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江念回了剧组,隔了十万八千里避着傅弋寒。傅弋寒也忙,他经营着大半个傅家国内国外的生意,天南地北地飞,还没有闲下来找江念麻烦的时间。见不到傅弋寒江念却偶然间在酒吧碰到了傅弋寒的狐朋狗友之一,叶琛。 叶琛和傅弋寒同岁,都比江念大个三岁,两人是一起在美国长大的发小,不过连郑程有时候都调侃,这两人要不是从小开始的情分,照这一个放荡一个闷骚的性格,该是谁也看不上谁。 遇到叶琛的时候江念正从剧组里某个前辈的杀青宴出来,那人一个人在卡座里喝得烂醉,手机钱包钥匙什么也没带,要不是正巧遇到江念,这位富二代估计得被栓在店里刷盘子。 叶琛倒是个性情中人,年轻的时候妥妥一个纨绔子弟,浪得没有边际,一年前突然和初恋重逢,一下子收了心重新做人,初恋还从纯白女神摇身一变成了海归博士性感美女,让叶琛爱得无法自拔,苦苦追求了大半年,结局还算好,两人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正式完婚了。 叶琛自来熟,向来待人随和,之前虽然浪,但平常说的人话也做的人事,虽然是傅弋寒的发小,这些年和江念处得也还不错。 江念坐下陪了叶琛一会儿,他还没说话,叶琛就惨兮兮地抱着酒瓶把他在这次蜜月旅行中,如何被自己老婆半夜赶出了房门以至于流落大街的惨况声情并茂声泪俱下地讲了出来。 “我不就问了她一句如果从来一遍,是选我还是选出国留学嘛,居然就这样被一脚踹出来了......!” 江念晃着酒杯,体贴地解答了叶琛的疑惑,“选你干什么?留下来看你这几年如何流连花丛的?” 叶琛立马反驳,“我是因为她当初毅然决然要和我分手才性情大变的!”叶琛痛苦地捂着心口的位置,“被情伤过的心只有在远离寂寞的时候才能在麻痹中治愈......” 叶琛是个酒缸,点的那一桌子酒度数都不低,江念喝了半杯都有点不胜酒力,剩下半杯留在透明的玻璃酒杯里晃荡着,没再入口。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已经响了第二遍,江念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屏幕翻扣在桌面上。 叶琛扒拉着眼睛看了两眼,那屏幕上还是钟驰的名字,钟驰跟江念打电话,一般就是傅弋寒有话要传达给江念。叶琛噤了声,不动声色地喝了口酒,思索半天还是试探着问出了口,“你俩还冷战呢?” 江念想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冷战”,话到喉头,突然觉得某个词不是很恰当,于是只轻轻摇了摇头,握着酒杯避而不答。 叶琛为自己的发小叹了声,语重心长地说,“傅弋寒那人疼你还来不及呢,他就是喜欢上你了。” 江念听到叶琛随意说出的一句话,似乎对这个说法很嫌恶,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他知道傅弋寒要的人一直是江时瑾,而他永远是江念。 叶琛啜了口酒,活像个经验老到的情感专家,他继续道,“你呢,又对他爱搭不理不冷不热的,把和他在一起当成自己的义务一样,转头又对那小姑娘那么热情......傅老太太给他找的那个小美人一天天地也招他烦,你说他能不恼火吗?” “那小姑娘是自己倒霉,撞枪口上去了。” “考虑一下傅弋寒呗,他其实挺惨的......傅家那环境能养出个正常人就算不错的了,他也算个情种。”叶琛打了个酒隔,突然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对,又补充道,“我是说你俩认认真真地过日子,他待你真不赖,你们这都三年了,养条狗都该有感情了吧......” 叶琛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一道凉凉的目光,立刻从善如流地改了口,讪笑道,“只是个比喻嘛......”叶琛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话说完,“不过你和傅......” 江念突然抬了抬下巴示意,带着警告的意味打断他,“你这几瓶酒价格该不低吧?” 叶琛立马改口,端起酒杯要敬江念,“他乡遇故知,良辰美景,咱不谈那些晦气事!......来,喝酒!” 江念轻轻碰了下叶琛的杯沿,随意抿了口,喝完便放在酒杯站起了身。 “再喝啊,才开始呢!” 江念看了眼玻璃隔墙外的那辆亮着前照灯的奥迪,“明天有工作,钱我先给你付了。” 江念走出了卡座,叶琛又叫住他,他一回头用眼神询问。 叶琛很狗腿地跑过来,笑嘻嘻地递上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备忘录,“大明星,给个签名呗,我老婆是您粉丝,今晚能不能回家睡觉就看您啦!” 江念觉得叶琛这一身酒气就算是他本人跟他回去,贵夫人也不见得会开门,不过他最后还是给了叶琛一个签名。 . 傅家。 卧室的床前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她掺杂了一些银丝的头发被盘起来挽在脑后,岁月从不败美人,那点银丝不显苍老,倒是藏足了岁月的韵味,黛眉杏眼,白齿红唇,着一身贴合的黑色暗花旗袍,臂里挽着灰色貂绒披肩,仪态优雅地坐在红木雕椅上,在只点了一盏落地灯的昏暗室内,乍一看就像个民国里走出来的高贵的富家太太。 那是简姝,傅弋寒的生母,傅家真正的家主,傅家所有的娱乐赌博走私等产业织出的利益网供着的最中心的人物。 简姝的左手上带着一只银镯子,她用那只手轻轻抚着床上昏睡的人的额头,傅齐山苍老得不似和简姝同岁的人,这对夫妻说是父女都不为过。 门被推开,傅弋寒应声走了进来。 简姝缓缓收回手,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她目光仍然落在傅齐山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应了一句傅弋寒的请礼。 简姝朱唇轻启,“和那边的人谈得怎么样?” 傅弋寒应道,“和预期差不多,货里多加了一批军火。” 简姝点头,“嗯,你办事我放心。” “这段日子你也够忙了,事情结束了先休息一段时间,选个日子和顾茉把婚结了。” 傅弋寒一半身体站在阴影,沉默着没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总归是要结婚的,顾茉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其他的......”简姝回头看他,“不要让不可能的事耽误你,耽误傅家,我老了,你今后总有独当一面的一天,作为傅家的家主,取谁舍谁,你该明白吧?” 傅家需要一个女主人,不过不再需要一个像简姝这样精于算计的女人,简姝给傅弋寒找了一个大有背景的花瓶美人,就是顾茉。 傅弋寒应道,“......我知道。” “今天的宴席顾茉也来了,别怠慢了。” 傅弋寒应承了声,便退出了房间。 傅家庄园的宴会是为简姝的生日举办的,来了许多社会名流,而女主人只在宴会开始的时候露了面,大多数时候都是傅弋寒作为傅家的代表在接待来宾。 傅弋寒端着杯香槟,靠在露台边上沉沉地看着庄园后院的那一大片郁金香花田。那些娇贵的花朵在花田里随风微微摇晃着,沉醉在这温柔的夜色中。 顾茉也拿着杯酒,走到傅弋寒身旁,瞥了眼底下的花田,“花儿有什么好看的......”顾茉用涂着红指甲油的手抚上傅弋寒的领带,勾着朱唇笑道,“这么好的月色,不如看我。” 顾茉今天穿着酒红色的露肩长裙,晚礼服的设计把她优越的身材完美得展露出来,长长的卷发和深浓的妆容风韵十足,把半个月前在江念面前骂街那点气焰收的一丝不露,清白素月下,倒真像个风情万种的美人。 人比花美,傅弋寒却一点欣赏的意思都没有。他目光落在那只正在挑逗自己的手上,突然握住了那手腕,那力道可不是在给顾茉什么回应。 “好疼啊......傅弋寒你干什么?!” 顾小姐花容失色,傅弋寒依旧没松手,他们身后就有来来往往的宾客,甚至顾茉的父亲顾韫可能正从会客厅看着这里。傅弋寒这番行为可不是待客之道,更何况对方还是未婚妻。 傅弋寒握着顾茉的手腕和她拉近了距离,那阴沉凶狠的目光犹有实质一般,顾茉识趣地闭上了嘴,但是依然挺胸抬头,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怎么,这还没结婚就要家暴啊?” 傅弋寒盯着她,“你是怎么知道江时瑾的?” 傅弋寒身边的人不少,那些都是为了掩外人和简姝的耳目,但顾茉偏偏其他的谁也不找,头一个就找上了江念。 顾茉似乎没想到他主动提起了江念,“你那个小情人啊,我知道他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顾茉抽回了自己的手,抱臂看着他,“怎么?你还打算藏到婚后啊......傅弋寒,我也是个女人,你真的有点伤我的心啊。” “你如果还想做这个傅太太的话,就管好你的嘴。” 顾茉反而轻笑了声,她无视了傅弋寒的威胁,一只手又抚上对方的腰际,“看来,就算是你傅弋寒也有害怕的东西啊......我猜猜,你是怕伯母像对待七年前死在手术台上的那个江时瑾一样,对待这个冒牌货吗?” 顾茉笑得很得意,在傅弋寒出手前收回了自己的手,“那你以后就更要好好待我了......一个婚姻的破坏者,伯母才该是容不下他了吧。” 傅弋寒冷笑一声,“那你呢,顾家的独苗大小姐,顾伯父的掌上明珠,这么着急得把自己嫁进傅家,又是为了什么?” 顾茉敛了笑,正要说话,傅弋寒却突然栖身向前,按着她的后脑勺不容拒绝地吻了上来。 顾茉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推拒了两下,随后干脆把手放在他西装下的腰上,隔着衬衫掐人,那种情绪不是在报复,而是在忍耐。 傅弋寒全然不顾不远处会客厅的宾客,甚至很过分地撬开了顾茉的唇齿,在对方口腔里扫荡了一番。 一吻结束,顾茉刚刚的嚣张气焰全无,无意识地微微皱着眉。 傅弋寒却笑了,“看来不是出于喜欢我啊......那就是为了钱?” 傅弋寒临走前嘲讽地看了眼面前的女人,“据我所知,顾家在东南亚那么大的产业,应该也不缺钱吧?” 顾茉捏着手里的酒杯,盯着傅弋寒移开的空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又听见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 “弋寒啊。” 傅岳缓步向阳台这边来,站在了傅弋寒前面。 傅弋寒微微颔首,“二叔。” 傅岳是他二叔,傅齐山的弟弟,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点不像他躺在床上没有意识的倒霉哥哥,反而英姿犹存,身形挺括。 傅岳朝傅弋寒身后顾茉的方向看了眼,笑眼道:“怎么把顾小姐一个人留在那里,这么对自己的未婚妻可不对啊。” 傅弋寒没有回答长辈的叮嘱,而是语气淡淡道:“有点事,先过去了。” 傅岳还留在原地,含笑地和隐没在夜色里的顾茉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