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他跟那些人不同,他是名正言顺的厉太太
1. “坊间传闻厉氏传媒将在下个季度签下你这是真的吗?” “据说厉氏传媒是很满意你在中的表现……” “你是否也有跳槽去厉氏传媒的打算呢,跟我们大家提前分享一下可以吗?” 120英寸高清液晶电视显示屏上正在播放一段访谈记录,偌大的访谈会客厅只安放着一张茶几和两张一米多长的沙发,漂亮外放的女主持人坐在左侧沙发上,两腿交叠侧放勾勒出小腿纤细的侧面线条,状若放松自然,轻松无害的坐姿很容易让人放轻警惕,仿佛两人真的只是在闲聊,周围根本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而这次做客这档访谈节目的贵宾是近期正红的小生纪重,坐在右侧沙发上,跟女主持人放松的坐姿不同,他显得要拘谨规矩许多,背都被特意挺直着,保证每个角度拍摄的摄像机都能捕捉到他最精致完美的一面。 不过,即便他没有调整过坐姿,他本人在摄像机下也是最精致完美的。 用上当下最流行的一句溢美形容:他就是女娲造人时的毕设,浑身上下没有一寸是不完美的。 他光坐在那就是所有目光的宠儿。 这束目光自然包括坐在电视机前的宋笙。 他几欲用最挑剔的目光一寸寸地寻找着纪重身上的缺点,可惜,很可惜,他找不到。 纪重是真的完美,不论是外在还是谈吐。他明明才刚二十出头,言辞老辣得却像是个久经风霜的老人,没有半点不稳重,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得让对面那个美女主持人都甘拜下风地苦笑了起来,连嗔怪着纪重嘴巴严实,跟他说了这么久竟然一个想知道的消息都套不出来。 但这是必然的。 厉枭看中的人嘴怎么可能不严,思维怎么可能不活络,但绝不能有太多小心思,尤其是把心思用在他身上,这是他身边人的大忌。 可他为什么就记不住呢。 宋笙仰倒到沙发上,望着头顶雪白干净的天花板,眼神迷茫又痛苦。 他为什么就记不住呢…… 门口忽然响起细微的电子声,是有人在开这道电子门。 宋笙顿时像触电般弹坐起身看向门口,呼吸一下变得紧张。 他的心脏随着呼吸的紧张而跳得沉重急促,双眼紧盯着即将转动门把手,目光不知不觉染上些许期待和忐忑。 能来这里的除了他没有别人,可偏偏这种时候他既想又不想见到他,他怕自己又像上一次那样露馅。 门被推开了一小条缝,电视里又传来了一点声响,宛若惊弓之鸟的宋笙猛地一个激灵,忙不迭地去关电视。 可是他晚了一步,大门彻底被推开,他无时不刻想要见到的又不想见的男人还是出现在了他目之所及中。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他,他的眼里世界里仿佛就只剩下了他。 厉枭,这个他又爱又不敢爱的男人,风尘仆仆,带着一身冷霜,和他与生俱来的冰冷,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似乎刚从某个地方匆匆赶回来,冰冷的湖绿色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 尤其是听到电视里正传出纪重不疾不徐的声音,言辞间谈到了厉氏传媒,厉枭冷厉锋利的剑眉陡然蹙紧,如剑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宋笙。 那是赤裸裸的嫌恶和讥讽。 宋笙脸白了白。 他嗫喏着唇想要解释,话到嘴边又被他默默吞了回去。 解释什么呢,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就是厉枭看到的那样,他能解释什么。 他唯一不认同的无非就是他跟那些想要索求些什么的人不同,他只是单纯想看看最近被厉枭看上的纪重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嗯,确实很完美,完美到让他自惭形秽。 宋笙努力调节着呼吸,试图不留痕迹地把那阵自卑压下去,把在厉枭面前的胆怯压下去,他竭力让自己面不改色,哪怕要微微仰视厉枭,也要将心底最深处的卑怯摒弃。 他们是平等的,他跟厉枭身边那些人不一样,他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你,突然回来有事?”尽管宋笙竭力压制着一切不该在厉枭面前出现的情绪,可话一出口还是带了点显而易见的颤抖。 厉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冰冰不带丝毫感情的湖绿色眸子里满是嘲弄,他觉得宋笙有些可笑,掩饰什么,如此拙劣的演技,还妄图在他面前遮掩。 似是想到什么,厉枭表情微微难看,不免又冷冷审视了番宋笙。 宋笙长得不差。 又大又圆的眼睛,卷翘浓密的睫毛,小巧秀气的鼻子,薄厚适中的嘴唇中间有颗不大不小的唇珠,抿起唇来这颗唇珠上翘,平添几分稚气。 而他很白,不怎么见光以至于有些不健康的惨白,加上那道单薄纤瘦甚至可以说是瘦弱的身体,让他看着就比真实年纪小上许多。 谁能想到站在他面前略显稚嫩瘦小的宋笙已经年近三十。 一段时间不见,宋笙似乎又瘦了,本就明显的锁骨剩得好像只有一层皮,套在身上的最小码T恤都显得有点空荡。 跟那些特意穿大码T恤来一出男友衬衫诱惑不同,宋笙是真的瘦,纤细的脖子微微仰着看他,目光丈量着,似乎还没他虎口粗。 如果他现在一把扼上他的脖子,他能肯定,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折断那段脖子。 厉枭的目光太过侵略锐利危险,宋笙被盯得脊背无端渗出冷汗,他悄悄攥了攥拳,不让自己露怯。 “你、如果没事……” “晚上家宴。”厉枭毫不客气地打断,果不其然看到宋笙微微睁圆了眼,又吃惊又似乎在意料之中,微微抖颤的细密睫毛遮盖不住眼底无意识泄露的失落,厉枭不屑地扯了扯唇。 他以前到底是有多眼瞎,宋笙演技明明差得要死,可他偏偏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以为真找到个毫无纠葛的“合作伙伴”,结果,他跟那些妄图爬上他床的妓子没什么两样。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换衣服。”宋笙实在受不了厉枭一再嘲弄讽刺的目光,逃一般上了楼。 电视里还在播放着纪重的访谈,他们话题转了好几个,但大多都是围绕着厉氏传媒和凤倾天下。 即便宋笙已经逃回了房间,他依旧能听到纪重用着斟酌、慎重又带些崇拜的语气形容着厉枭。 而厉枭也确实配得上他口中所有象征着完美的形容。 曾经,他在他心里也是这般完美无缺,所以他才会奋不顾身地扎进这道名为“厉枭”的深潭,泥足深陷以至于无法自拔,哪怕见识到真正的厉枭跟他曾经过分修饰过的厉枭截然不同,他仿佛也走不出去,自甘堕落地任由一次次失望痛苦将他束缚没顶。 …… 宋笙特意挑了身略微宽大的白色羊绒长款大衣,都说白色显胖,他也试图靠白色让自己看上去丰腴一些。 他还往脖子上围了条银灰色的围巾,遮挡一下自己过分纤细的脖子。 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的脸,最近没什么食欲,似乎下巴又尖了一些,脸颊也快捏不出什么肉,要是再瘦一点绝对会脱相。 想了几个掩饰的办法都不成功,宋笙不由有几分心烦,生起不太想去的念头,可很快打消。 这是他唯一能名正言顺站在厉枭身边的机会,是无数人渴望又不可得的机会,他不能放弃,也不舍得放弃。 多久了,距离上次他们见面。 仔细算算,也快三个月了吧。 不,认真来说,是78天15个小时13分钟25秒。 并不长。 对于那些天天能见到厉枭的人来说,真的不长。 可对于他来说,漫长得仿佛过了三个世纪。 而在这三个世纪间的漫长等待中,他只能无比羡慕嫉妒地看着厉枭身边来来去去的每一个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那样幸福幸运,既能得到厉枭的青睐,又能得到厉枭的关怀赞赏,哪怕虚伪,也比冰冷刺骨的厌恶好上太多。 宋笙不由抵着闷痛的心口自问,那天为什么就不能控制住自己,为什么要暴露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伪装的再精妙再长久一点。 要是那天什么都没发生,今天的“团聚”他还能幸福地沉浸在厉枭给他编造的温柔假象中,他还能得到厉枭前所未有的体贴和关心,以及那双最让他心动、最让所有人心动的眸子用最温柔最腻人最深情的目光注视着。 而不是像现在,两人各坐一边,中间空的位置仿佛隔着银河那般遥不可及,即便下了车,厉枭也不愿再做伪装,冷着一张脸走在前头,以往能牵着他进门的那只手被裤袋牢牢纠缠着。 他这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感情”出了问题,常来接他们回来“团聚”的张叔都憋不住地凑到宋笙耳边询问他跟厉枭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 宋笙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垂着眼摇头,敷衍地说没什么。 是啊,没什么,他跟厉枭之间从来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