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车场

    集团地下停车场。

    闻人凌煜按照男人发来的车牌信息在停车场绕了好几久，还是没找到对方的车，空荡荡的昏暗空间显得更加落寞，仿佛望不到尽头的黑洞。

    他喃喃自语道，“这停车场怎么这么大，我快绕晕了。”

    突如其来的车辆远光灯，把他吓了一大跳，直接用手臂遮挡光源。

    “在这里。”

    很熟悉的声音，是他的师父，闻人凌煜定睛一看，车里驾驶位还有一位不认识的人。

    “是我的司机，昨天晚上喝了酒，四十八小时之内不能开车，所以这两天只能麻烦我的司机来接我了。”

    闻人凌煜和男人一起坐在后座，气氛有些尴尬，然后他找了个最不适合的话题，聊了起来。

    “师父……你已经结婚生子了吗？”

    “是，怎么了，这个对你有影响吗？”

    “什么？对我？”

    “因为这样，所以就不想和我发生关系了？”

    “我……”

    “没关系，这都是你的选择，还有两分钟，这辆车将会开出集团大厦，我们的游戏都是秉着自愿的原则，不会强迫别人。”

    闻人凌煜想起77号对他说的，今天要克制一天，伤口才会好，所以他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很拘谨地坐在车里。

    这辆商务车内饰很豪华，后座比一般车要宽敞，他们两人的座椅中间有一个折叠靠手可以放饮料咖啡，还有一个触摸屏的控制板，连接前座的控制面板。

    男人在上面放了一杯热咖啡，慢慢品尝着。

    闻人凌煜现在的处境很难堪，如果是前几位那样这么主动，他直接顺势而为就可以水到渠成。

    但是眼前的男人，是要让自己主动。

    他们所坐的车离集团出口只有几秒钟时间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驶向光明。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

    闻人凌煜觉得男人的态度变得有些冷淡，但是又好像在尽力克制着什么。

    “那些参赛者最后去了哪里？我好像在公司里没有碰到过他们。”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

    男人将咖啡送到自己的嘴边，他只愿意说这么多，再多就无可奉告。

    “你房子租在哪？”

    “送我到前面那个地铁站就好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好。”

    连客套的挽留都没有。

    他想起比赛规则的最后一条，不要对游戏中的任何一位代号者产生感情。

    又是挤得要死的地铁，下班高峰连安检都要排个长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到了出租房楼下。

    这里的房子因为年代久远，开始老化，社区准备翻修，门口的水泥路被挖开了，水管里的水流的到处都是，根本无从下脚。

    闻人凌煜的身上行头是价格不菲的，只有那么两件来回穿，要是弄脏了还要花钱去洗衣店清洗，一次就是一百多块。

    他垫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趟了过去，鞋底还是沾了不少污泥，他在楼道门口的台阶上蹭了两下，刮去了最外层的泥块，嵌进鞋底花纹里的只能回家拿鞋刷慢慢洗了。

    “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破地方……我真的是受够了。”

    闻人凌煜边骂边往上走，这里的邻居也都是怪人，他从来没有碰过面，也许都是像他这样生活的不如意的房客，因为他经常听到吵架声，凌晨一两点还在砸东西，也是，能住在狭小黑暗的老旧小房间里能有什么好的心情。

    回到自己的出租房，他立刻把衣服换下，用衣架撑得笔挺，在外面套了一个塑料防尘袋，挂进了衣柜里。

    他把皮鞋拿到了阳台，找了一把小刷子，一边蘸水一边刷去鞋底的污泥，手机不适时宜地响起，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工作，放下手中的活随便找了块毛巾抹了抹，当他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不想接。

    是他的母亲。

    “喂？”

    他还是无奈地接了电话。

    “我现在手里有点钱，你们急着要用吗？那要多少？一万？怎么要这么多钱……好吧，我等下打给你。”

    闻人凌煜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换了双便宜的人字拖，去了附近的存取款机给家里人打了钱。

    房租一付，钱一转账，原本渐渐宽裕的经济状况又开始吃紧。

    他此时此刻走在路上看着周围的人间烟火，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满足于现状，钱再多都不嫌多。

    他今晚没有点外卖，而是去了一家出租房附近的快餐店，15块钱一荤两素，又去了水果店，看了看想吃的草莓，最后买了便宜的苹果。

    闻人凌煜站在出租房门口，在口袋里正找着钥匙，楼上又开始吵架了，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楼梯口，往上面张望，其实也看不到什么正脸。

    “不过了，不过了！这日子还过？你干脆死在外面好了！”

    “你天天败家买这个买那个，我们家有多少家产给你败啊？”

    “好啊，你跟我提这个了是不是，你外面有女人我说你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跟个泼妇一样！谁要你！”

    “那你就给我滚啊，离婚啊，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然后就是震耳欲聋地关门声，接着是急促下楼的脚步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从他身后快速走过。

    闻人凌煜的手还在门把手上，然后用力一压，门开了，他心中的那扇门封印着道德的门也被打开了。

    “……精/液数量未知……尺寸……”他用他最后的一点残余的记忆在那间房间的墙上写下关于77号的信息，而在这个编号旁边打了一个问号。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未署名的信息。

    【觉得怎么样？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闻人凌煜看着墙上的编号，心里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没有刚开始那么疼了。】

    【看来你很聪明，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你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120个男人都有你的联系方式，只是看他们想不想联系你了。】

    【那你？】

    【你别误会，只是我的职业习惯让我多管闲事而已，晚安。】

    闻人凌煜又看了一遍游戏规则最后一条，不要对代号者投入感情，然后渐渐沉睡。

    第二天一早，他出门的时候，多拿了几个一次性的鞋套，路过楼下水泥路的时候可以用得到。

    直到下了地铁他才发现77号给的药实在是太有效果了，所有的疼痛都已经消失，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包括昨天见证的那场夫妻吵架都在推进着所有的游戏进程。

    “A姐早，今天换了新的口红？很好看。”

    女职员A将手中的梳妆镜放下，看着身边的人笑开了花，

    “最近你是怎么了，一个劲儿的夸我，我都快不好意思了，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想挤地铁，想让我开车带你回去？没问题的，顺路可以捎你一段。”

    “姐，我不是这意思。”

    闻人凌煜其实还想再打听一下组长的家庭情况但是很奇妙的，这个话题转回到了自己身上。

    “也是，组长昨天开车送你回去的，有组长当然不要我送啦～可以趁机拍拍马屁，过几个月就能加工资的，上班除了个人能力之外，拍马屁也都是必修技能了。”

    “A姐，你能跟我说说组长的老婆吗？”

    他边说边递过去一杯冰美式，都市丽人的最爱。

    “这多不好意思，谢谢啊。”

    对方根本没有客气，直接接了过去，喝了一口。

    “我只记得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唉呀，他们都是各玩各的。”

    “各玩各的？”

    “对呀，他老婆外面好像也有小鲜肉吧，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啦。”

    “那……组长在外面……他老婆不管吗？”

    “不管，你放心吧，她从来都没有公司来闹过。”

    闻人凌煜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重新回到了工位，如果被发现师娘闹到公司，他大概率就会被直接踢出局。

    这样太冒险，十五亿奖金没有到手，职位也不会保住，而且集团里的所有女职员都会知道。

    集团地下停车场，男人的车还是停在老位置，闻人凌煜今天提早了五分钟下来在车旁等他。

    那个男人从停车场的电梯下来，看见闻人凌煜下意识地一顿，然后又附上了一层意味不明的笑容，他边走向他边问，

    “怎么？今天还想让我送你回家？那就上车。”

    男人打开了车门，用手遮了一下门框，显得绅士又礼貌，他的指节很宽，指甲很干净。

    两人坐在后排无话，车子由司机慢慢向出口行驶，一道道光夹杂着黑暗从他们的脸上扫过。

    司机向右打了一下方向盘，还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这次拐弯之后就是出口。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闻人凌煜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向身边一扑，单腿跨过了男人的一侧，直接骑乘坐在了对方的身上。

    车身刚过出口，司机直接踩了刹车，后排的两人因为惯性抱在了一起。

    司机回头下意识脱口而出。

    “潇总……对不起……”

    闻人凌煜的心脏跳动得飞快，呼吸声很沉重，他和男人面对面，脸贴脸，近到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次的味道和上次的香水不一样。

    男人没说话，向司机动了动手指，对方心领神会，直接将车子拐弯又重新开进了停车场。

    男人用手抚摸着眼前还在为事情发展感到震惊的实习生，磁性的嗓音将对方引入陷阱。

    “从现在开始，我的车将会在地下停车场开十圈，一圈三分钟，你一共有三十分钟时间得到你想要的答案，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