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端倪
晨间7点。 两名神色木然，面容僵硬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是之前一直跟在村长身边的两个村民。 他们将手中端着的盘子往圆桌上一搁，然后用生硬的嗓音开口道： “请各位用完早饭后，抓紧时间寻找孩子，务必在后天正午12点前找齐12个孩子。” “怎么今天没有看见村长？”方鸣乐抬头问道。 两个村民同时转头瞥了一眼正在啃馒头的小孩儿，他们的动作极其僵硬，转动间隐约能听见骨头的咔咔作响声。 “节日就要开始了，村长很忙。” 说完这句，两人就抬脚向外走去。 “难道后天就是这个村子里的某个节日？” 向炎星皱了皱眉，他觉得村民口中的“节日”应该和失踪的孩子们有着紧密关联。 “游戏的截止日应该就是后天中午12点了，留给我们时间不多了。”方鸣乐一边啃着馒头，一边伸手给向炎星递了一个。 向炎星道了声谢。 旁边的程虎瞥了方鸣乐一眼，后者不知是怎么解读他这个眼神的，竟然颇为挑衅地抬了抬下巴。 向炎星并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一心都放在了游戏的线索上。 今天早上发现随彬死了，他的死相和昨天的马尾女孩完全一致。 那么极有可能，他们是因为触发了同一种“死亡条件”。 而昨天他们便已经推断出，这种死法对应的“死亡条件”就是穿上“新衣服”，当时随彬也是在场的，那么没有理由他会主动找死。 并且刚才向炎星仔细观察过随彬的尸体，虽然尸体已经残破不堪，但从仅剩的破烂布料来看，他身上穿的并不是“新衣服”。 反而是向炎星捡起的那一块带血的蓝色布料，有些奇怪。 随彬的衣服上并没有蓝色元素。 也就是说这块蓝色布料应该来自于其他人，或许是某个“玩家”。 目前向炎星见过的所有衣服，只有自己正穿在身上的这件是蓝色的，但自己的衣服从头到尾都完好无损，所以这块布料绝不是从自己身上落下来的。 而除此之外，就只有小曲的“新衣服”他从来没有见过。 但昨晚随彬很早就回屋锁上门了，照当时那种情况来看，他不觉得随彬会允许他们之中的任何人进入自己的房间。 如果强行进入的话，自己这边应该也能听见动静，木门也应该会有损坏的痕迹，但木门确实是完好无损的，要不是程虎那一踹，到现在木门都还会是锁着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单从杀人动机来看，虽然他不愿意怀疑那个女孩，但小曲无疑是嫌疑最大的。 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小曲，女孩的眼睛还红肿着，她轻拍着王强的手臂，安慰他节哀。 如果随彬的死是有人刻意为之，虞妮却一定是触发了新的“死亡条件”。 当下应该尽快分析出虞妮的死因，否则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向炎星正踌躇应该怎么开口，耳边就响起了方鸣乐那略显稚嫩的声音—— “喂，那个大姐姐是怎么死的？你们昨天做了什么？” 向炎星心道这小孩说话是真不委婉。 但这次王强却没什么反应，一直保持低头沉默的状态。 眼见王强这副反应，向炎星只能将视线转向了小曲。 “昨天虞妮姐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吗？或者说有什么事是你们没做，唯独她一个人做过的？” 小曲短暂地思索了一阵，然后摇了摇头道：“没有，昨天我们都是同时行动的，大家做的事也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这时，旁边的王强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道： “对了，昨天我们进村庙的时候，小妮说害怕，她不敢进去。” “昨天她没有进入村庙？”向炎星问道。 王强摇了摇头：“她刚开始确实不想进去，打算站在外面等我们，但还好之后小曲把她劝进来了……会不会是她不愿进庙的这个行为，得罪了村庙里供奉的‘神’呢？” 得罪？有这么小气的“神”吗？向炎星有些无语，但下一秒他脑内突然灵光一闪，急切开口道： “虞妮姐昨天一直穿着短裙？” “没错，她一直穿的超短裙和吊带，所以昨天回来才会一直喊冷啊。” 王强一脸理所当然，他不明白向炎星为什么会在意这件事。 “看来确实是得罪了‘神’。”向炎星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小曲，眼神里带着探究。 小曲疑惑地眨了眨眼，“为什么……会得罪神？” “去寺庙拜神忌穿着暴露，现实里很多寺庙也有这条规定，而在这个游戏中，要求只会更加苛刻。” 向炎星依旧直直盯着小曲，“你不知道吗？” 小曲楞了一下，随后眼里溢满了泪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从小到大就没去过寺庙，我要是早点知道我一定不会让虞妮姐进去的……” “竟然是这样……”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万国梁，此时默默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一向喜欢穿长袖长裤，否则这条“死亡条件”还真是防不胜防。 “是你！都怪你！要不是你，小妮就不会进去！她不进去就不会死！”王强突然暴起，一把掐住了小曲的脖子。 万国梁在一旁敷衍地劝了两句，自然没起到任何作用。 少女脆弱纤细的脖颈被死死勒紧，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向炎星皱着眉，他有些犹豫，他觉得小曲似乎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单纯脆弱。 思考间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正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 忽然一双宽大的手掌覆了上来，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背，试图让他放松一些。 向炎星回过神来，接着便快步走向王强，一把拉开了对方。 王强一时不查被拉得退了两步，顿时怒上心头，回身朝着向炎星就抡起一拳。 但拳头却没落在对方身上，而是被对方身后的另一只有力的手掌攥住了。 是程虎。 厚实硕大的拳头被宽大瘦削的手掌抵住，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王强有一瞬间的愣怔，他是第二次进入游戏了，第一次结束后他就获得了异能，相比于同队的其他玩家，他获得的能力已经算是很强了。 身体机能增强5倍，也就是说他的力气也会增加5倍，这让他在以往的暴力对抗中无往不胜。 但此时，被这个青年握住的拳头却是连动都动不了。 王强抬眼看向面前的青年，对方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眼神中却透着震慑人心的凶狠。 一时间王强竟不自觉地卸了力气，气势也渐渐弱了下去。 向炎星趁着这空当将小曲拉去了另一边，让他尽量远离王强。 “王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当务之急是尽快通关游戏，虞妮姐一定也希望你能顺利回归现实。” 王强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见对方冷静了下来，程虎也终于松开了手。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按照昨天的方案，强哥带队去地窖，我们这边去村庙看看。” 王强没有反驳，只是往小曲的方向看了一眼，意义不言而喻。 小曲有些害怕地往向炎星身边靠了靠，后者却不动声色的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但他也做不到完全放任不管。 “小曲今天就跟我们一起吧。” “哈？她跟我们一起？！” 王强还没反应，方鸣乐倒是先炸了，显然，他也看出了一些古怪，因此对小曲有些防备。 “本来我们的处境就已经很危险了，我不想大家再发生什么冲突。”向炎星解释道。 “不愿意就去那边。”程虎淡然地对着方鸣乐说了这么一句。 小孩儿被噎了一下，梗着脖子生硬道：“我又没说不愿意，一起就一起呗。” 王强也没再强求，叫上万国梁就一起出门去了。 小曲期期艾艾地凑近向炎星，对他道了声谢，后者并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问道： “你今天为什么没戴眼镜？” “啊这个，昨晚我回房之前不是摔了一跤吗，把眼镜摔碎了，不过我度数低，不戴眼镜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村长给你的衣服，你放在哪里了？” 小曲神情一怔，随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呃……就在我的房间里呀，为什么问这个？” “能带我去看看吗？”向炎星没有回答，反而步步紧逼。 小曲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现在吗？但是我们不是还要去寺庙吗，我怕时间会来不及，要不，回来之后再给你看吧。” 场面陷入了沉默。 但最终向炎星还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 一路上向炎星都很沉默，程虎和方鸣乐紧跟在他身后，小曲则是不远不近的缀在几人后面。 “玩家之间闹内讧很正常，放任他们自生自灭不就行了。”方鸣乐回头看了一眼小曲，又接着问：“你发现了什么？” 向炎星攥紧了兜里的那块蓝色布料。 “我在随彬的尸体旁边发现了一块儿不属于他的衣服布料，应该是来自我们之中的某个人。” “你怀疑是她的？” 向炎星没否认，“目前活着的人当中，只有她的‘新衣服’我没有见过。” 方鸣乐暗自思索一阵，突然抬头道：“难道她是利用了‘新衣服’的这个死亡条件，间接杀死了随彬？” “有这种可能。”向炎星皱着眉头，“但我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能让随彬主动开门，并且将这块布料放在了他的身上。” “说不定是那个骚包男妄图报复她，主动去找了她？”方鸣乐倒是不太纠结这些，“反正那人死了也是活该，谁让他先招惹别人。” 向炎星没有接话，他越是深入思考就越觉得小曲有很多疑点，他甚至有些害怕揭开事情的真相，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