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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举办了盛大的杀青仪式。 就是梅凌最新出演的那部古装电影,陆偲还曾经无心插柳,为电影主题曲写了词。 当时梅凌提出要用新歌换下原本的主题曲,虽然突兀,不过他拿来的这首歌也确实得到了包括导演在内的摄制组成员的一致赞同,所以这事倒也不算是梅凌独断独行的任性妄为。 杀青仪式上,群英荟萃,众星云集,那热热闹闹的排场,俨然已经预示了电影上映后热火朝天的票房。 金碧辉煌的大厅,衣香鬓影的人群,一眼看去简直宛若天宫的众神大会。 然而现场越是繁华,人群越是热闹,梅凌就越是感到……异常寂寞。 是的,寂寞,就这样一个词。 原本梅凌也从来不了解,直到某个寂静深夜,在他那张舒适如云的大床上辗转反侧,脑中瞬间闪过“如果现在把那个人抱在怀里就好”的念头,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寂寞就是这种感觉——渴望有人陪伴的感觉。即使这个人曾经背叛他。 从来没有人这样背叛他,从来没有,只有这个人…… 卑鄙、自私、无耻……这人的缺点随随便便就能列出一大堆,偏偏到最后都敌不过一个“想”字。 我想他。 梅凌问自己,为什么我别的谁都不想,独独就只想他?为什么我这么想他,而他却想跟我一刀两断? 安娜说,爱就要去努力争取,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不管经历什么过程,甚至连结果也不那么重要,总而言之,爱就是要做——当然此“做”非彼“做”,至少不完全是。 爱? 这玩意究竟是什么,梅凌其实不大清楚,他只知道,他想把那人逮过来,用手铐铐在自己手上,不准他离开视线,不准他穿戴衣物,就这样每天干他干他干他,直到他跪下哀求自己再也不要让他离开为止。 好吧,坦白说,偶尔梅凌自己也会觉得,这种感情其实更像是恨吧。 无论安娜怎么说,他始终无法认为自己能够接受与别人共同分享陆偲,这种事光是想想就令他快要暴走了。 在他的定义中,陆偲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东西,怎么能背着他跟别人乱来?尤其是一想到陆偲居然堂而皇之地告诉他说,自己跟别的男人上了床,每每就让他一口血堵在喉咙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实际上,他真的想过放弃,这样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就算硬抢回来又有什么意思?难道还等着再被背叛第二次,第三次…… 杀青仪式进行到中途,工作人员前来请梅凌上台唱歌。这是预定好的单元,梅凌身为主演兼歌者,将为大家演唱电影主题曲。 而当梅凌唱着的时候,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了那天的情形: 在那间空旷的音乐室,巨大的窗帘随风翻飞,窗边站着陆偲,静静地听他唱歌,是那样满脸的痴迷与惊喜,可爱得不得了,于是后来他就把人压在钢琴上狠狠疼爱…… 有些事情不能开始,一旦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比如“想念”,比如“渴望”。 一曲唱毕,梅凌下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陆偲打电话。 起初只是想谈谈,明明白白把话谈清楚,然而一听到陆偲的声音,却发觉还是想亲眼见到他——必须要见到他,现在,立刻,马上! 于是要求陆偲在酒店等着,挂了电话,便独自一人悄然离场。 本来张晚应该是跟随在梅凌身边,这会儿可能去了卫生间或是有别的什么事,暂时不知所踪。梅凌没耐心等他回来,就给他发了语音简讯知会一声。 从杀青仪式的会场到Vul酒店,路程遥远,约莫要耗费一个多钟头,这还是在不堵车的前提下。 开到半路的时候,梅凌又给陆偲打了电话,这次没有像之前那么难打,很快就被接通。 梅凌第一句就问:“你在哪里?” 陆偲说:“我?在酒店啊。” 梅凌松了口气,还在酒店就好,如果他偷偷溜掉……哼。 “你已经到了吗?”陆偲问。 梅凌:“还没有,我在路上,你再等一会儿。” 陆偲:“哦。” 此后一阵静默。 微小的电流声从听筒中传出,单调而枯燥,越发令人感到莫名的压抑。 梅凌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捏紧、放松、又捏紧,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你不给我一个理由?” 陆偲:“什么理由?” 梅凌:“你怎么会跟那个人在一起?” “……” 短暂的沉默后,陆偲慢吞吞地回道,“他对我很好,他为我付出了很多,他真的……很喜欢我。” 梅凌呼吸一滞,冲口而出:“那我呢?” 陆偲反问:“你怎么?” “我对你不好吗?!” 梅凌几乎是口不择言地低吼道,“除你之外没有任何人上过我的床,难道我还不够喜欢你?” 闻言,陆偲似乎无语了一阵子,才说:“你对我没什么不好,不过你说的喜欢,跟我说的不是同一码事吧。” 梅凌眉心紧拧:“你什么意思?” 电话中,陆偲那边传来一声飘忽的叹息:“你只是喜欢跟我上床,不对吗?” “……” 刹那间,如同大桶冰水从头顶浇下来,梅凌浑身冰寒彻骨,连骨髓都冻结了般。紧接着又迅速发热,热得仿佛可以把车里的氧气都燃烧起来。 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梅凌就像要把刹车生生踩断似的,狠命一脚踩了下去:“你说什么——?!” ※ ※ ※ ※ 夜色渐晚,云震要先离开,陆偲送他乘电梯一道下楼。 这会儿陆偲的心情无比复杂,整个人就像要精神分裂了。 一方面,刚刚与云震说的话、做的事,让他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极其满足; 另一方面,想到陆英捷,难免还是有些惭愧不安; 再一方面,想起梅凌,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之前他向云震交代了有关梅凌的事,略过某些不足为外人道之的内情,主要解释了两人的来往经过,以及上次摊牌的状况。 在陆偲的叙述当中,云震听出了些许端倪,只不过陆偲本人貌似还当局者迷。云震也没有特意点破,让他自己去想,想得通就通,想不通就罢了。 毕竟是他的私事,云震不可能桩桩件件都加以干涉。 再者,即便云震不介意有更多人来跟他一同呵护心爱的小玫瑰,却也不见得要把每个人都亲手推到陆偲身边吧,是不是? 酒店大门外,云震的司机已经把车停在门口候着。 这边厢,两人刚刚走出电梯,陆偲的手机就响了。 仍是梅凌打来的,询问他在哪里,并让他再多等一会儿。 然后,梅凌问他要一个理由。 陆偲不太明白梅凌为什么这样问,依照内心的想法说了实话。结果不知怎的,梅凌听了忽然就很激动,继续质问他。 当听到那句“难道我还不够喜欢你?”的时候,陆偲的大脑停顿了一下,瞬间闪过了“难道他喜欢我?”的念头,但随即就被自我否定。 梅凌说只有他上过自己的床,这让陆偲想到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到梅凌的住所,当时是为了探病,在那里逗留几天,的确上过梅凌的床,而期间更是被梅凌一次次压在床上“治病”…… 陆偲想,梅凌大概是搞错了什么吧?所以他也直言道:“你说的喜欢跟我说的不是同一码事吧。” 梅凌问:“你什么意思?” 陆偲反问:“你只是喜欢跟我上床,不对吗?” 电话中死寂了几秒,骤然传来咆哮:“你说什么——?!” 这声咆哮着实够响亮,把陆偲吓了一跳,耳膜都差点被震麻,连忙把手机拿远了点。 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陆偲瞪着手机皱眉头,突然—— “砰!” 一声巨响,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那声响是那么巨大,整个手机都被震得打颤,连带陆偲的手也跟着颤动,一种莫名的战栗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集中到心脏,就像被一层保鲜膜裹紧了死劲拉扯,胸腔里越发窒闷,透不过气。 陆偲僵立在原地,一脸呆滞,不知多久才回过神来,赶紧把手机拿回耳边:“梅凌?梅凌?梅凌!” 无数次呼喊,始终得不到回应,听筒中只有阵阵模糊不清的杂音,陆偲试着从中寻找梅凌的呼吸声,一无所获。 出了什么事?刚刚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梅凌究竟怎么了?他在什么地方? 得去找到他,一定要去赶快找到他!此刻陆偲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匆匆迈脚往前走,却没留意到前方就是台阶,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前栽倒。 万幸云震就在他旁边,及时伸手一捞,将他接到了自己怀里,问:“怎么了?” 听到云震的声音,陆偲才想起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 ——对,还有这个人在啊! 他一把攥住对方的衣襟:“梅凌出事了,他好像出什么事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每说一句,他的手就攥得更紧,指关节简直像要断裂开来。 云震把他的手握住,沉着的话语传进他耳中:“你先别急,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看能不能让人追踪到他的信号所在地。” 陆偲立刻报出号码,低下头,看着仍然保持在通话状态的手机,上面还显示着梅凌的名字,陆偲的胸口却好像破开了一个大窟窿,猎猎寒风狂刮进来,呼啸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