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局中人
1. “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人间四月天。” 陆青时伏在餐桌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这行字。 “叮铃铃…”急促的闹铃声响起，他站起身把闹铃按了，合上本子，找了一把长伞拎着迈出了门。 下午四点半，是他雷打不动的买菜时间，他不喜欢自己的计划被打乱。 “排骨，冬瓜，木耳…还有什么…” 菜市场里熙熙攘攘，一会儿是这家吆喝着菠菜便宜，一会儿是那家喊着猪肉新鲜，陆青时买完自己想买的，拎着不轻的塑料袋走出了菜市场。 出去时，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尽是潮湿的味道，天色灰暗，白色的鞋子溅上了泥水，陆青时低头看了看，步子仍是不急不缓，看着它被渐渐染脏，反倒有些莫名的快意。 附近有家新开业的商场，两个剃着寸头的小伙子在发传单，陆青时随手接过，瞥了一眼，看见上面写着，“红太阳影院开业酬宾，限时低价9.9。” 陆青时的眉心动了动，走进了商场，上了四楼。 这是一个冗长的文艺片，里面的爱恨黏黏糊糊，缠缠绵绵，看似很有逻辑，实则毫无道理，陆青时抱着排骨，任由它化的滴滴答答，凝出的水透过塑料袋，浸湿了他的一小片衣服。 从影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做饭是来不及了，陆青时掏出手机点了外卖，两份煎饼果子配豆浆，物美价廉，还免配送费。 走到小区楼下，竟然在垃圾桶盖上看到了一大簇火红的玫瑰花，想来是哪个告白失败的伤心人随手扔下，陆青时的目光落在上面一霎便移开，掏出门卡上了楼。 排骨被他扔到冰箱冷冻层里，其余的都放到了厨房，他洗了洗抹布刚擦完地，就听到门外有响动，以为是外卖到了，没想到是薛子昂回来了。 他的手背在身后，眉眼中藏着显而易见的笑意，“青时，猜猜我手里是什么？” 陆青时扬了扬眉，四月二十七日，结婚纪念日，难为他还记得。 “什么啊？”他边说着边迎上去，薛子昂把背到身后的手猛地拿了出来，“看！” 一大簇红玫瑰，上面还挂着水珠，连包着它的牛皮纸都被打湿了。 陆青时不动声色，“外面还下雨呢？” 薛子昂换下鞋，“一直下呢，我回来的时候刚停，你怎么都不笑，不喜欢？这么一大束，可不便宜。” 陆青时拆开牛皮纸，找了个很久没用的玻璃瓶把花儿插了进去，薛子昂兴冲冲的洗净了手，“今天吃什么？”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陆青时走到门口接过外卖说了句谢谢，就把煎饼果子放到了餐桌上。 “吃这个。” 薛子昂眉心皱了起来，翻了一顿，“咱们纪念日，你就拿这个打发我？煎饼果子有什么营养。” 陆青时按了按眉心，“买了排骨，明天做，今天累了。” 薛子昂不情不愿的坐到桌子边，咬着煎饼果子，说了几句话，语气就冷了起来，“你妈今天又给我打电话了，说家里的老房子要塌了，你怎么想的。” 陆青时指尖一顿，反问道“你怎么想的。” “我的意思是修一修算了，他们年纪也大了…就算重建…你觉得呢。” “那种农村自建房，七八万就能建个不错的吧。”陆青时淡淡道。 薛子昂眸色却是一沉，“是啊，反正我们俩也没个后，这些钱现在不花，以后又能便宜谁啊。” 陆青时闭了闭眼，“你想要孩子可以直说，我…我们再攒一攒，很快就可以安人造生殖腔了。” “算了吧。”薛子昂讥讽的看了他一眼，“再失败一次，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陆青时沉默不语，吸管插上了塑料杯，静静的喝着甜的过分的豆浆。 “我那条裤子呢？” 薛子昂吃饱喝足，开始到卧室翻衣服，陆青时站起身走了过去，“哪条？” “就那条，褐色黑色相间的，你弄哪去了？” 陆青时看了一眼被他翻的一片狼藉的地面，吸了一口气，“一会儿我给你找，你去洗澡吧。” 薛子昂甩下手里的衣服，迈过那一地狼藉，砰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陆青时心口猛的跳了一下，站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他把整个衣柜都重新收拾了一遍，终于找出了那条褐黑相间的裤子，这裤子很厚，所以陆青时早就收起来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找。 “我洗完了，你去吧。” 陆青时咳了两声，“我今天不舒服，不洗了。” 薛子昂刚拉开床头柜，掏出了一盒避孕套，听到这句话时彻底炸了，“你脸色好的很，哪不舒服了，啊？说出来听听，不行咱们上医院。” 陆青时抿了抿唇，不言语，自顾自的躺到了床上。 薛子昂一把将他从被子里拖出了来“别他妈逼我动手，贱人，老子娶都娶了，还不能操了？” 陆青时眸中闪过了一丝羞愤，“薛子昂，婚内强奸，也算犯罪。” 薛子昂嗤笑了一声，“我给你脸了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是万人追捧的学霸男神？在这跟谁得瑟呢。” 他扯开浴巾，抓起了陆青时的头发，“不洗就不洗吧，用嘴也一样。” 陆青时使劲的推开，“今天算了吧，行吗。” 薛子昂的火气却一丝都没有降下去，“饭也不做，给你买花还给我甩脸子，今天怎么就不行了？陆青时，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我还真就告诉你，我今天看见林敬堂了。” 听见这三个字，陆青时像是被抽掉了力气一般，俯下身张开了嘴，主动把那软软的一坨含了进去。 薛子昂舒爽的哼了一声，两只腿打开，骑上了他的头，顶的陆青时上不来气。 “早听话不就好了。” 薛子昂捅了一好会儿才让他呼吸一口，冷笑着问，“是我强奸你吗？” 陆青时闭着眼睛摇头，“不是。” 薛子昂攥着他的头发，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我家暴你了吗？” 陆青时抬手捂住脸，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 “给老子舔。” 陆青时张开嘴，又将那丑陋的肉棒含了进去，一上一下的动着喉咙。 薛子昂看着他这张小巧精致的脸，不知不觉也升起了一点怜爱，“青时，你说你什么时候惹我不好，非得今天，他林敬堂再牛逼，不还是当了明语的狗吗，我是不够厉害，但是起码我是个人，你说对吧。” “你想给你妈盖房子，我答应了，我给她八万，够意思了吧。” 陆青时很久都没有说话，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薛子昂在他嘴里发泄完了欲望，端来了一个杯子给他漱口，陆青时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喝进去，漱口，咽下，然后重新躺到了床上。 薛子昂从背后抱住了他，舔着他濡湿的脖颈，“青时，你爱不爱我？” 陆青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强忍着反胃，一言不发。 “没关系，反正人和心，我总要得到一个，我宁愿得到的是你的人。”薛子昂松开了手。 陆青时静静的看着天花板，在黑暗中，眸光闪了闪。 等到身旁的人发出鼾声，陆青时掀开被子走出了房门，他拿着打火机，一株一株的，把那束玫瑰花烧成了灰烬。 烟雾笼罩着他旖旎的眉眼，陆青时的手划过杆径上的小刺，突然按了下去，血慢慢的落到了花瓶里，融进了水中。 没有人可以…让他收从垃圾桶里捡的玫瑰。 2. 电梯门开了，林敬堂往前了半步，抬出胳膊挡住了门，微微躬着身体，待所有人都走出去以后，他才迈开了步子，跟在明语身后。 众人对视了一番，早已见怪不怪，走着走着，一人乐呵呵道“明董，这顿杭帮菜，地道，下回来沪，可要让我们做东。” 明语笑了笑，“一定，明某却之不恭。” 他说完这句又头也不回道“敬堂，替我送送各位贵客。” “是。” 林敬堂摊开了手，引着众人走出了致明，又亲自替为首的马董拉开了车门。 “马董请。” 马雍看了他几眼，无声的摇了摇头，坐进了车里。 “老马，这林敬堂…可是真能忍啊。”车子刚开出去，一人便迫不及待道。 “不忍能怎么办，被赶出致明吗？”马雍嗤笑了一声，“他爹打了一辈子的天下，林敬堂舍得拱手让人？” “你看他的样子，鞍前马后的，比奴才还奴才，明语这手段也真是厉害，能把他训的服服帖帖的。” 马雍乐了，“那都是狠人，一个赛一个的狠，咱们可比不了。” 林敬堂面无表情的回了大楼，等电梯时，抬腕皱着眉看了看表，突然肩上被拍了一下。 “敬堂，怎么脸色这么差？” 林敬堂回过头，躬了躬身体，“陈董。” 陈鹏摆了摆手，“我这人没什么架子，跟小辈也能打成一片，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干嘛呢。” 林敬堂勾起了一抹笑，“陈董请。” 进了电梯，陈鹏的眼睛还一直黏在他的身上，“是不是明语又让你灌酒了？我可得好好说说他，这酒不能这么喝，伤肝呐。” 林敬堂的脸色白了一瞬，淡淡道“那就先谢谢陈董了。” 他带着陈鹏敲了敲顶层会议室的门，然后就推门走了进去，明语坐在首位靠在椅背上，神情颇有些百无聊赖，和陈鹏寒暄了几句，眼神就落到了鞋尖上，看着那处落上的烟灰眯了眯眼。 林敬堂从怀里掏出帕子，往前走了两步单膝跪地，会议室里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了上去，林敬堂的动作却反而慢了下来，他用三根手指捧起了明语的脚，掌心的帕子按了下去，几下便把灰尘擦的干干净净。 而后神色无比的自然的站了起来，好像只是喝了一口水，他把帕子叠了两叠，重新揣进了怀里，垂着头看着眼前的地面。 “坐吧。”明语收回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