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完

    挂上门锁，洗完澡，躺在床上，柔软的被子贴着身体，天花板依旧是白的，窗帘的颜色还是暗灰色，所有都和之前一样，但是郑强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明明旁边没人，他还是在很小声地哭泣，不敢放纵。

    已经不是害怕那么简单了，郑强几乎可以预料到以后的生活，被威胁，强迫，没有尊严和自由可言。

    他已经分不出精力再去想任何关于那个变态的事情，该怎么逃，报警？不行，隐瞒双性才是最大的罪。

    那该这么办，他摸出枕头下的水果刀，对着手腕比划了一会儿，无奈的还是放下，他害怕死亡带来的恐惧。

    既然那个变态说，要备孕，那他就给那个人生一个孩子，前提是不许再骚扰他，打扰他以后的人生。

    郑强摸着腹部子宫的位置，极端的情绪下做出了最蠢的打算，这个想法似乎让他安心，眼角带着微微的泪痕就睡去了。

    没多久就被屋子里出现的另一个人细细舔走了，一边轻轻亲吻着，一边呢喃着对不起宝宝，郑强陷入噩梦里醒不来，也被抚摸他的双手抚平了紧紧皱着的眉间。

    早上恍惚间醒来，是休息日，此时距离弟弟来临还剩一天。

    郑强全身无力地按下了闹钟，沉默着坐在床边，手机推送了一条条消息，“双性生来就应该嫁人”、“双性人的维权之路”、“双性人该如何快速备孕”，郑强点开了最后一条，看到里面一项项要求双性对丈夫无条件顺从的要求，无奈的摸了摸额头。

    这些都比不上变态的阴狠，为什么要让他遇见这种社会的败类。

    下一秒一个电话突然打来了，是弟弟，熟悉的名字让郑强一瞬间找到了依靠感，平复好心情就连忙按下接听。

    “哥，你在哪里呀，我今天就来了哈哈哈，等不及见你”，属于青年明朗且欢快的声音，郑强听着觉得有点熟悉，但他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了，安排好弟弟在一个地点等着，围好围巾就赶紧去接人。

    路过邻居家发现房门竟然敞开着，邻居正在做饭，看见他也礼貌的笑了笑，郑强匆忙说了句早安，邻居扶了扶眼镜嘱咐他路上慢点。

    等真正接到人的时候，才发现记忆中的邻家弟弟竟然长这么高了，比他稍微矮一点，但比平常双性都高很多了。

    上来弟弟就热情的拥抱住他，照着脸庞啵啵啵的亲了好几口，之后控诉郑强回家回的太少了，他不来找他，郑强都不记得联系他，熟稔的感觉让郑强心暖暖的，亲人带来的抚慰感比一切都强，虽然弟弟还不算亲人。

    “是我的错，我买了好些你喜欢的菜，跟我回家我做给你吃”，没有顾忌的握住了弟弟的手，两个人走出一段路郑强才发现弟弟走路有点坡脚，像是受了伤。

    “你的脚怎么了”，郑强想停下来看看，被弟弟一把拦住，“哎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摔倒了，快回家吧哥，我好想吃你做的饭”，语气很正常，眼神却有点躲闪，郑强也没多想，被弟弟揽着肩膀朝家走。

    打开电梯门的时候正好和邻居碰上了，邻居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又要去相亲了，眼神瞟了瞟两个人揽在一起的手，郑强现在心情很放松，打趣地说祝他顺利，这回邻居没说什么，扶了扶眼镜就按下楼层走了。

    弟弟几乎是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房门，郑强觉得有点奇怪，他从来没跟弟弟讲过具体地址，但是弟弟的身份不可能是那个变态，用平常的语气问弟弟是怎么知道的，弟弟支支吾吾地说门口有个兔子，那肯定就是哥的，毕竟哥知道他喜欢兔子。

    郑强看着弟弟就联想到当年那个可爱的模样，真的是和小兔子没什么区别了，屁颠颠的来找他玩，多亏是双性才被父母允许进家门，把提前准备好的兔子拖鞋拿给弟弟，两个人寒暄了一阵子郑强就去备菜了。

    刀在一下下切着菜，落在板子上有点声响，弟弟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问到郑强有没有恋爱对象的时候语气有些紧张，听到他说没有语气又换回了原来那样，带着微微的雀跃和欢喜。

    菜被端上桌子后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郑强嘲笑他吃饭一点都没有双性该有的样子，弟弟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挠了挠头没说什么，又开始吃起来，每一道菜都夸了个遍，郑强被他说的都不好意思了，看他吃完饭连忙把他赶去洗澡，自己留下来收拾东西。

    桌子和厨房都收拾好之后弟弟也没有出来，看他留下来的包郑强想着就顺手给他收拾了吧，先是大包里的衣服，每一件都拿出来晾在阳台，内裤是普通男性穿的内裤，他有点疑惑，这样穿着不会难受吗，毕竟双性的构造和男性还是不同的。

    收拾到小包的时候，里面有两件东西让郑强从见到弟弟就欢呼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一张是三天前的车票，上面的发车日期表明弟弟并不是今天来的；一个是个人身份证，性别那一栏只有一个字，男。

    弟弟走路时微微坡脚，那天遇到变态的时候他记得自己狠狠的踢了那人一脚。

    明明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具体地址，却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自己的门牌号。

    为什么几天前就来到却不打电话通知他，反而在几天后才佯装自己是今天才来到。

    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是双性的说辞，反而身份证上是男性，这是新一代公民的身份证，和郑强老式的不同，做这个必须要到医院里验明性别。

    几乎是瞬间，郑强意识到，弟弟或许就是那个变态，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那天晚上被支配和虐待的恐惧快速袭来，毛骨悚然，特别是身后传来弟弟从卫生间出来的脚步声，稳稳的，一步一步停在他的身后。

    “你发现了吗”，是和电话里完全不同的声音，低沉沙哑。

    郑强不敢转身，他在计算从现在的位置跑到门口，需要几秒钟，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他有几分胜算。

    “哥，我不想多解释，我来到这只有一个目的，你跟我回去结婚”，没有请求的语气，像是命令。

    郑强几乎是在对方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冲出去想打开门，救命还没喊出来，摸出门锁的手被禁锢住，属于昨天晚上黑暗里噩梦般的威胁和恐惧瞬间让郑强理智全无。

    他听不清弟弟说的话，弟弟一直在拼命解释着什么，试图让他冷静，郑强拼尽全力挣脱抓住他的手，嘴巴恶狠狠的咬上去，耳边弟弟痛极的呼喊声他也完全顾不上了，张嘴就喊救命，一声声，悲伤绝望的感觉，让弟弟瞬间用错愕的眼神看着他。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郑强似乎也记不清了，好像是邻居回来了，听到呼救的声音立刻就打开了门，二话不说一掌把弟弟打晕，过大的力气使上去，只听见砰的一声，弟弟倒在地上不动了。

    郑强连忙抓住邻居的裤脚，哭着让他手下留情，即便弟弟是那个变态，他也不想让对方遭受太多，邻居本着脸好像很生气，掏出手机报了警，郑强没说什么，当下他已经完全沉浸在悲伤中了，欺骗、伤害，背叛，所有的所有，让他精神崩溃。

    几乎是满脸泪水，他苦笑着抬起头仰视邻居，邻居似乎还在因为郑强的心软生着气。他痴痴的想，这是个男人，是一个可以庇护他不再遭遇类似事情的男人，即便结婚后要生育，要完全服从丈夫的命令，此时已经完全无所谓了，他需要保护伞。

    郑强听见自己在勾引这个男人，他说让男人不要再相亲了，他是双性人，不需要太多的条件，能保护好他就行了。男人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微微的心疼，郑强啜泣着组织着语言，说自己生育能力很好，愿意给他孕育子嗣，不要告诉警察自己是双性人，只说两个人打架受伤，让弟弟不要受太大的处罚。

    男人很疼惜他，把他抱在怀里，手指一下下抚摸着郑强的头发，郑强在这样温暖的怀抱下几乎是痛哭出声，用祈求的眼神死死盯着男人，邻居这才无奈的点了点头。

    郑强瞬间卸下全身的力气，这几天遭遇的事情让他心里疲惫到极点，终于支撑不住昏迷过去，昏过去前好像听到了警车鸣笛的声音，原来警察出警是这么快的吗，房门也大敞着，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没有打开里面的锁，不过一切疑问都被淹没在昏睡的梦魇里。

    一星期后，所有事情全部结束。

    弟弟被拘留了几天，出来之后郑强在丈夫的陪同下还是看了弟弟最后一眼，给包裹里放了些钱递给他，弟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没说什么，提起包裹就沉默的走了，脚依旧是有些坡。

    郑强调养的时候，住的是邻居的屋子，宽敞明亮，他清醒过来后为自己之前的话感到不好意思，但是男人好像不在意，很认真细心的照顾他，说等他完全好起来他们再去领证，他对郑强很有好感，会办一场很大的婚礼，会给他安置一个很大但很温馨的家。

    男人很温柔，郑强在他这感受到了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厚待，几乎是一星期就全身心沦陷进去了，即便男人明确表达了婚后不许郑强出来工作的想法，郑强也点点头同意了。

    这天两个人都躺在床上看书，男人突然说了句：“对了，我好像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戒指盒，微笑着走下床跪在床边，郑强几乎是立刻明白他想做什么，心被爱意包围的满满的，抿着嘴在期待着这一刻，尽管他们相处还不到一星期。

    男人摘下了常戴的眼镜，年轻俊秀的脸庞露出来，过长的睫毛掩住了眼里的神情，他保持着一贯的微笑，说：“郑强你好，我是练启棠，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不知道以后，你愿意让我当你的丈夫吗。”

    戒指很顺利的戴在了主人的手上，它换来的是一个黏腻至极的吻，郑强几乎是被禁锢住脑袋吞下对方的口水，高昂着头心甘情愿的被舔舐口腔的全部，穴口处流出了期待被进入的淫液，男人没做什么，亲吻结束后两个人便相拥着入睡。

    半夜三点，男人起身，先亲了亲郑强熟睡的脸庞，之后走出卧室，走进杂物间打开其中一个柜子，里面摆了一些东西。

    一个被拓好的钥匙。

    一件保洁员穿的橙色的衣服。

    一件快递员的工作服，上面摆着帽子和口罩。

    领证那天郑强看见练启棠拿着一个大的黑色塑料袋，有点好奇地问：“老公，拿的什么呀，要扔掉吗”。

    练启棠走过来亲亲他的脸颊，空出的一只手仔细理了理郑强没戴好的围巾，才扶了扶眼镜笑着说：“是要扔掉的，一些垃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