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救人
屋子的房顶都是由瓦片搭建，或许是年久失修，有几处的瓦片已经不知去向，剩下一个个不大的空洞。屋子内空间狭窄，家具简陋，土黄色的墙角边还堆着一摞木柴，一盏煤油灯散发出朦胧的光晕，照在两张生锈的铁架单人床上，床上仅有一床散发着霉臭味的单薄棉被，床单下用稻草随意铺了一层作为床垫，跟想象中的温暖被窝相差甚大。 但在这种情况下，众人也没那么多讲究了，想想还有个人连房子都进不了，在森冷的深夜中，等待他的很可能是无法避免的“死亡”。 现在是深夜十点半，向炎星正盯着墙上破旧的时钟出神。 最终的投票结果是中分男被留在了外面，任凭他怎么恼羞成怒，撒泼打滚也无济于事。 王强和他的女人住了一间房，两个女孩住了一间房，方鸣乐思索一阵，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决定跟中年大叔住一间房。 剩下的向炎星和程虎自然住在一起。 程虎关门落锁之后就脱下了身上湿冷的上衣，有几滴未干的雨水顺着他流畅均匀的肌肉线条缓缓滑落，他拿起床上的薄被在身上草草擦拭了几下，然后抽出床单下的干草，用煤油灯点燃，又拿了几根木柴，生了堆火。 向炎星站在程虎身后，看着他盘腿在火堆旁坐下，温暖的火光明明灭灭地照在他宽阔挺直的肩背上，肌肉紧实有力，又不过分夸张，完美的倒三角型身材，在火光的勾勒中更显轮廓分明，力量十足，灯火恍惚中，向炎星仿佛看见了一头凶猛的野兽守护着自己的地盘。 向炎星晃了晃脑袋，将奇怪的联想从脑内甩了出去。他注意到程虎将刚刚脱下的湿润上衣放在旁边烘烤，看样子是不准备换上从村长那儿拿到的干净衣物了。 “那个…哥，刚才的事，真的很感谢你。”向炎星虽然并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的年纪，但逢男叫哥准没错。 “嗯。”对方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 “我叫向炎星。” “程虎。” “哥你不打算换衣服吗？”向炎星用眼神示意那堆被程虎放在床脚的衣物。 对方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看向炎星手中还抱着的那套新衣服，开口道：“别穿。” “为什么？” 程虎低头思索一阵，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向炎星还在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对方却是直接移开了目光，专心致志地烤着那件湿润的运动服。 看来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啊，没得到回答的向炎星当然也并不打算换上那套来路不明的衣服，但他又做不到对方这样直接在陌生人面前脱掉上衣，于是便在火堆旁犹犹豫豫，磨磨蹭蹭，一会儿扯扯衣领，一会儿拧拧衣角，期望能快点烤干身上的衣服。 并没过多久，一双骨节分明，隐隐有青筋凸显的大手伸到了向炎星的面前，手里还提着一件被火焰烘烤的干燥又温暖的运动服。 向炎星愣了愣，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程虎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穿上，等对方接过衣服之后他便转身背对着向炎星。 这下向炎星也没再扭捏，迅速换好了衣服。他扯了扯身上宽大的运动服，大是大了点，但感觉还挺舒服。实际上他的身高跟程虎相差不大，只是身材却没有对方健硕。 他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放在火边烘着，想着等衣服烤干就赶紧换回来，不然一直穿着别人的衣服可不是人干事。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向炎星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很快就要到11点了。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带着哭腔的哀求。 是那个中分男的声音，向炎星也是有些佩服他了，怎么就这么能屈能伸呢，上一刻还言之凿凿要置自己于死地，下一刻就能抹下脸哀求自己救他一命。 他正抬脚往门口走去，却被身旁的人用力一拉，不知是不是程虎对自己的力气没有正确的认知，这一拉直接把向炎星拉到了自己怀里，向炎星为了稳住身形下意识的伸出双手环抱住对方紧绷劲瘦的腰身，白皙柔滑的脸颊正好贴在对方滚烫的胸膛上，向炎星能清晰地听见对方鼓噪的心跳声愈发激烈。 向炎星推开身前呼吸逐渐粗重的青年，之后一脸疑惑地盯着他看。 对方脸色倒是平静，如果忽略他胸口跳得正猛的“帝王引擎”，还真看不出来这人有什么情绪波动。 “衣服烤干了。”程虎一把将向炎星的衣服塞进对方怀里。 向炎星摸着已经完全烘干的衣服，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开门让他进来？” 对方没有反驳，向炎星轻轻笑了一声道：“放心吧，虽然我是不乐意见到有人在我面前死去，但这个人确实不值得别人拯救。” 程虎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接着熟练地背过了身。 向炎星迅速缩到角落去把衣服换了回来。 随着时间逐渐逼近11点，门外的哀求声变成了气急败坏的辱骂，夹杂着恶毒的诅咒，向炎星只当听不见。 就在时钟停在10:50的时候，门外安静了一瞬，然而下一刻一阵剧烈的砸门声响起！ “嘭嘭嘭！嘭嘭嘭——！！” 似乎有人正拿着石锤不断的用力捶打木门，不过却不是向炎星所处的这一间，而是他的隔壁，住着两个女孩的那间屋子。 “啊啊啊！住手！不要敲了！！你进不来的！” 门内两个女孩尖叫着，企图阻止门外已经发狂的男人。 这些土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隔壁的向炎星能清楚的听见他们的对话。 石锤暴风骤雨般地落下，老旧的木门显然已经承受不住，木板的中心开始发出断裂的声音，两个女孩瞬间慌了神，惊声哭泣着祈求门外的人停手，但眼下正处于生死边缘的中分男哪儿还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他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两眼放光，更加卖力地捶打木门。 向炎星知道这人是个贪生怕死，没脸没皮的，但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对两个女孩子下手，而之所以他没有选择攻击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想必是因为有些忌惮程虎。 程虎此时三两下穿好了衣服，然后开始收拾那堆已经熄灭的柴火，看起来并不关心门外发生的事。 “求求你别敲了！住手啊！我不想死在这儿啊！救命啊！救救我们啊啊啊——！！” 女孩声嘶力竭的求救声裂石穿云，在寂静的深夜中更显凄厉，向炎星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向了门口，当他伸手握住门栓时，却被一只带着薄茧的宽大手掌覆盖住。 程虎紧紧握住他的手，看向他的眼里带着些不赞同的意味。 “这样下去不行，我出去换他进来，你不用担心他进来会对你有什么危害，他不敢招惹你。”向炎星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把对方的手掌拨开，然而毫无作用，对方干燥温暖的手掌依然紧紧扣住他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向炎星心里着急，颇为不满地抬眼看向对方，程虎也不躲不闪的与他对视，几秒之后，终于还是妥协了。 “你出去会死的。”程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总会有办法的。”向炎星回头安慰性地朝对方一笑。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向炎星快步跑过去制止了中分男持续砸门的动作，后者先是惊疑的看着他，似乎完全不明白一个在屋里待得好好的人，怎么会主动跑出来，为了救这两个与他素不相识的女孩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中分男不再犹豫，像是怕向炎星会反悔似的，立刻转身飞速冲进了对方的屋子。 与此同时，程虎正好从屋内走了出来。 中分男与程虎擦肩而过，他有些恐惧，因为明显能感觉到那个寸头青年周身的低气压，他不敢与程虎对视，只是脚步匆匆的跨进了门内。 中分男进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把门锁上，但此时程虎就站在门口，不进也不退，搞得他心里发怵，他有些摸不准程虎的想法。 不过还好，并没有让他纠结多久，对方便抬脚离开了，中分男总算松了口气，而后迅速把房门锁上，他已经精疲力尽了，甚至没有来得及换上干净衣物，就迫不及待的倒在了那架铺满干草的铁架床上。 至于门外的人能不能活过今晚，就不关他的事了。 此刻站在屋外的向炎星有些颓丧，距离11点已经不足五分钟了，他却没想出任何办法。 屋外的夜空中刚才还能看见点点星光，不知何时却已经变得漆黑一片，就连那轮弯月也越来越黯淡，寂静的深夜听不见任何声音，一切都在逐渐被黑暗笼罩，悄无声息的将诡异与危险的气息覆盖到整个村落，似乎在等待某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一瞬爆发。 余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自己走来，向炎星抬头，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