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长老大会
朦胧中，玩家感到喉咙极度干燥，干咳而醒，一声嗓门惊异地喊：“他醒了！” 竹编水杯举到嘴边，他全数喝下，瞬感全身滋润。 睁眼便见一名金发女精灵给他喂着清水，自己四肢上的刮蹭伤口已经得到了包扎。不远处，佳尼尔躺卧在另一张伤员床上，音量不小的惊叫并没有将她吵醒。 玩家意识还未完全凭凑完成，他努力回想一通，才道出喂水人的名字：“垂……希。” 垂希清爽笑说：“这次你记住啦。” “过家家。” 玩家点头又道，感觉脑子还有点钝钝。 “对，过家家。” 垂希好似在回应一个婴儿，指去床另一侧的精灵：“我们那时模仿矮人家庭，你和索伦是我的爸爸妈妈。” 感觉会是不堪回首的场景。 他扭头看去，原来另边也有人，是一位红短发男精灵。 红发精灵见玩家转来，温声回笑：“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们照顾。” 他缓说。 “不用客气。” “我昏迷了多久？” “有差不多四天了。” 他低应一声。 意识沉去太久而导致的短暂性蒙圈得到基本恢复，他看看周遭，问：“佳尼尔怎么样？” “你是说旁边这位精灵吗？” 索伦眉头皱起：“她吸入的毒气过多，一时半会儿可能都醒不来。” 玩家坐起身，探去她的鼻息，呼吸虽浅但还算持续均匀，于是放下心来。 他回归自己床沿，揉揉太阳穴，回忆一番晕前场景：“其他的人呢，大家都没事吧？” 索伦神色却黯了黯：“很多同伴都中了毒，陷入了昏迷。在毒气散后，部落派人回阿西深营救，那些没有及时逃出来的，基本都回天乏术……” “那么族长她……” “现在她已不是族长了，只是菲曼。” 索伦叹息道：“跟酋长回来的精灵，包括我，现在都明白了她所隐瞒之事的凶险。” 从阿西深回来的精灵待他友善，等同于承认他并非叛徒贼人。 另一边垂希确认了他的猜想：“菲曼为各个部落带来了用度上的繁荣，但许多精灵都为此牺牲了自由；她带领我们与人类抗衡，但也让太多无辜的同伴们丢失了性命。这样的族长就算健在，也不能让众人继续信服。” 玩家听她用词便明白了族长归处，不再对此多问，他默了一刻，又道：“还有其他人呢？那个小个子阿诗法呢？” “三位酋长现在聚集在中央树屋，正在就精灵未来进行讨论，阿诗法回凯腾栖息地取石板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玩家沉吟半晌，掀开被子：“我去看看。” 刚站起他又想起一人：“啊，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青脑青眼的人类，就是之前在阿西深帮过我的那个。” “人类？” 垂希摇头。 索伦本来疑惑，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一位跟你描述有些相似的，但他不是精灵吗？” 玩家一愣，想起欧兰特似乎有易容，于是连忙称是，表示口误。 他拉俩人出帐寻人，外头是熟悉的树林景象，越过潺潺小溪还扎有另一座伤病营，他的青发小兄弟在营后不远，人难得没在练剑，而是搬了个板凳坐在溪边，拿他之前的鱼竿垂钓。他从欧兰特口中了解到了史隆的情况，原来史隆被安排歇到溪外一公里，据说因为天灾预言应验，且来到栖息地后一直安分守己，这个巨人终于得到洗白，但还是有太多人怕他，因此被勒令远居。 把关心之人打探清楚后，他们找去中央树屋，垂希在路上惑道：“实话说，对于你的两位同伴，我们依然搞不清他们由来。那位女精灵似乎在幼年失踪，后来再无音讯。那位男精灵更加神秘，不知到底属于哪个部落。” “他们幼年出了些事，于是流浪在外。” 玩家道，瞄了一眼欧兰特的背影：“话说，对于血客联盟，你们了解多少？” 垂希眨了眨眼睛，看去索伦，索伦也是摇头。 “那么洛薇呢？” 他又问。 “啊，那是我们的始神。” “始神？意思是……” “洛薇创造了这个世界，并且按照她的模样创造出我们的祖先，然后又制造别的物种供我们差遣。” 玩家震惊。 “意思是兽人、矮人等等都是造来给精灵当宠物的吗？” “这么说可能有些冒犯，其他族群对这段很少承认，但古卷里确实是这么记载。” 垂希抠脸，语气也多了些涩意：“不过人类非洛薇所创，而是来自于洁赛亚。” “传说洛薇与洁赛亚本是契厄娜拉，始神耗百年完成了整个大陆，邀请洁赛亚观赏游玩，洁赛亚一来便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在得到洛薇的允许后，放入了模仿她本人模样制作的人类。各群生命之间原本保持着和谐，直到洁赛亚想要将大陆占为己有……” 玩家新奇地听着精灵版本的创世史，竟觉这一版与神殿所知信息更加吻合，他插进去话问：“求教一下，契厄娜拉到底是什么意思？” 垂希与索伦对视一眼，似乎为他对本族知识的过度匮乏感到无力。 垂希扬唇说：“它是我们最常用的古精灵语，意思是‘姐妹’。” 垂希断断续续说着她所了解的古记载，几人步到了栖息地中心的巨大榕树，玩家抬头望天，空中乌浓已经散去，但天边隐约有几柱光芒，似乎预示着还有事要发生。 “长老与酋长都在里面，我不方便进去。” 索伦把他们送到这里，为他们开门。 终于再没什么开门杀。 随着厚门敞开，他听长老们似乎争吵着什么，入屋的瞬间所有视线投来，玩家点头：“各位酋长、长老早。” 中央本来供人载歌载舞的欢好之处已经换成了大桌，几位酋长都围中央站绕。 “已经下午了。” 枝庞酋长哼了一声，嘀咕：“明明是抢果子的来历不明之人，却被所有人当作英雄。” “所有人都看见他冒死为菲曼扫清去树根的路，不像枝庞酋长，在逃跑时堵在所有人的前头。” 金耐酋长倪眼道。 “我是在前方领路！” 枝庞酋长大声辩解。 金耐酋长从自己位置离开，走到玩家面前。他的个子极高，玩家看他竟要仰头。 他微微欠腰，点了点头，似是以此表示对先前的歉意，淡淡开口：“你的警告是对的，神树倒下以后，南面冰川融化，东面火山爆发，深海巨兽袭击渔村，暴雨、冰雹、龙卷风席卷各大城市，加之之前的森林毒雾，大陆正在遭受毁灭。” 玩家早有准备，听到这些还是有些手脚发凉。 “飞禽走兽惊慌失措，作为新一任的大地守护者，你可以做些什么？” 金耐酋长凝住他问。 玩家顿下一秒才道：“大地守护者？我昏迷时梦中接任的吗？” 话音刚落，门又开了一道缝，来者用脚支门，怀里揣着块大扁石块。 阿诗法把石块放到桌上：“就是这个。” 他望一圈，目光定格在玩家脸上，然后径直站到了他身边。 玩家感觉靠得有点近，有些不自在，于是往旁让了一步。 “他又是菲曼儿子的监护人，又与兽人、矮人有着不知名的连系，做大地守护者好像有点不太妥当。” 枝庞酋长发出质疑。 “等等，我现在有很多问题，” 玩家举起手：“第一，大地守护者到底是什么？第二，我怎么就是监护人了，第三，以氏族社会为基底的精灵为什么需要监护人？” “是你答应娘的。” 阿诗法抬头望来，蹙起清丽眉头。 “我只是答应把你安全地带出来。” 玩家无辜回。 “大地守护者是古时族内设立的职务，专门负责整片大地的饲养和与臣族的沟通。” 金耐酋长道。 玩家听见话又抬起了头。 “后来众灵离心，就不再延续此职，直到现在。” 也就是养着养着臣子们都翅膀硬了呗，于是决定不再交往。 “现在各处灾乱四起，又到了需要守护者的时候，我们已经完成了商议，投票决定将这个职位授予给你。” 好家伙，投票是民主制的，授予却是强制的。 “抱歉，我刚醒，你让我理一理。” 玩家转首看去周围室内，所有在场精灵皆盯着他。他一转念，忽觉这差事不赖，等于是把他当成外交部，让他有了个代表精灵立场发言的权威身份，倒是方便了与各族谈和。 于是他回身比出俩大拇指：“我接受。” 说完他望一圈元桌，看去枝庞酋长，似笑非笑地道：“我猜这至少拂了一个人的意。” 枝庞酋长哼一声道：“不，刚刚是全票通过。” 这倒令玩家颇感意外。 “一开始就是你要阻止砍树，没阻止成功，那么现在平息大地怒火的事自然也交给你。” 枝庞酋长的话可谓颠倒黑白。 “酋长这么说真的好意思吗？搞的好像当时您不是最大的反作用力一样。” “我那时未知全貌。” “那似乎也没妨碍把我喷了个彻底。” “我那时，” 酋长支吾起来：“我那时……” 玩家悠悠抬一边眼，挑衅地等待对方继续。 枝庞显然不是非常能言善辩，脸板了个铁青。 不过真要说起来，精灵喷人的词汇量实在有限，顶多说他是可恶的叛徒，还不如皇子把他骂得狠，甚至骂出了成就公告。 “都过去了。” 步浪酋长站出来打圆场：“那时大家都被蒙在鼓里。” 玩家耸肩，让她绕开了这茬。 步浪酋长从阿诗法手里接过石板，容垂希鉴定，垂希拿镜片反复捏照，点了点头：“这就是一开始挖出那块。” 玩家好奇看去，上面都是都是曲里拐弯的字符梵文。 他看不懂，于是坐等讲解。 步浪酋长很是贴心地将古精灵语翻译出声。 上面写了三段文字。第一段说这是块通天板，是开天辟地时余留下来的，被始神埋到了地底。这块石板蕴含神力，应允三次问答的机会，可以透露宇宙之密。 “后面就是它所回答的问题。” 步浪酋长接着道：“第一个问题是，如何得到征服世界的能力，答曰阿西深的神树果实，然后记载了神果效用与砍树附带的危险。” 众人连连点头。 与前族长之前拿出的仿造石板内容相似，只是多出了详解。 “第二个问题是，八位星使身处何方。” 步浪酋长继续道。 “圣雀已死，圣马封于通天塔，圣牛栖身在浸然国首相府，圣羊重伤，流落异乡……” 她简要地道，一目十行：“落蝎星已死、疾鱼星已死、虚虎星寄住精灵族长体内，橘猫星在遗迹殿中修养……” 距离问题问出的时间点显然已经过去很多时日，许多星使在那之后已经易主。 步浪酋长的白指在石上粗描浅画，说到这里略有些欣喜地抬头：“没了，只问了两个问题。” “也就是说，” 玩家立刻挑眉接上：“还有提一个问题的机会。” 步浪酋长重重点头，露出甜美微笑：“可以这么说。” “快，快问。” 枝庞酋长立刻急不可耐道：“问它有什么灾祸的逆转之法。” 于是第三个问题被刻录了上去，石板金光乍现，下面缓缓浮现秀文。 步浪酋长缓缓翻译：“只要重新培植神树就可重固世界根基，必须将它栽种在充满灵力之地，用疾鱼星所掌管的神水将其灌溉长大……” 说完众人皆沉默了。 玩家打破宁静：“但是疾鱼星已死。” “是的。” 步浪酋长回道，美眸来回解读那为数不多的话。 “死在哪里了呢？” “不清楚。” …… 现在擦掉第三个问题重新问还来得及吗。 “言而总之，” 枝庞酋长开口：“这件事你快去办妥。” 枝庞酋长又开始了日常甩锅行为，不过这次总算有点贡献：“我部落在树根处找到一颗烧不焦的果核，不若拿这个种种看。” 他说着让旁人托出一盏宝盒，玩家打开，里头静躺一枚赤赫的实心木球，球表面刻着青纹，通体烁亮。 【神树的种子：可用于栽种】 【开启任务：平息大地的怒火】 他收下：“不错，那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至于疾鱼星的位置，他倒是有几个可以问的人选。 把该了解的都了解以后，玩家便要回帐去找同伴，没想到阿诗法在他身后紧跟了上来。 “小朋友……” 他开口。 “我不是小朋友。” 阿诗法马上截道。 “会这么说的都是小朋友。” 玩家不为所动。 “我已经快十六岁了！” 阿诗法大声道。 “好好，大朋友。” 他妥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你刚刚也听到了，我其实还挺忙，你有什么事吗？” “我娘让我跟着你。” 阿诗法说。 “你娘没有这么说。” 玩家确定说。 “我娘说托你照顾我。” “然后不就把你带出来了吗？” 玩家反问，然后一针见血地道：“别的精灵都不需要监护人，为什么你需要？” “他们有长老，” 阿诗法说着咬起唇，直直看回玩家：“但我一直只有我娘。” 话音落下，他抿唇低头对着土壤，手背把眼角一抹。 玩家看去那腰副弯刀、坚毅却苗小的身形。 前族长在自己周边搞特殊，结果是让本不该承受民族大事的肩膀压上了不符合年龄的重担。 “那要怎么办，我可是要出森林的。” 他说。 阿诗法刷地抬起头，“我跟你出去游历，凯腾的长老都同意了。” “你刚还说你没有长老。” 他漠然回。 阿诗法下巴一阵抖动，忽然啊地一声把自己摔进旁边叶丛，左右翻滚：“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也要出去游历——”