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表白

    祁连耷拉脑袋，闵湘目不转睛盯着她看。左右无措愣在原地东瞅瞅西看看。荣曜跟几步上来，观望片刻迟疑后开口：“闵总，这二位是你的朋友么？不如一起走？我刚好开车了，送几位。”

    “不用了，我们有车。”祁连冷不丁回头，“左右，咱们走。”

    “啊，嗯，好。”左右猝不及防被揪着书包带拽走。她扭头看闵湘，闵湘沉眉望她们一步步远去，转身与身边别人说了什么。

    “闵总，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多谢你。”闵湘又伸出手邀她握手，“预祝我们双方合作愉快。”

    荣曜与她轻轻握手，在原地目送闵湘转身，淡然离开。

    左右被祁连拉扯着走出几十米，她始终回头，不放心盯着闵湘看，看到她与那个人原地分别各奔东西，急忙往回扯了扯自己书包带，“祁连姐，湘姐姐她俩分开了。”

    “咱们等等她吧”这句话还没说出来，祁连急刹车。左右躲闪不及与她撞一起，互相拌个踉跄，各自搀扶了把又赶快各自退后一步。

    避嫌似的。

    闵湘漫步，眼里落进这一幕，她凝眸在抱紧自己脸庞爆红的祁连身上，没来由的心头一软，勾唇笑笑。

    祁连磨磨蹭蹭与左右争执几句，等来闵湘。

    闵湘迎上来，放慢步伐等她们，“小右，今天回学校吗？”

    左右与祁连停止打闹，点头，很认真回复她：“要回的，湘姐姐。我回去还来得及复习一遍，本周五开始第一门期末考了。”

    “你现在坐地铁来不及了，”闵湘低头看眼表，“我送你回去吧。”

    “湘姐姐也开车了么？”

    “这时间叫辆车也不难。”闵湘转身就走。左右扭头看祁连，嘴巴撅起来一脸失落。

    左右了然，去追闵湘，“湘姐姐，咱们一起吧，都顺路的。祁连姐也要回家，她之开了车。”左右自背后勾手。祁连快几步追上来，自觉凑到闵湘另一侧，低应一声。

    闵湘不再说什么，自然也没拒绝。

    祁连暗自抒气，在心里为她的小搭档记下一大笔功劳。

    ·

    开车路上祁连沉默。竖着耳朵听后排那二人唠家常。

    无视副驾而选择坐进后排的闵湘问候小姑娘近况。

    左右豁然想到什么，激动拉住闵湘的手，“湘姐姐，我们两个找到工作了啦！”左右一直记挂这件事，想第一时间将找到实习公司的喜讯与自己生命的贵人、引路人、榜样以及亲和知心的邻家姐姐分享，从前天晚上收到被雇佣讯息到现在，心心念念惦记着，要不是怕打扰闵湘的工作生活，她早就按捺不住想电话传播喜讯的手了。

    眼前有当面通报喜讯的时机，左右激动得不能自已，拉住闵湘与她分享这则喜讯。

    “真好，恭喜。”闵湘笑看她，“得偿所愿。好好利用这次实习机会，熟悉事务，积攒经验，等你来闵氏。”闵氏财团运营项目广泛，设计部历来是中流砥柱。从设计部走出好几位总裁。

    毫不夸张，闵氏是设计生的至高理想，是天堂。

    左右因为闵湘的鼓舞，斗志昂扬。她定定点头，“湘姐姐，我一定努力！努力与你并肩！”

    祁连冷不丁踩了脚刹车，她从后视镜盯着左右，心里又郁闷起来。左右这话模棱两可，不知情的人听来暧昧极了。

    就连闵湘都怔了瞬息。她随即笑了笑，稍用力握了握小姑娘的手，“我相信你。”

    祁连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她总感觉她坐在车里似乎都多余。

    甚至等她俩送左右回学校、三人魔咒打破之后，祁连仍然没感觉到闵湘的亲近。

    闵湘倚着靠背轻轻闭目一言不发，祁连偷瞄她，一次又一次，张张口说不出话。

    直到闵湘接到闵京电话，祁连听了些只言片语，电话那头聒噪的讨厌鬼说什么“总监”“相处”“顺利”之类的问题，自己拼凑到答案——闵湘和陌生人独处，这事是闵京捣的鬼！

    祁连暗自磨牙。

    反观闵湘，她揉揉眉心，身心俱疲，对闵京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只说了早点休息匆匆挂断电话。

    车内安静下来，祁连放慢车速，忍不住问她：“湘姐姐，今天那个人，是你朋友么？”

    “合作伙伴。”

    闵湘的回答很好地安抚了她。祁连内心平静下来，小心思又蠢蠢欲动，她连番偷瞄闵湘，看她闭目小憩，泛起心疼来，不忍打扰。

    祁连一路隐忍，直至车开进景苑，安稳停靠在闵湘楼下。

    闵湘睁开眼，清淡与她作别：“路上慢点，回去早点休息。”

    她提包侧身将要下车，祁连情急将车门锁起，回头眼巴巴望她：“湘姐姐，我……”

    闵湘回正身抬眼，“你有话要说？”

    “我……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祁连垂下脑袋，对余光里的人儿道歉，“我偷偷吃辣的，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才那样说……”

    祁连欲言又止，闵湘望她半刻，放柔声音，“下次注意就好了。你肠胃脆弱，吃不了太刺激的。离开家不是让你放飞自我的。”

    “嗯，我知道了。”祁连低头，攥着屁股下的羊毛坐垫，低声回应。

    “那我先回了。”闵湘语气缓和些，还没多说几句又要走，祁连舍不得，急着挽留她。甚至伸手过来搭在闵湘膝盖上。

    闵湘抬眼瞧她，浅薄的橘色路灯投递进车窗的微光映得小丫头脸色发红。

    “湘、湘儿，我喜、喜欢你的，可以吗？”

    闵湘眯眼注视她。绷着脸没有吐字而肯定或否认的意向。

    祁连将手讪讪收回来。

    “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闵湘声音冷下去，比窗外的冷风更凉薄，刺得祁连心疼得想掉眼泪。

    “我不希望类似的玩笑流传出去。尤其是，它会给彼此两家人造成困扰。”闵湘硬是开车门下车。

    祁连抹把脸追下去，双手握拳鼓足勇气自她身后喊：“我偏要喜欢你！偏要让全世界知道！”

    对此置若罔闻，闵湘半刻没停留，径自消失在某人视线。

    祁连仰望她家客厅，在寒风里冻得发抖，也没等到眼底那盏灯亮起。

    冷风硌痛裸露的肌肤，祁连钻进车里，倔强得不肯走。

    小半小时后，她透过天窗玻璃确认闵湘的卧室传出微光，她抿抿唇，给闵湘发了消息，驱车离开。

    ·

    闵湘打开密码锁拉门进家，合起门，被抽干力气般，跌靠向玄关柜门。

    她将包丢下，将手机撇开，将大衣丢进沙发里，循着微弱的夜色，混混沌沌向里走……

    她一头扎进卫生间，揿开盥洗池的照明灯，对着镜子里面色惨白的女人悲戚一笑。

    “她说，她喜欢你。”

    “可是你，不能够喜欢她。”

    她颤声说完，颤抖的唇瓣抿出甚于月光或灯光的苍白。她垂下不肯低垂的头颅，将深埋于心的一颗泪捧出来，将它珍视着珍视着，忽而转念放弃，任它砸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