

    柯让点点头，“行吧。”

    第二天吃过午饭没多久，宋忍忍她妈就到楼下了，这老旧小区的门卫管理并不规范，是辆车都能往里开。

    宋忍忍拉着行李箱出门，柯让送到门口挥挥手，关上门后室内一安静，一股莫名的忧伤感漫上心头。

    柯让环顾一圈空荡荡的客厅，几分钟前他还和宋忍忍盘腿伏在茶几上吃着外卖，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

    他爬上床看手机，不过多久就困了，迷迷糊糊地入睡，什么梦都没做，一觉醒来不知今夕是何年。

    窗帘只拉开了一半，隔着层玻璃的天空是暗青灰色的，没什么云彩，朦胧又有颗粒感。卧室里静得出奇，柯让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突然觉得好孤独，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就这么呆坐了一会儿，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多久，直到微信提示音响起，他才被找回魂。

    信息是沈东勖发来的，柯让看着备注那俩字，心里逐渐回暖。

    勖仔：一起吃晚饭吗？

    晚饭？柯让看一眼屏幕最上方的时间，四点三十二分，我去，这一觉竟睡了一下午。

    勖仔：想想要吃什么，我过去接你。

    柯让疑惑着打字：你怎么知道我家……

    “在哪”还没打出来，对面又升起一条：定位发过来，我现在就出门。

    柯让删完输入框里的字，将位置发送过去。

    他估摸着时间下楼，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柯让揣着两只手等在小区门口，他记得沈东勖平日里坐的车是黑色的，便只着重注意黑色的车，却没想到沈东勖是骑小电驴来的，还停在他身边按了两下喇叭。

    柯让并没有将这人和沈东勖联系上，还以为是自己挡了对方的路，于是后退一步让行，同时纳闷地想，他都站路牙子边上了，也没挡着谁吧？

    骑车那人没动作，戴着头盔，只露了一双眼睛，柯让盯着看了好半晌，突然意识到什么，试探地喊：“勖仔？”

    沈东勖抬手扶起头盔挡风罩，半眯着眼说：“又不认识你男朋友了？”

    “谁能想到你会骑车来啊？”何况还是这么大冷的天，柯让无语，“我要是捂这么严实，你能认出来我吗？”

    沈东勖想象了一下柯让只露一双眼的模样，别的不说，单凭那双不常见的浅瞳，他就可以很笃定地说能。

    “我又不会开车，难道你想带着王叔一起约会？”沈东勖问。

    柯让可不敢想，撇了撇嘴没说话。

    沈东勖朝后偏头，“先上车，想好吃什么了吗？”

    “吃点暖和的，火锅怎么样？”柯让抬腿跨上后座。

    “行，坐稳了，马上出发。”沈东勖一拧油门，电驴驶进车道混入车流。

    风在耳边呼呼响，柯让想学电视剧里的桥段，将手扶在沈东勖腰上，奈何这风里藏了刀片，差点削去他的皮肉。

    他又往前探，摸进了沈东勖的棉服口袋，两手勉强保住，手臂将人牢牢圈着，他想想觉得好笑，自己有兜不揣，非往别人兜里塞，或许这就是情趣。

    停在一家火锅店门口，沈东勖摘了头盔，才看见先下车的柯让戴着卫衣帽，抽绳拉到最紧，只露了一小圈面中，小翘鼻冻得通红。

    他觉得可爱，柔着声音问：“冷不冷？”

    柯让点点头，这才打量起小电驴，真想不到沈家还会有这种小玩意儿，简直格格不入。

    “谁的车啊？”他问。

    “我妈之前上下班的通勤工具。”沈东勖说。

    怪不得是粉红色，柯让想，咱妈也是少女心十足了。

    店里暖气很足，汤料的香味让人垂延欲滴，柯让点了个鸳鸯锅，他还记得沈东勖不能吃辣。

    等菜上齐的空档，沈东勖突然道：“你猜我今天为什么喊你吃晚饭？”

    柯让眨眨眼，“约会还需要什么理由啊？”

    前几天下雪出门不便，俩人只是在微信上聊聊天，虽然昨天雪就停了，但天气冷，谁也没提要见一面。

    沈东勖说：“宋忍忍今天不是走了么，我想你一个人在家肯定会很寂寞，所以来陪你。”

    柯让忆起下午刚睡醒时的那感觉，只觉得心头一热，突然间就鼻酸了。

    他真的很需要人陪。

    “感动了。”柯让瘪嘴，“你太好了勖仔。”

    沈东勖抿了口热茶，他多少有点对称赞过敏，“你说过的，我要可劲儿爱你。”

    “你对我也很好。”他补一句。

    投桃报李罢了，柯让对他如何，他心里有数。

    柯让却不说话了，想到自己对沈东勖的欺骗，只觉得无地自容。

    “我哪儿好了？”他不解，想听明白些，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嘀咕道：“一起吃饭都是你在请客，我小气又抠门。”

    沈东勖笑了，“我乐意请客，又不差钱。”

    柯让坐直上身，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因为你的钱才和你在一起的？”

    这话问出口，他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沈东勖无所谓地耸肩，“想过啊，但是富裕也是我的魅力之一，不是么？”

    最开始他在小巷为柯让解围，对方并不热络，甚至还不想让他跟着，可自从带回家一次后，柯让明眼可见的变化很大，费尽心思的偶遇，像是上赶着，绝对有利可图。

    可他不在乎，何况相处下来，种种方面，柯让确实很对他胃口，他非常喜欢。

    “你们有钱人都这么自信的吗？”柯让语塞。

    “不是因为有钱才自信，我只是相信自己的个人魅力而已。”沈东勖说。

    柯让没再接话，沈东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始终是个明白人，就算知道对方是为了钱来，也有足够的自信能让对方不甘于只得到钱。

    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你看他一开始说好的只骗感情，到后来也还是动了真心。

    然后就变得贪心，钱他要，人他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